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霄的手掌还贴在衣袋上，那块令牌安静下来，却并未冷却。他没有立刻动作，只是盯着石幔后的黑暗，呼吸压得很低。沈清璃站在他身侧，指尖的灵丝早已收回，但她掌心仍残留着被牵引时的震感，像是有细针在皮下轻轻拨动。
“它刚才不是要亮。”她开口，声音干涩，“是被人拽着要走。”
叶凌霄没应，只将残剑横在身前，剑尖轻点地面。岩层的震颤还在，比之前更密，像是某种节奏被唤醒。他抬起左手，慢慢掀开衣袋一角，令牌表面符文隐现微光，不红，也不亮，只是泛着一层油膜般的暗影，随他的动作微微晃动。
“不是召唤。”他，“是回应。”
沈清璃皱眉。她能感觉到空气里的气味变了，不再是单纯的焦土味，而是混着一丝金属锈蚀后的腥气，吸进肺里，喉咙发紧。她闭了闭眼，运转最后一丝九转医诀护住心脉，随即指尖微动，一缕极细的灵丝贴地探出，沿着石幔边缘滑入缝隙。
灵丝刚进去三步，忽然绷直。
叶凌霄察觉到她的停顿，剑尖微抬。沈清璃没话，只是缓缓收丝，等灵丝退回到脚边时，丝线上已沾了一层薄灰，灰中夹着几点暗红碎屑，像烧过的骨粉。
“地上有东西。”她低声，“不是自然风化。”
叶凌霄俯身，用剑鞘挑开一块垂落的石片。石片背面刻着一道浅痕，歪斜扭曲，不似人为，倒像是某种利爪划过留下的。他收回剑，没再碰其他地方。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迈步。
石幔被挤开一道窄缝，热风扑面而来，带着更浓的腥气。他们并肩进入，脚步落在通道内的岩面上，发出轻微的回响。这声音不像在空谷，倒像是踩在某种壳体之上，每一步都引得上方岩壁微微共振。
走了五步，叶凌霄忽然停住。
他将残剑插入岩缝，手握剑柄感受地脉波动。震动频率变了，不再是均匀的起伏，而是有规律地跳动，间隔三息一次，像心跳。他抬头看向两侧岩壁，原本灰黑的岩石表面，此刻浮现出断续的暗红纹路，从脚下延伸至头顶，交错如网。
沈清璃也察觉到了异常。她指尖灵丝再次探出，这次织成一张薄网，覆在两人前方半丈范围内。灵丝刚铺开，便微微颤动——不是因风，而是岩壁内部传来细微的能量流动，忽强忽弱，如同呼吸。
“阵法残留。”叶凌霄低声道，“但没完全失效。”
沈清璃点头：“封印类的，可能镇着什么东西。”
话音未落，她突然抬手，灵丝瞬间收拢。前方岩面裂开一道细缝，一缕暗红光芒从中渗出，照在她的鞋尖上。那光不烫，却让她的经脉猛地一缩，像是被冰针刺了一下。
叶凌霄立即横剑挡在她身前，剑身轻震，借地脉传来的波动判断深处结构。岩层中空，且不止一层，至少有三层叠压，最底层的震动最为沉闷，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轻微的塌陷声。
“别靠墙。”他。
沈清璃后退半步，背脊几乎贴上叶凌霄的肩膀。她将灵丝收束为一点，只探前方三步距离。这一次，灵丝触到地面裂缝时，立刻传来一股反向拉力，仿佛下面有什么东西正试图吸走它的灵性。
她迅速切断连接，脸色微变。
“下面有活物。”她，“或者……曾经是活的。”
叶凌霄没答，左手按住胸前衣袋。令牌又开始发烫，热度透过布料传来，不再是之前的温热，而是像炭火贴肤，持续灼烧。他用剑鞘卡住衣袋口，塞进那片岩片，试图隔绝感应，可那股热意依旧渗透出来，甚至顺着他的手臂蔓延至肩胛。
“它认得路。”他咬牙，“但也怕什么。”
沈清璃明白他的意思。令牌在指引，却也在抗拒。就像一个人明知该往前走，却被本能拖住脚步。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不适感，重新释放灵丝，这次只延展一步，紧贴地面。
走完十步，通道略微拓宽，但两侧岩壁上的符文更加密集，暗红光芒明灭不定，节奏竟与地底的心跳声同步。每亮一次，空气中的腥气就加重一分，吸入后胸口发闷，灵力运转变得滞涩。
叶凌霄察觉到体内灵流的迟缓，立刻放缓脚步。他将残剑拄地，借力支撑身体，右手始终握紧剑柄，随时准备出剑。沈清璃则将最后一丝灵力凝聚于指尖，织出一层极薄的灵障，罩住两人身前，勉强隔开部分有害气息。
又前行几步，地面裂隙增多，有些宽达寸许，暗红光晕从缝隙中渗出，映得岩面如同血浸。叶凌霄每踏一步都格外谨慎，剑尖轻点地面测试承重。某一瞬，他踩中一块松动的岩板，脚下猛然一陷。
他立刻后撤，同时挥剑横扫，避开可能袭来的机关。可什么都没发生。只有那块岩板在震动中缓缓复位，裂缝中的红光却骤然增强，持续了三息才恢复原状。
沈清璃蹲下身，用灵丝轻触裂缝边缘。丝线刚接触，便剧烈抖动，随即被一股无形力量弹开。她瞳孔微缩。
“它知道我们踩上去了。”她。
叶凌霄沉默，左手死死压住衣袋。令牌的震动越来越强，几乎要挣脱束缚。他能感觉到那股牵引力不再只是向前，而是带着某种迫切，像是背后有什么东西正在逼近，逼它快些离开。
“不能再往深处走了。”沈清璃低声道，“这里的封印在松动，一旦彻底崩解，我们会被困在里面。”
叶凌霄盯着前方。通道尽头仍是一片漆黑，但那黑暗不再静止，而是随着岩壁符文的明灭微微起伏，仿佛有巨口藏在其中，正缓缓张开。
他没动。
沈清璃伸手搭上他的手臂：“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他缓缓摇头：“回头也是死路。刚才进来时，石幔已经合上了。”
沈清璃猛地回头。入口方向果然已被垂落的岩石完全遮蔽，原先的缝隙消失不见，岩面光滑如初，像是从未有人通过。
她刚想话，脚下猛然一震。
整个通道剧烈摇晃，岩壁上的符文同时亮起，红光连成一片，照得两人面目通红。裂缝中涌出更多暗光，地面开始龟裂，一道新的裂口在他们前方两步处迅速延伸，直达通道中央。
叶凌霄一把将她拉开，背靠岩壁站定。令牌在他胸前疯狂震动，热度几乎烫伤皮肤。他用剑鞘死死压住衣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沈清璃的灵丝再次探出，贴地前行不到一步，便猛地绷直——
前方三步，地面之下，有一道巨大的阴影正缓缓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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