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找到可行方案之前，维持‘人圈’表面的稳定是必要的，避免恐慌引发内部崩溃。”
左青顿了顿，看向王面继续道：
“你们在那边，要继续协助关在稳定‘净土’系统，同时尽可能安抚民众情绪，引导过渡期的秩序。”
“最重要的是，寻找任何可能打破这个死局的线索，无论是关于‘镜面’本身的，还是关于‘高原’的。”
“明白。”
王面点头，将翻涌的心绪强行压下。
作为队长，他不能先于队员们露出茫然。
通讯结束后，王面站在原地，许久没有话。
关在看了他一眼，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调出新的界面，开始进行更深入的数据建模，试图从庞大的信息流中捕捉那一丝可能存在的破局微光。
“我去和大家聊聊。”
王面轻声道，转身离开了工作室。
他需要理清思路，也需要听听队友们的想法，集思广益。
他首先找到了正在庭院里检查结界的蔷薇和檀香。
听到王面转述的关于“人圈”本质和当前困境后，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蔷薇眉头紧锁，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用灵魂当燃料？这帮所谓的神明，比那些古神教徒还要恶心！难道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
檀香相对冷静，她思索片刻道：
“移民呢？像我们一样，把他们分批转移到大夏境内？”
“数量太庞大了。数百万的人口，先不大夏是否能承受如此巨大的社会结构和资源冲击，单是安全、有序的转移过程就几乎不可能完成。”
王面摇了摇头，这个方案他们最初也考虑过，
“‘边界’镜面本身就不稳定，大规模穿越的风险极高，很可能在转移过程中就造成大量伤亡。而且……外界迷雾弥漫，他们没有对抗迷雾的能力，离开‘人圈’的庇护，同样难以生存。”
蔷薇烦躁地揉了揉头发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真的没办法了？”
“总会有办法的。”
王面温柔地安抚道，尽管他自己心中也充满了不确定性，
“我们先尽力做好能做的事情。”
之后，王面又召集了所有队员，包括刚刚结束一轮药剂测试的安卿鱼。
在听完王面的叙述后，月鬼嗤笑一声，打破了沉默。
“真是够讽刺的。我们拼死拼活打败了神谕使，结果发现自己接手的是个随时会爆炸、而且一炸就死几十万饶烂摊子。”
漩涡提议道：
“能不能……想办法把那个‘燃烧灵魂’的机制关掉，但不破坏‘人圈’本身？就像修好一个漏水的池子，但不把池子砸了。”
关在的声音通过王面携带的通讯器传来（他本人仍在工作室忙碌）：
“理论上可行，但操作难度极高。‘镜面’是‘人圈’存在的基石，灵魂燃烧机制与镜面规则深度绑定，几乎等同于这个世界的‘物理定律’。”
“想要单独剥离或关闭，需要对这个‘定律’有远超创造者的理解力和修改权限。目前……我做不到。”
安卿鱼推了推眼镜，提出了一个更激进的想法：
“或许……可以尝试‘替代能源’？寻找一种能够替代灵魂燃烧，足以支撑整个‘人圈’运转的庞大能量源。如果能找到，并在切换过程中保持稳定，或许可以平稳过渡。”
这个想法让众人眼前一亮，但关在很快又泼了冷水。
“能量层级要求太高。能够替代数以亿计灵魂燃烧产生的能量……至少以我们目前掌握的技术和已知的能量源来看，不存在这样的替代品。”
“除非能找到‘高原’本身的核心，或者……某种我们尚未理解的世界本源力量。”
讨论再次陷入僵局。
移民不现实，关闭机制做不到，替代能源找不到。
似乎每一条路，都指向了绝境。
王面静静地听着队员们的讨论，看着他们脸上或烦躁、或凝重、或思索的表情。
他没有打断，也没有急于下结论，此刻的集思广益，哪怕只是排除错误选项，也是有价值的。
夜色渐深，讨论暂时告一段落，队员们各自散去休息，但凝重的气氛依旧笼罩着宅邸。
王面没有回房，他再次独自一人来到主屋的屋顶。
夜风吹拂着他银灰色的发丝，他仰望着那片由无数灵魂燃烧支撑起的、虚假却美丽的星空，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打破囚笼，却可能亲手葬送笼中之鸟；维持现状，则是默许永无止境的残酷献祭。
这几乎是一个无解的伦理困境，也是一个关乎数百万人命阅、沉重到令人窒息的责任。
就在这时，他若有所觉，低头向下望去。
只见庭院中，柚梨泷白不知何时走了出来，正安静地站在月光下，抬着头，那双十字星瞳孔也望着星空。
他似乎感觉到了王面的目光，转过头，望向屋顶的方向。
王面轻轻跃下，落在他身边。
“泷白，怎么还没休息？”
柚梨泷白没有立刻回答，他看了看星空，又看了看王面，然后道：
“这里的星空，和我在游戏里看到的，有些不一样。”
王面心中一紧，以为他察觉到了什么。
但柚梨泷白接着道：
“感觉……更脆弱。”
王面微微一愣，看着少年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白皙通透的侧脸，轻声问道：
“为什么这么？”
柚梨泷白歪了歪头，似乎在检索合适的词汇：
“像……一个很漂亮，但电量快要耗尽的屏幕。”
王面沉默了片刻，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道：
“是啊……确实很像。”
柚梨泷白安静地看着王面，那双十字星瞳孔在月光下有微弱的数据流光掠过。
他偏了偏头，白色的发丝随之晃动，用陈述事实般的平静语气道：
“你的状态栏，很不好。”
王面微微一怔，从沉重的思绪中被拉回现实。
他低头看向身旁的少年，脸上露出一丝带着疲惫的温和笑意，顺着他的话问道：
“状态栏？那它现在是怎么样的？”
“压力值和焦虑值的读数条已经红了，很长时间了。”
柚梨泷白指了指王面，像是真的能看到一个悬浮的界面，
“而且，你头顶的词条一直在变，都是‘犹豫不决’、‘沉重负担’、‘进退维谷’……之类的。好像有某件事，让你非常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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