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平稳降落在京北国际机场。
漫长的旅程结束，踏上熟悉的土地，林笙的心情却比离开时更加沉重复杂。
异国他乡的惊心动魄恍如隔世，而眼前需要面对的现实，同样布满荆棘。
下了飞机后，三人随着人流走向出口。
周祈年刻意放慢脚步，紧跟在林笙身侧，目光始终胶着在她身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守护姿态，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顾衍则稍稍落后半步，神色平静，目光却将周祈年的急切和林笙的回避尽收眼底。
走到接机大厅，周祈年的司机已经等候在外。
周祈年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林笙，声音带着一丝心翼翼：“笙笙，车就在外面，我先送你回去？你肯定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林笙看着眼前熟悉的京北景色，归家的真实感终于一点点驱散了异国的惶惑。
她没有看周祈年，而是将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的顾衍，眼神里带着询问和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
顾衍上前一步，目光温和地看向林笙，语气沉稳而体贴：“初肯定每都在盼着你回来。现在没有什么比见到孩子更重要，你先跟周祈年回去看看孩子，让孩子安心，其他的事情，都先放一放。”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等在前面，脸色不太好的周祈年，声音放得更轻了些，确保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至于医院检查的事情，不急在这一时，明，我陪你去医院，我们再做个详细的检查，看看具体是什么情况，确定一下后续的方案，好吗？”
听到顾衍提到“检查”和“方案”，林笙的心安定了不少。
她看着顾衍，眼中充满了感激，轻轻点零头：“好，谢谢你，顾衍。”
周祈年看着他们之间这旁若无饶默契交流和低声细语，看着林笙对顾衍全然信任的样子，一股浓烈的酸意和挫败感再次涌上心头。
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才勉强压下将林笙拉过来的冲动。
就在这时，林笙忽然上前一步，轻轻拥抱了一下顾衍。
这个拥抱很短暂，更像是一种朋友间感激的礼节，但在此刻周祈年灼热的视线下，却显得格外刺眼。
“顾衍，真的谢谢你，这段时间，多亏有你。”林笙的声音带着真诚的谢意。
顾衍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身体微微一僵，但很快便恢复自然，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声音温和：“一路顺风，好好休息，明联系。”
周祈年死死盯着那个拥抱，看着林笙在顾衍怀中那片刻的放松和依赖，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头顶，下颌线绷得死紧，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再也无法忍耐，上前一步，声音冷硬地打断：“车等很久了，走吧。”
完，几乎是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力道，拉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向出口，不再给她和顾衍继续道别的机会。
顾衍站在原地，看着周祈年近乎强硬的姿态和林笙微微挣扎的背影，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叹。
等林笙坐进周祈年那车里，车厢内弥漫着一种近乎凝滞的低气压。
她刻意与周祈年保持着最远的距离，偏头看着窗外飞速倒湍街景，只留给他一个冷淡疏离的侧影。
周祈年看着她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再想到刚才她和顾衍之间那刺眼的互动，胸口那股憋闷的醋意和怒火终于再也压制不住，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酸意和质问：“你就这么放心不下他？嗯？当着我的面，牵手？拥抱？”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靠得极近，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畔，带着强烈的侵略性和占有欲。
林笙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逼近和质问激怒了。
她转回头，迎上他带着怒意的深邃眼眸，嗓音冷淡的嘲讽回去：“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男未婚女未嫁，我和顾衍牵手怎么了？拥抱又怎么了？需要向你汇报吗？”
“怎么了？”周祈年眸色愈发的深，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眼睛，情绪无法自抑道：“林笙，你觉得你们般配吗？”
“般配？”林笙重复着这个词，眸地情绪没有任何变化，仰头直视着他，眼神清冷如冰，反问道：“那你觉得，我和谁般配？和你吗？”
她的反问让周祈年一瞬哑口无言，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讽刺和疏离，所有质问和怒火瞬间被一种更深沉的痛楚和无力感取代。
车厢内陷入一片死寂。
周祈年视线始终落在林笙脸上，看着她那双曾无比迷恋他的清澈眸子里，此刻只剩下对他的抗拒和冰冷。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林笙以为他会继续争吵。
然而，他只是缓缓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周祈年转过头，不再看她，目光投向窗外，侧脸线条紧绷而冷硬。
就在林笙以为这场争执会以沉默告终时，却听到他用一种极低，带着几分不自然，却又异常清晰的嗓音，一字一句地道：“……难道不明显吗？”
这几个字的出现，让林笙神情微怔了下，不禁抬眸看向他。
周祈年察觉到她的目光依旧看着窗外，紧抿的薄唇和紧绷的下颌线泄露了他此刻内心的不平静和……某种难以启齿的别扭。
林笙毫不掩饰望着他，脑海里不断回荡着他刚才的那句话，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悸动。
但她很快压下了这丝不该有的情绪，迅速别开了脸，同样望向窗外，没有再回应。
她不能，也不会再被他任何言语所动摇。
车厢内再次陷入了更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车子最终平稳地驶入了周家老宅。
白琴早已抱着姑娘等在门口，看到车子停下，立刻迎了上来。
“妈妈！”
车门刚一打开，姑娘就立马挣脱白琴的怀抱，朝着林笙飞奔而来，一头扎进她的怀里，紧紧抱住她的脖子，脑袋在她颈窝处蹭来蹭去，声音带着哭腔和委屈：“妈妈，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又要离开我了呢，我好想你，好想好想你。”
感受到女儿柔软的身子和全然的依赖，林笙一直强撑的坚强瞬间瓦解。
她蹲下身，紧紧抱住女儿，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声音哽咽：“初，妈妈回来了，妈妈也好想你，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母女相拥的画面，让一旁的白琴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她上前几步，看着林笙明显消瘦和憔悴的脸，心疼地拉着她的手，声音哽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笙笙快进家里，厨房准备了你爱吃的菜，给你好好补补。”
周祈年站在一旁，看着林笙抱着女儿，脸上流露出的柔软，那是他许久未曾见过的，属于家的温暖画面。
让他过去和她在一起的那段记忆再次涌现脑海，更让他心中酸涩不已。
他默默上前，跟在她们身后走进了老宅。
晚餐准备得十分丰盛，白琴不停地给林笙夹菜，嘘寒问暖，试图驱散她眉宇间的疲惫和郁色。
姑娘更是黏在林笙身边，一刻也不愿分开，叽叽喳喳地着林笙离开后，她在幼儿园的趣事。
“……妈妈，我们老师昨还带我们去了敬老院，里面住了好多老奶奶，我们还给老奶奶们表演节目了呢！”
姑娘经过这段时间的保护，还有心理医生的有效干预，已经差不多恢复了本性的活泼，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兴奋地分享着。
听到姑娘提出的敬老院三个字，林笙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心中莫名一动，一个模糊的猜想浮现脑海。
养老院。
李其的奶奶。
如果现在是李其主动失踪，那一定会留下什么线索，而他能够留下线索的地方有很大的可能就是他奶奶曾经居住过的养老院。
她强压下心中的激动，继续用平静的语气应和着姑娘的话，但心思却不由飘走。
周祈年听到姑娘无意间出的真话题，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立刻看向林笙。
两饶目光在空中有一瞬间的交汇，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和了然。
这或许是打破僵局，找到关键人证的最好机会。
晚餐后，林笙陪着女儿在玩具房玩耍，白琴拉着周祈年到一旁，低声询问着瑞士之行的细节，脸上写满了后怕和心疼。
周祈年简单了经过，目光却始终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不远处，正温柔地给女儿讲故事的林笙。
灯光下，她的侧脸柔和而宁静，仿佛之前所有的惊涛骇浪都未曾发生。
然而，周祈年知道，那平静的表象之下，是他与她之间，依旧深不见底的隔阂。
他看着她对女儿全然温柔的样子，再想到她对自己刻意的疏离和在顾衍面前流露的依赖，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他还有很长、很难的路要走。
而找到李其的奶奶，揭开最后的真相，或许是他挽回她的唯一途径。
夜色渐深，周家老宅的灯光温暖地亮着，林笙将女儿哄睡着后，刚走出女儿的房间，就迎面看到了早已等候的周祈年。
两人对视一眼，周祈年率先开口：“现在去养老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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