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黑暗如同潮水般包裹着白秋雨的意识，时而冰冷刺骨，时而灼热难当。他能模糊地感觉到身体的剧痛和虚弱，但更清晰的是心口处那股温润却持续不断的抽离感，仿佛生命正随着每一次微弱的心跳而流逝。混乱的梦境光怪陆离，黑蛊使的狞笑、蛊虫的嘶鸣、破碎的剑光交织闪现，最终都沉淀为一片令人窒息的虚无。
然而，总有一缕微光，执着地穿透这厚重的黑暗。那是一丝清凉的气息，带着淡淡的莲香，以及一种更熟悉的、让他心神本能感到安宁的柔和灵力，如同涓涓细流，缓慢却坚定地滋润着他近乎干涸的经脉和心脉。偶尔，还能感觉到柔软的触感，心翼翼地擦拭着他的伤口，带来片刻的舒缓。还有一个声音，带着哭腔的、焦急的、甚至是绝望的呼唤，反复在他意识的最深处回响：
“秋雨师兄……坚持住……不要睡……”
是清雪的声音。
这个认知，成了白秋雨在无边黑暗中挣扎的惟一锚点。他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这里，死在她面前。他必须醒来，必须带着她离开这个鬼地方。
求生的意志如同一点星火，开始在死寂的黑暗中燃烧。
***
林清雪几乎耗尽了所有力气，才勉强将白秋雨沉重的身体拖拽到那片看似坚硬的岩壁前。靠近之后，她更加确信自己的感觉没错。岩壁上隐约浮现着极其淡薄、几乎与岩石纹理融为一体的金色蛊文，与平台莲座以及白秋雨手中那枚玉佩上的纹路同出一源，散发出微弱的、却与整个蛊阵同频共振的能量波动。
“这里……一定有出路……”林清雪喘息着，将白秋雨轻轻靠放在岩壁边。她尝试着用手去推，用肩膀去撞，岩壁却纹丝不动。
她蹙起秀眉，目光落在白秋雨紧握在手中的那枚碧色玉佩上。玉佩的光芒已经内敛，但依旧能感受到其不凡的灵性。她回想起白秋雨最后那声嘶力竭的呼喊——“以血为引，以佩为凭！阵灵，听我号令！”
血……佩……
林清雪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她心翼翼地从白秋雨手中取下玉佩，又看了一眼他胸口那处虽然不再流血，却依旧触目惊心的伤口。她不忍再取他的血。略一迟疑，她毅然咬破了自己的指尖，挤出一滴殷红的血珠，轻轻滴落在碧色玉佩之上。
同时，她将自己的微薄灵力，连同全部的希冀，注入玉佩，学着白秋雨的样子，对着岩壁低喝道：“以血为契，凭佩开门！”
嗡——
玉佩接触到林清雪的灵血，再次散发出温和的碧光。岩壁上的淡金色蛊文仿佛被激活，迅速变得清晰、明亮，如同流动的金色溪流。紧接着，一阵低沉的摩擦声响起，看似浑然一体的岩壁，竟然从中裂开一道缝隙，缓缓向两侧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深洞口。
一股带着陈旧尘埃气息、却又隐含灵气的微风从洞内吹出。
林清雪心中一喜，来不及多想，连忙搀扶起白秋雨，踉跄着踏入了洞口。
就在他们进入后不久，身后的石门又无声无息地缓缓闭合，岩壁恢复原状，仿佛从未开启过。
门后是一条向下的狭窄石阶，延伸向未知的黑暗。林清雪扶着白秋雨，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石阶并不长，很快便到了尽头。眼前豁然开朗，是一间大约十丈见方的石室。
石室中央有一个的浅池，池水清澈见底，散发着淡淡的寒气，使得室内的温度比外面低了许多。池底铺满了圆润的白色鹅卵石，隐隐有灵光流转。最引人注目的是，池水中央，生长着一丛低矮的、叶子呈淡蓝色的奇异植物，植株顶端结着几颗龙眼大、晶莹剔透的蓝色浆果，散发出诱饶果香和精纯的灵气。
“寒潭草……冰灵果？”林清雪眼中闪过惊喜。她在宗门典籍中见过类似灵物的记载，这类生长在极阴寒处的灵植，往往具有镇压毒素、滋养经脉的奇效，尤其对于化解阴寒属性的蛊毒和稳定因精血损耗而躁动的气血，有极大的好处。
这简直是雪中送炭！
石室一侧，还有一张简单的石床，上面铺着早已风干但依旧整洁的蒲草。
林清雪将白秋雨心地安置在石床上。此刻的白秋雨面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身体时而冰冷，时而滚烫，手臂上的青黑毒素虽然被清蛊莲花瓣暂时抑制，却依旧顽固地盘踞着，甚至有心脉蔓延的趋势。
情况危急，刻不容缓。
林清雪快步走到浅池边，先是用手掬起一捧池水。水质冰凉刺骨，却纯净无比，蕴含着一丝宁静心神的力量。她心地喂白秋雨喝了几口，池水入喉，白秋雨紧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丝。
接着，她采摘下三颗冰灵果。果实入手冰凉，果香沁人心脾。她将其中一颗较为成熟的轻轻捏开，露出里面湛蓝如宝石的果肉和汁液，心翼翼地喂入白秋雨口郑果肉入口即化，化作一股精纯的寒冰灵气，流入他的喉咙。
随后，林清雪将另一颗冰灵果捣碎，混合着池水，仔细地敷在白秋雨那些泛着青黑的伤口上。蓝色的汁液接触到伤口，立刻发出比之前清蛊莲更明显的“滋滋”声，一股淡淡的黑气被逼出，伤口的青黑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退，恢复成正常的血肉颜色，只是还残留着伤痕。
做完这些，林清雪才稍稍松了口气。她自己也服下了剩下的一颗冰灵果，一股清凉的灵气瞬间游走四肢百骸，驱散了不少疲惫，连带着她体内尚未完全清除的余毒也被化解了不少，精神为之一振。
她守在石床边，目不转睛地看着白秋雨。冰灵果和寒潭池水的效果显着，他身体的冷热交替渐渐平复，呼吸虽然依旧微弱，却变得平稳了许多，脸上也恢复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色。
时间在寂静的石室中悄然流逝。林清雪不敢有丝毫松懈，不时探察白秋雨的脉搏，用沾了寒潭池水的布巾擦拭他的额头。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更久。白秋雨的眼睫忽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林清雪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紧张地注视着他。
又过了一会儿，白秋雨的眼皮艰难地抬起了一条缝隙，视线模糊而涣散，努力地聚焦。
“清……雪……”他干裂的嘴唇翕动，发出沙哑微弱的声音，但比之前清晰了许多。
“师兄！你醒了！”林清雪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这次是喜悦的泪水。她紧紧握住他微凉的手，声音哽咽，“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白秋雨的意识逐渐清晰，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体无处不在的剧痛和极度的虚弱，但比昏迷前那种生命流逝的空洞感要好上太多。心口处那股温润的力量依旧存在，似乎在缓慢修复着他的损伤。他看清了俯身在床边的林清雪，她脸色依旧苍白，眼圈红肿，但眼神中充满了生机和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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