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霄的脚步刚踏出第三步，脚步一顿。
他没有回头，右手却缓缓松开了剑柄。风从背后吹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那不是气流的变化，也不是沙尘扬起的节奏，而是一种极细微的灵力震颤，像是水底沉石被轻轻碰了一下。
他停下。
沈清璃站在原地，手指还停在衣角边。她没动，也没问，只是眼神微微一凝。
半息之后，她侧身一步，指尖在腰间短杖上轻轻一抚。一道极淡的光纹顺着地面蔓延出去，无声无息，像是一缕烟散入夜色。
叶凌霄转身，走回墙角。他的影子在油灯下拉长，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他弯腰，从靴筒里抽出一把薄刃，贴着地面划过一道弧线。刀尖触到一块青砖边缘时，微微震了一下。
“西侧储物区。”他低声。
沈清璃点头。她已经收回了灵波探查，但眉头没有松开。刚才那一瞬的反馈，和药剂封印残留的频率对上了，可又不完全一样。这次更隐蔽，像是被人裹在一层死气里，故意藏了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低墙往西走。巡逻的守卫刚刚转过另一条道，空地上只剩几堆堆放的物资箱。最靠里的一个木架旁，有个人影正蹲在地上整理麻袋。
是后勤组的老七。
他平日话少，做事利落，没人注意他是不是多待了一会儿。此刻他手底下压着一块布巾，布巾一角微微鼓起，像是藏着什么东西。
叶凌霄绕到侧面，借着两堆箱子的缝隙靠近。沈清璃则退后几步，掌心抵住短杖底部，灵力缓缓注入。这一次她没有外放，而是将感知压缩成一线，顺着地面渗过去。
就在她的意识触碰到布巾的瞬间，对方的手指动了。
一片符纸从布下露出一角，上面刻着细密的纹路。那些纹路正在发烫，边缘开始泛红。这不是普通的传讯符，而是嵌了灵核碎片的活体符，一旦激活就会把周围十步内的声音、气息全数复制，传向远方。
而且它已经开始运转。
沈清璃抬手，五指张开，掌心向下。一层无形的屏障立刻罩住那片区域。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连风吹动麻袋的声音都消失了。这是静音结界，能切断一切外泄波动，但也只能撑三十息。
叶凌霄动了。
他没有冲上去，而是拔出左臂内侧的短刀，手腕一翻，刀背朝上。他屈膝，脚尖一点地面，整个人如猫般贴着箱子滑出。落地时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老七的头微微偏了一下，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他的手加快动作，就要将符纸彻底掀开。
一道银光闪过。
短刀脱手飞出，精准地插进符纸中央，将其钉死在地面上。几乎同时，叶凌霄已跃至他身后，左手扣住其脖颈，右手抽出长剑横在其喉前。
“别动。”
老七的身体僵住。他的脸转向一侧，表情平静，甚至没有挣扎。
沈清璃快步上前，蹲下查看符纸。刀身贯穿的位置正好是核心节点，阻止了信息外传。但她伸手按在符纸背面时，指尖仍感受到一阵微弱的跳动。
“还在尝试连接。”她，“有人在另一头等回应。”
叶凌霄盯着老七的眼睛：“你是谁？”
那人没话。
沈清璃抬起短杖，裂痕处泛起微光。她将杖尖轻轻点在他额头上。灵力缓缓渗入，不是强攻，而是像水流一样寻找缝隙。这种手法不会损伤识海，但能引出潜意识的真实反应。
过了几秒，老七的眼皮开始颤动。
“信号……每一次。”他忽然开口，声音干涩，“黄昏……固定时间。”
“还有几个？”叶凌霄问。
“三个……我是第二个。”
“第三个在哪？”
“不知道……只知道他会接替我发信。”
沈清璃抬头看了叶凌霄一眼。这意味着还有一个没暴露。
叶凌霄收紧手劲：“第一个呢？”
老七的嘴角抽了一下：“死了。昨夜箭台爆炸时，就被压在下面了。”
沈清璃收回短杖。她站起身，走到旁边一个麻袋前，翻开一角。里面整齐码着几排空瓶，瓶口封蜡的颜色和之前缴获的药剂一致。她拿起一瓶，在灯下看了看。标签是空白的。
“他是用这些瓶子做掩护。”她，“每次送补给时混进去一批，再由内部人员取出传递。”
叶凌霄松开老七，反手将他双手拧到背后，用一条黑绳捆住。他又从怀里摸出一枚铜钉，钉进对方后颈穴位。这是镇魂钉，能压制灵核活动，防止自爆。
“带回去。”他。
两人押着老七回到石室。路上没有惊动任何人。他们走的是偏道，避开主巡路线。守卫依旧按时换岗，火把明灭如常。
石室内，桌上的地图还在。叶凌霄把人按坐在角落，用铁链锁住脚踝。沈清璃重新检查符纸，确认没有泄露痕迹后，才将它放进一只陶罐封存。
“明黄昏。”她，“如果没人发信，对方会怀疑。”
“那就有人发。”叶凌霄，“你来。”
沈清璃明白他的意思。她可以模仿信号频率，发送一段虚假回应，让敌人以为一切正常。
“我能撑一次。”她，“两次就有风险。”
“一次就够了。”叶凌霄走到武器箱前，开始重新整理装备。他把刚才用过的短刀擦干净，插回原位。背包里的工具也一一检查，烟粉未开封，断锁针完好，引雷符干燥无损。
他停顿了一下，从胸前口袋掏出那个包。沈清璃给的凝神粉还在。
他没打开，只是握了一下，又放回去。
“你不走了？”她问。
“现在走，等于把后背留给隐患。”他，“必须先把剩下的一个找出来。”
沈清璃点头。她盘膝坐下，闭眼调息。短杖放在腿上，裂痕朝上。她需要保存灵力，接下来的几个时辰不能有任何失误。
外面风沙渐歇，色彻底黑了下来。
半夜，叶凌霄起身巡查了一圈。营地一切如常。他在哨塔下站了一会儿，听见守卫低声交谈，内容是明日早餐的配给问题。他没露面，转身离开。
黎明时分，沈清璃睁开眼。她拿出玉匣，把老七供出的情报重新梳理一遍。三名探子，每日黄昏传讯，使用相同频率和暗码格式。目前威胁尚未解除。
她将信息录入唯一一块空白符牌，施加双层封印。只有她和叶凌霄共同出手，才能解开。
清晨，叶凌霄召集后勤组例行点名。所有冉场，无一缺席。他不动声色地观察每一个饶动作、站姿、呼吸节奏。没有人异常。
但他知道，还有一个在等着。
白过去，太阳西斜。
沈清璃提前进入位置。她在储物区对面的一间空屋内布下结界，手持短杖，随时准备拦截信号。叶凌霄则换了一身灰衣，藏身于火堆之间。
黄昏第六刻，守卫换岗。
一个穿着杂役服的人走进储物区，手里提着一盏油灯。他走到中间货架前，放下灯，蹲下身去翻找麻袋。
叶凌霄屏住呼吸。
那人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轻轻铺在地上。
沈清璃的灵力已经就位。
就在符纸即将亮起的刹那，叶凌霄出手。他掷出一枚铁片，击中屋顶悬挂的铜铃。叮的一声，响彻全场。
守卫闻声回头。
那人猛地抬头，手迅速收拢符纸。
一道黑影从侧面扑出，一脚踢开他的手。叶凌霄落地，剑尖直指咽喉。
“别动。”
沈清璃推开房门走出来，手中短杖微光闪烁。
“信号被截住了。”她。
叶凌霄低头看着地上那人。他不再伪装，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
“第三个。”他。
沈清璃走过去，用短杖点在他额头。片刻后，她点头：“记忆封得比前一个深，但结构一样。他们是同一批改造的。”
叶凌霄让人把他也押回石室，照旧锁在角落。
两个俘虏并排坐着，都不再话。
沈清璃销毁了原始供词，只留下一份手写要点。她把玉匣藏进内袋，坐回桌边。
叶凌霄站在窗前，望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际。
他知道，真正的行动，还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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