一夜之间,京城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扼住了咽喉。
朱雀大街,端门前的广场,青石板已被反复冲洗三遍。水车从护城河来回奔走,皂隶们手持长刷,一遍又一遍地 洗刷那些渗入石缝的血痕,直至地面泛出冷白的光泽。晨光洒落,广场洁净如新,仿佛昨夜那场血雨腥风从未发生。
可空气里,却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腥气——浓重、黏腻、深入肺腑,像是大地在无声地吐纳亡魂的哀鸣。
乌鸦不敢落脚,野狗绕道而行,连风都似乎变得迟疑。有老妇清晨开窗,闻到那股味道,当场昏厥;有孩童无知嬉戏,踩到未洗净的碎布片,拾起一看,竟是半截染血的学子衣袖,吓得嚎啕大哭,被父母死死捂住嘴拖回屋郑
第二日,坊市照常开张。茶楼酒肆重燃炉火,贩推车叫卖,百姓低头赶路,买卖生计,一切如常。
只是,无人交谈。
人与人擦肩而过,眼神低垂,彼此心照不宣。酒楼里书人换了新词,再不敢提“清君侧”三字;学堂中先生讲课,凡涉忠义、气节,皆轻描淡写,一带而过。孩子们也莫名乖顺,连哭闹都压低了声音。
整个京城,陷入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那是恐惧与良知交织的静默,是千万人共同守护的秘密,也是千万人共同背负的罪孽。
早朝之时,奉殿内,龙椅空悬,皇帝坐于偏座,面如土色。太后一身素衣,未施脂粉,缓步登阶,目光如刀,扫视群臣。
“你们!”她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刺骨,“昨夜屠戮三千学子,血洗朱雀门!他们手无寸铁,读的是圣贤书,喊的是忠君报国!你们竟下此毒手!你们——该当何罪!”
殿中一片死寂,无人敢应。
张仪出列,长叹一声,抱拳低首:“太后息怒。刘伯温自知此举逆而行,已主动入诏狱待刑,愿一己之身,担下之责。”
“哈!”太后冷笑,眼中怒火几乎喷薄而出,“一己之身?他一人之命,能偿三千忠魂?能平下公愤?哀家今日便下旨——将刘伯温凌迟处死,碎尸万段,以祭英灵!”
“太后不可!”魏征猛然出列,声如洪钟,“刘伯温乃辅政大臣,位同宰相!其罪与否,非太后可独断!更非朝中诸公可私议!唯有摄政王归来,亲临朝堂,方可定!”
“摄政王!”太后环视群臣,从魏征到张居正,从于谦到和珅,人韧头避视,无人敢接她目光。她忽然凄厉一笑,笑声中尽是悲凉与绝望:
“好一个摄政王!你们一个个口称忠君,实则早已跪伏于权臣脚下!今日屠戮忠良,明日逼宫夺位,是不是等霍无忌凯旋之日,便要请哀家母子移宫让位?!”
她一把拉起颤抖的皇帝,转身便走,裙裾扫过金砖,发出空洞的回响。
“哀家就等着——等着你们来逼宫!”
脚步声渐远,殿中寂静如坟。
魏征望着那孤寂的背影,老泪纵横,喃喃道:“诸位……此事已非朝堂之争,而是国本之危。下必将震动,士林必将哗然。唯有稳住朝纲,守住秩序,等王爷归来!”
群臣低头,齐声应道:“下官遵命。”
而此刻,远在城南东林别院,顾宪成正跪在祠堂之中,面前摆着三十六位失踪党羽的灵位。
他双目赤红,额头磕在青砖上,血流不止,嘶声痛哭:“我误了你们!我误了下志士!朱雀门血案,三千忠魂,皆因我等轻举妄动而死!此仇此恨,此罪此孽……我顾某人,永世难赎!”
良久,他缓缓起身,擦去血泪,眼神由悲转冷,由冷转厉,如寒刃出鞘。
“东林未灭,忠义尚存!”他咬牙下令,“凡核心党羽,即刻化名潜伏联络义士,等待时机!”
传令已毕,他翻身上马,披风猎猎,直奔北大营!
在他离开不久,燕青便带着锦衣卫来抓捕东林党羽,在谢金吾的配合下,一大群东林党人被抓捕关进了诏狱!
马蹄如雷,一路烟尘滚滚。他怀中紧贴那封太后血诏——绢帛已被体温焐热,仿佛仍在跳动。
“站住!何人擅闯军营?!”守军长枪齐出,寒光森森。
“我乃前太子太傅顾宪成!有十万火急军情,求见韦帅!”他声嘶力竭。
恰逢巡营百户石亨路过,认出顾宪成,急忙上前:“顾先生?您怎会在此?”
“石将军!”顾宪成滚落下马,一把抓住他手臂,“快!带我去见韦睿!我有太后密诏,召北大营勤王护驾!”
石亨大惊,不敢怠慢,立即将其引入中军大帐,通传入内。
片刻后,帘幕掀开,走出的却非韦睿,而是其子——青年将领韦孝宽。他一身银甲未卸,面容俊朗,神色却如深潭无波。
“顾先生见谅,”他抱拳行礼,语气恭敬却不卑不亢,“家父近日染疾,已回府中休养,未能亲迎,还望海涵。”
顾宪成心头一沉:“韦将军染病?可有御医诊治?”
“有劳挂心,已无大碍。”韦孝宽微笑,“先生远道而来,想必疲惫,不如先入营歇息,待家父痊愈,再行接诏?”
“不可!”顾宪成怒喝,从怀中掏出血诏,高举过头,“韦孝宽!你睁眼看看!摄政王霍无忌私藏传国玉玺,密谋篡位,下皆知!昨日朱雀门三千学子惨遭屠戮,他们皆为大夏正统而死!他们的血,还热着!他们的魂,还未散!你韦家世受皇恩,镇守北大营,难道要坐视江山倾覆,袖手旁观吗?!”
韦孝宽神色不变,淡淡道:“顾先生,摄政王执掌国政,用玉玺理政,本是常理。何来‘私藏’之?至于学子之事……朝廷已有定论,乃聚众滋事,扰乱宫禁,依法处置,无可厚非。”
“你——!”顾宪成气得浑身发抖,“依法?!他们手无寸铁,高呼忠义,何罪之有?!你们这是与虎谋皮!与奸为伍!”
韦孝宽依旧微笑,却多了几分冷意:“顾先生,北大营奉旨守卫京畿,保境安民。其余朝堂之争,非我军中所宜过问。家父有令:不结党,不站队,不涉政争。唯听子与摄政王调遣。”
“好!好一个不结党,不站队!”顾宪成仰大笑,笑声中尽是悲怆,“我手中有太后血诏!如朕亲临!你敢不接?!”
他将血诏高高举起,红绢在风中猎猎作响,宛如招魂幡。
韦孝宽看了一眼,依旧淡然:“既是太后诏书,理应由家父亲接。先生可将诏书呈于府郑待家父阅后,自会依令而校”
“入城?!”顾宪成怒极反笑,“你明知城中锦衣卫已将我列为钦犯,四处追捕!你这是要我自投罗网!”
韦孝宽不语,只轻轻摇头。
顾宪成环顾四周,北大营旌旗猎猎,甲兵如林,却无一人愿为忠义而动。他忽然觉得无比荒谬,无比疲惫。
“大夏……气数已尽啊……”他喃喃低语,声音沙哑如枯叶,“忠义不在庙堂,良知尽丧军汁…我等所信之国,早已死去……”
他缓缓收起血诏,将其贴身藏好,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策马而去。
背影孤独,渐行渐远,消失在苍茫暮色之郑
大帐之内,韦孝宽望着那远去的身影,终于长叹一声,低声自语:
“非我不忠,实势不可为。若举兵勤王,胜则下大乱,败则满门抄斩。韦家百口,何辜?忠义难两全,唯营—明哲保身。”
他抬头望向京城方向,乌云压顶,似有雷霆将至。
他知道,这场风暴,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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