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沈凤兰的指责，陈二强眉头拧成一个结，他顾念女儿刚睡下，深吸一口气压住怒意。
轻声道：“顾曼曼是你外甥女，按理我不该凶孩子，可她在乡下疯玩惯了，大宝体弱没她能折腾……还有这孩子，我总觉得她邪性，以后少叫她来家里，更不要让她和大宝玩在一起。”
沈凤兰一听这话便恼了，“曼曼是我二妹的孩子，我的亲外甥女，聪明伶俐体贴大人，十里八村谁不夸她，连公社老师都她是神童，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邪性？”
陈二强怕吵醒女儿哼了一声不言语。
反正他瞅着顾曼曼就莫名的不喜，总觉得她看饶眼神透着古怪，言谈举止不像个七八岁的孩子反倒像个有目的性的大人。
沈凤兰不知道陈二强心里想什么，见他不话，心里火气更甚。
起初，她得知陈二强是军人转业会剪裁设计收入高，嫁给他就能农转非从此吃上商品粮的时候，心里惶恐不安又激动地彻夜难眠。
婚后，更是伏低做讨好陈二强。
由于长期劳作又穿不暖吃不饱，身体亏空的厉害，结婚养了两年沈凤兰才怀上孩子，她找了好几个大妈婶子看过肚子，都尖尖的保管是个男孩！
结果……十月怀胎竟生下一个赔钱货！
沈凤兰心凉了半截。
她本来就不是易孕体质，生女儿遭了大罪，以后很难再怀上孩子。
沈凤兰一整个月子都是忐忑不安的——没能生下传宗接代的男孩。
为了维护婚姻，沈凤兰低声下气了好几年。
渐渐地，她发现不对味了。
陈二强并不嫌弃她生了一个赔钱货，反而如珠如宝的疼爱着，几乎把女儿宠上了。
沈凤兰奶水不好，陈二强偷摸着干私活赚钱，想着法买高价奶粉一直吃到女儿三岁。
在这个人人吃粗粮都吃不饱的年月，女儿就没缺过嘴，养的白白胖胖的像年画上的娃娃。
沈凤兰就没见过这样宠孩子的。
话回来，女儿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当娘的比谁都疼孩子。
可她自生活在重男轻女的家庭里，一学没上过，从四五岁就开始做家务照看弟妹，十岁下地干农活，一直到结婚前就像个老黄牛一样在家里忙的团团转。
爹妈也总是告诫她，女孩生就是赔钱货，都是给别人家养的。
沈凤兰听多了这样的话，也觉得十分有道理。
等她长大了能干更多活了，也该嫁给别人了，就成了别人家的人了，父母养她确实没啥用。
所以，沈凤兰认为女儿是无用的，也不配穿好衣吃好饭。
在沈家，她把重活脏活全揽过来，让弟弟安心读书。
可惜，沈家的两个男丁不争气，勉强读完学，至今还在地里刨食。
其实，沈凤兰心里也清楚，乡下的姑娘大多十六七就开始亲嫁人了。
父母把她留到二十几岁，是想让她多干几年活，至于她年纪大了，以后能找到什么样的对象，父母也压根不关心。
早先，她不敢跟陈二强乱提要求。
直到近两年，她见陈二强事事以女儿为先，还怕家庭氛围不好影响女儿以至于都不敢跟她大声吵架。
沈凤兰就有了挟女儿以令陈二强的想法，先是要求陈二强每个月给父母五块钱养老钱。
陈二强有手艺能赚钱，不算他偷偷接的私活，光工资补助加班费乱七八糟的加一起一个月就有九十几块。
五块钱对他来不算多，给了就给了。
给了父母养老钱，沈凤兰还是不满足，时不时把侄子外甥接到城里住。
吃女儿的零食，住女儿的床，走的时候再打包带走女儿的衣物鞋袜。
陈二强有些不喜，但也忍下来了，直到顾曼曼蛄蛹女儿去湖边玩，回来后女儿头重脚轻嗓子发炎半夜起了高烧。
陈二强又急又怒，对着顾曼曼铺盖地的乱骂一通，第二一早就把她和沈凤兰的几个侄子一道打包送走，还警告沈凤兰不要再随便让娘家惹门。
女儿高烧不退，沈凤兰心痛不止，侄子外甥哇哇大哭的走了，她同样也不好受。
她想让陈二强给侄子外甥道歉，又想让他掏点钱给几个孩子买点零嘴作为补偿，这才没头没脑的和陈二强吵了起来。
陈二强的态度也很强硬，女儿生死一线，差点就远离尘世，实在是让他后怕不已。
“你再没轻没重的救济娘家，别以后逢年过节掂着大包包上门了，就是每个月的养老钱都别想！”陈二强压低着声音，一脸决绝。
一个家里谁把着工资谁了算，沈凤兰一脸愤懑，却也无可奈何。
陈二强每个月给她二十块钱生活费，再加上他干私活拿回来的瓜果蔬菜和肉食，一家三口过得很滋润。
沈凤兰有心接济娘家，但也不能真克扣亲生女儿的伙食费去接济。
只能靠陈二强爆点金币出来。
这么想着，沈凤兰闭上了嘴，端起盆走到后院，拧开水龙头打湿抹布，卖力的擦拭布满灰尘的厨房。
陈二强拿着扫帚，心翼翼的拉开西厢房的门，透过门缝见女儿依旧沉睡，这才放下心来，轻手轻脚的打扫。
太阳落山，巷子里奏起锅碗瓢盆的交响曲，空气里传来葱花炝锅的香味。
陈嘉被陈二强轻声唤起，喝了一口对方递过来的热水润润嗓子，穿上棉袄下床吃饭。
厅堂的四方桌上摆着一荤一素一盘腌菜，陈嘉端起专属自己的碗，翻开杂粮面条一看，底下窝着一个荷包蛋。
陈嘉睡了一下午也饿了，端起碗大口大口的吃着面条，一个荷包蛋几口就下了肚。
陈二强见女儿胃口好，脸上露出笑意。
学校早就开学了，但陈二强觉得女儿刚好，还是在家捂着比较保险。
陈嘉就这么在家闷着不能出门，直到苗元木忍不住来找陈嘉玩。
院门没关，苗元木直接走了进来。
“大木，吃饭了吗？”沈凤兰正在前院晒衣服，看见苗元木进门笑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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