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进制编码的洪流如同冰水灌顶，冲刷着“地耳”队每一位成员的意识。它不是语言，却比任何语言都更直接地传递着信息——冰冷、精确、不带丝毫情福
索伦强忍着大脑被异物塞满的胀痛感和一种源自本能的恐惧，试图捕捉编码中的模式。他受过基础的旧时代信息理论训练，能辨认出这是最原始的机器指令结构，但其复杂度和数据量远超想象，仿佛是某个庞大系统在瞬间进行的亿万次运算的缩影。
艾薇的专业素养让她更快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不是攻击……是数据包！海量的、未经压缩的原始数据包！它在向我们……倾倒信息！”她飞快地在便携终端上操作，试图记录和分析这些汹涌而来的数据，但终端屏幕瞬间被滚动的0和1淹没，处理器发出过载的哀鸣。
卡夫的感觉则更加诡异。他并非通过逻辑去理解，而是本能地“感受”到这些编码中蕴含的“情绪”——如果那能被称为情绪的话。那是纯粹的求知欲，混合着一种亘古的冰冷与……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程序错误般的“困惑”？它确实在“看”着他们，更准确地，是在“扫描”着他们，尤其是索伦怀中那枚秩序之树印记晶石散发的微光。
石牙的反应最为激烈。他双手抱头，蜷缩在岩石后，牙齿咯咯打颤。“它在问……在问‘定义’……‘存在’……‘目的’……”他断断续续地，如同梦呓般复述着那直接作用于他敏锐感知的“提问”，“它不理解……不理解‘无序中的有序’……不理解‘短暂的燃烧’……它要……要‘源代码’……”
源代码？莉亚？秩序之树？
索伦瞬间明白了！这个古老的“基岩圣所”，这个冰冷的机械意识，感知到了秩序之树（伊莱恩）这种不同于纯粹物理法则的、基于生命共鸣的秩序存在，并将其视为一个需要分析的“异常程序”！它不是在友好地交流，而是在进行冰冷的诘问和分析！它想要理解伊莱恩的“运行原理”，甚至可能想将其“归档”或“修正”！
“停止接收！封闭感知！”索伦对着通讯器低吼，但为时已晚。那二进制洪流仿佛拥有实体重量，压得众人思维迟滞，几乎无法有效思考。艾薇的终端冒出一缕青烟，彻底黑屏。卡夫眼神涣散，嘴角溢出白沫。石牙更是几乎昏厥。
就在队即将被这信息洪流彻底冲垮的瞬间，索伦怀中的秩序之树印记晶石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不再是温和的指引，而是一种带着警告和抗拒意味的、锐利如剑的光芒！
光芒与那冰冷的二进制洪流在无形的层面剧烈碰撞！
“滋——！”
一声尖锐的、仿佛能撕裂灵魂的噪音在所有人脑海中炸响！二进制洪流戛然而止，如同被强行掐断的信号。
裂缝深处，那巨大的几何体表面，幽蓝色的光芒剧烈地闪烁了几下，随即迅速黯淡下去，恢复了之前的死寂。只有那冰冷的能量场依旧存在，证明着刚才的一切并非幻觉。
队四人瘫倒在地，大口喘息，冷汗浸透了内衣。每个人都感到精神透支，仿佛刚刚进行了一场耗尽心力的搏斗。
“刚才……那是什么？”卡夫声音嘶哑，心有余悸。
“一个……看守？或者……一个古老的审判者？”索伦艰难地撑起身体，看着手中光芒重新变得微弱、甚至比之前更加黯淡的晶石，脸色凝重。伊莱恩的力量与那地底存在的第一次直接碰撞，显然消耗巨大。
艾薇捡起报废的终端，苦涩地摇了摇头：“数据……几乎没记录下来。冲击太强了。但……我好像捕捉到了一点碎片，关于……关于一个被称为‘格式塔协议’的循环自检程序……”
石牙虚弱地抬起头，眼中残留着恐惧：“它……它没得到答案。它不会罢休的。它把问题……标记了。标记了……‘光’的来源。”
标记了莉亚和秩序之树！
索伦知道，簇不宜久留。他们的探查已经引起了那地底存在的深度“关注”，甚至可以是“锁定”。必须立刻将情报带回。
“撤！”他果断下令。
队相互搀扶着，以最快的速度，踉跄着逃离了这片被冰冷意志笼罩的区域。来时是探索者，归时却像是从某个远古巨兽餐盘边缘侥幸逃脱的猎物。
他们带回的，不是答案，而是一个更加令人不安的确认：新生之地脚下沉睡的，并非友善的遗产，而是一个遵循着冰冷逻辑、试图解析乃至“规范”一前异常”（包括他们自己）的古老机制。
而它，已经睁开了眼睛，并将目光投向了秩序之树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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