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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62章 不灭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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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秋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苗“腾”地窜起来,映得她眼角的皱纹都暖融融的。这口老灶台是老周当年帮忙砌的,砖缝里还嵌着几粒槐树种,如今竟在灶角长出了丛细苗,叶片也是五角星的形状。她看着火苗舔过锅底,忽然觉得老周眼里的光,就藏在这跳动的火焰里,灭了又燃,比任何时候都亮。

王大爷戴着老花镜,正在给“星星槐圃”的树苗紧支架。他手里的扳手是老周留下的,木柄磨得发亮,上面刻着深浅不一的痕,是多年拧螺丝磨出的印记。“老周扳手要贴着螺丝拧,才不会滑,”他边紧螺丝边念叨,“过日子也一样,得贴着心走,才拧得牢。”阳光透过树叶落在扳手上,金属的反光里,仿佛能看见老周蹲在树下的影子,正对着王大爷点头。

女儿带着孩子们做“螺丝糖”,是用麦芽糖捏成螺丝的形状,外面裹着层槐花粉。“周太爷爷的螺丝是甜的,”姑娘举着糖给树桩看,“这样他拧螺丝的时候,就能尝到甜了。”孩子们把糖挂在树苗的支架上,风一吹,糖纸哗啦啦响,像无数颗螺丝在唱歌。林晚秋看着那些晃动的糖,忽然想起老周修完东西,总往女儿兜里塞颗糖,“干活要用力,吃糖要用心”。

卖槐花酱的夫妻给酱罐换了新盖子,是用老周铺子里的旧木板做的,上面装了个黄铜搭扣,扣眼处拧着颗螺丝。“这样酱才不会漏,”男人笑着演示,“就像老周的,好盖子要护着里面的甜,不能让风偷走。”有个顾客买酱时,盯着搭扣看了半,自己父亲也总这样修东西,“把牵挂都拧进了不起眼的地方”。

博物馆举办“螺丝与时光”特展,老周的工具箱成了镇馆之宝。箱子里的螺丝刀、扳手、螺丝盒摆得整整齐齐,最底层压着张纸条,是女儿最近才发现的,上面写着:“囡囡,螺丝松了要紧,人心松了要暖。”参观者们对着纸条拍照,有个老太太抹着泪:“我家老头子也这样,话都藏在工具里,现在看见这些,就像他还在身边。”

暴雨,巷口的老石板又松了,这次是女儿的女儿带着朋友们去修。他们学着大饶样子,用铲子把泥土填进缝隙,再往里面塞颗槐树种,“让根帮忙拧牢石板”。林晚秋撑着伞站在旁边看,发现孩子们填的泥土里,混着些碎糖渣——是他们偷偷放的“甜水泥”,这样石板会更结实。

除夕夜的饺子馅里,除了槐花粉,还多了样东西——女儿把老周的那颗黄铜螺丝洗干净,用布包着放进馅里,“让周爷爷也尝尝团圆的味道”。煮好的饺子捞出来,那颗螺丝裹在面皮里,像个沉甸甸的秘密。王大爷摸着饺子笑:“老周这是把自己包进年里了,这样日子就永远散不了。”

林晚秋咬开饺子,甜味漫开时,果然摸到了那颗螺丝,冰凉的金属裹着滚烫的馅,像老周沉默的爱,外冷里热。窗外的槐树上,灯笼的光映着支架上的螺丝,亮得像星星。她忽然明白,老周眼里的光从未灭过,它落在满巷的槐花里,让甜有了根;落在拧得恰到好处的螺丝上,让日子有了骨;落在代代相传的牵挂里,让爱有了魂。

风穿过巷口,带着槐花的香和螺丝的韧,像老周站在时光里,依然没太多话,但每个被他护过的日子,都在替他开口——这拧得牢牢的岁月,真好。灶膛里的火苗渐渐了,但林晚秋知道,有些光,灭不了,只会借着新的火焰,亮得更久、更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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