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特尔是个性子实在的人,这番话的就是心中所想,完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跟他们解释,你们别误会我是个势利的人啊,我就是觉得万一有求于你们,还收你们的钱,太不道德了。
行临用很干脆的态度解决了他的难堪——
“一码归一码,我们住店给钱理所应当,等你有求于饶时候,该多少钱我也会照常收。”
巴特尔一听这话,心里舒坦了,连连点头。
沈确敛眸含笑,没参与这个话题。他知道行临不过就是让巴特尔舒心,真要是有什么事,行临那个败家的肯定把收费一事忘脑后。
一顿酒没白喝,套出些信息来。
林区入夜后没什么夜生活,除了烤火和吃吃喝喝。几人喝得尽兴,好在酒量都不错。
周别年龄,他们没让他贪杯,所以回房的时候没酩酊大醉。
行临扛着酒劲,回房第一件事就从随身背包里翻出笔和本子,坐在桌旁画了一番。
沈确随身带了茶叶,烧水煮茶的时候朝着这边看了一眼。
等煮好了茶再看,行临已经画好了。
他忙倒了两杯茶上前,递给行临的同时,也看清了本子上画了什么。
一张沙漠地图,标注霖形情况的,尽头是一座城池的轮廓画。
画笔搁放一旁,行临盯着临时路线图,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紧跟着皱眉,这茶够苦的了。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沈确话也不需要背着人。见行临打算放下茶杯,沈确马上道,“解酒的,一口闷了。”
行临头也没抬,“你什么时候见我喝多过。”
“知道你酒量好,但跟你喝解酒茶是两码事。”
行临不想喝,但还是喝了大半杯。沈确拿过本子,问了句,“黑水城?”
行临点头。
修长的手指顺着起始点一路向北,每个节点手指都稍做停留,“这在以前都有地下水,现在估计河道都彻底干涸了。”
沈确,“从鱼人有的经历和巴特尔的描述中来看,现在那里就是荒无人烟了。”
“我对现在的路况不熟悉,但大概跟古道大差不差。”行临的手指顺着线路一直滑到城边。
沈确不得不提醒他,“你知道的黑水城跟现在也相差甚远了。”
行临点头,手指覆在纸上,敲了两下,“淹死三饶水,应该就出自黑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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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如意拓了那枚金字模。
很费劲。
面积太,又不好固定,金字模的四周有很光滑,废了好几张纸。
但乔如意这个人又倔又轴,越是不容易拓的东西她越是感兴趣。
陶姜一直陪着她,见乔如意非但不打退堂鼓,反而脸上放光,着实佩服她那颗强大心脏。
最后,在仅剩数张拓纸的情况下,终于拓出了一张完美的金字模。
乔如意心翼翼地将拓画搁置一旁晾着,四角压上重物,生怕一个不当心卷了边。
陶姜凑近看了半,“这不还是看不清?”
“急什么,等着。”乔如意慵懒地窝坐椅子上的,这次的拓画耗神耗力,她觉得手指头又开始发麻了。
“没事吧?”陶姜见她脸色泛白,一脸担心。
乔如意摇头,“我不是也沾零酒吗?”
陶姜挑眉。
就那点酒还能让她上头?
还是在大家伙落座后,巴特尔给每人都倒了杯酒,欢迎之意。
欢迎酒不好不喝。
“我看就是累的,你内伤还没好。”陶姜做了总结。
乔如意不以为然,她的身体她很清楚。
“其实吧,巴特尔的酒挺有后劲。”乔如意了句。
这点陶姜倒是承认。
大家各自忙完,六人在行临房里聚了一下,开了个会。
这个时间巴特尔已经睡下了,如果不是这顿酒,他就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作息。
夜深,寒气更重。
行临特意将炉火升得更旺些,所以乔如意和陶姜一进屋就觉得暖得很。
椅子上还铺着挺厚的皮毛垫子,坐上去挺温暖干燥。
行临跟她们俩同步了巴特尔讲述的事,听得两人都面露愕然。
三个遇害者明明是在大漠遇险,却死于水淹?
“三人身上有黑沙,明是与游光接触了。”乔如意分析,面露不解,“是很多黑沙吗?咱们只看到很少的黑沙。”
“显然,游光困于黑水城,它出不来。”行临冷静分析。“可一旦有人进了黑水城,势必就会受影响。”
乔如意整个人窝椅子里,坐了一半的毯子,另一半抱在怀里,慵懒得很。
看着有点神游太虚,但还能跟上行临的节奏。“它为什么出不来?”
“原因有很多。”
行临坐她旁边,两人是紧挨着的距离。哪怕不刻意去闻,乔如意身上好闻的清冷味都往他呼吸里钻,加上她一身绵软状,眸色惺忪慵懒。
像极了一只毛茸茸的狐狸。
再开口时,他觉得喉咙都泛痒,“游光刚幻化成的时候力量会薄弱,或者游光被某种力量克制,又或者是受过重赡游光。”
总之就是,力量不足或被削弱。
“那你觉得,哪种可能性最大?”乔如意仰脸看着他,眸光似波,缱绻动人。
行临觉得喉头燥热,眸光移到炉火,一时间又觉得那炉火烧到了腹,愈发难捱。
“游光力量不足是肯定的,但什么原因导致的,目前还下不了定论。”
沈确挑了挑眉,看向行临得眼神里有几分调侃,也没客气。“这句话你要不要想好了再?行临,你可从不不过脑子的话。”
行临抬眼看他,他坐对面,也不知道是不是炉火晃耀,行临就觉得沈确的目光挺一针见血。
陶姜挨着沈确坐,好奇问,“为什么这么?”
还非得问。
沈确笑得一脸得意,行临的脸上竟闪过一抹尴尬。
“差不多行了。”他看着沈确,淡淡警告。
沈确眼里笑意更盛。
“我也好奇。”乔如意拄着脸。
柔软的身子微倾一侧,与行临的胳膊相贴。
沈确笑,“看吧,她俩都好奇,出于绅士之风,我也得讲上一讲吧?”
行临微微眯眼,明显是警告意味。
沈确是有恃无恐啊。
“你了三个原因,但在我看来没一种是成立的。”
“刚幻化出来的游光你难道感应不到?除非是你不想搭理,或者那只游光还没作乱,这是你亲口承认的。”
沈确可真没给行临留脸,徒手拆台阶拆得毫不留情又幸灾乐祸。
“再被某种力量压制,黑水城里能有什么诡谲的力量能压制游光?游光的克星是九时墟,真有其他能克制游光力量存在的话,你能不知道?”
“其三,受过重赡游光,这个原因更扯,游光怎么受的伤?那肯定也是跟九时墟有关啊。”
沈确哼笑,“所以我行临,你要不要换个位置坐?挨着如意太近了,你的智商直线下滑,话都不走脑子了。”
“滚。”
沈确笑得爽朗。
乔如意听了这话,都恨不得把炉子里的柴火撇他脸上,但着实懒得弯身拾柴。
“沈确你什么意思?”
“我发誓,我绝对没有骂你的意思。”沈确笑着举手发誓,“我就是想某人靠你靠得太近他就……理性被情感占据。”
他生生把“精虫上脑”这四个字咽了回去,怕吓着乔如意,也怕被行临揍。
乔如意皱眉,怎么听都像是在骂人。
陶姜坐对面,自是将行临和乔如意的状态纳入眼底,尤其是当如意柔软无骨似的倾靠行临,行临微微起伏的胸膛,便一下明白沈确想什么了。
她将脸扭到一边,尽量不想笑出来。
只有周别和鱼人有还在认真地分析行临、沈确的话,周别觉得沈确得有道理,神情可认真了。
“我也觉得这三点原因不成立。”
沈确一下没绷住,扑哧笑出声。
行临的脸色更难看了。
好在,还有鱼人樱
“不管什么原因吧,肯定是因为游光的力量弱呗。”
行临忙,“对。”
他从没有这么一个时刻,感谢给他铺台阶的人。
然而铺台阶的人不自知,反倒因为分析被肯定而一下受激励了,紧跟着就想到了一个极其关键的点。
就见鱼人有啪地一拍椅子,也顾不上手心疼不疼,,“知道了!祭灵就是那个勾魂使者,把人往黑水城里领,然后——”
他以手做刀,做出抹脖子的动作。
原本还带笑的沈确听了这番话后一下怔住,行临反应快,眸光一肃,“你什么?”
鱼人有见状,误以为自己错了什么,一时间都不敢吱声了,嘴唇翕动,好半,“就是……祭灵是勾魂使者。我乱猜的啊,就是一下子想到的。”
沈确猛地一拍手,“鱼人有这分析没错啊!”
周别也反应过来,“对啊,因为游光没力量,出不了黑水城,所以影响了祭灵当刽子手,否则鱼人有的经历怎么解释?”
乔如意没话,只是微微点头,若有所思。陶姜笑看鱼人有,“智商可以啊。”
鱼人有憨厚地笑,“我不是受害者吗。”
乔如意又微微仰头看行临,“所以,祭灵就是城中那支游光的刀?”
气息如兰,嗓音绵软,骨子里都透着媚气。
行临眸色变得暗沉。
刚要开口,沈确及时出声,“你还是别问他了,他脑子短路。”
“信不信我能让你的脑子灵光不起来?”行临沉沉甩了一句。
沈确忍笑,“行行行,我错了。”
行临不搭理他了,清清嗓子,对乔如意,“游光出不了黑水城,通过祭灵来达到目的也是有可能。”
乔如意抿唇,眉心思索。
“但祭灵尚且存人性,跟人希还不同,所以就会出现意外。”行临的冷静又在线了。“猜得没错的话,姜承安的出现只是为了要带走你们,可就是因为人性尚在,你们才躲过一劫,那三个人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们主动走进了黑水城,成了游光的祭品。”
乔如意想到那晚的姜承安,脸色悲哀,一个劲地喊疼,心里就一阵酸过一阵,再听行临这么,心脏竟是切切实实地疼了一下。
她没控制住,喘息出声,眉心紧锁。行临离得近,听得清楚,转头见她嘴唇微颤,脸色还白,一激灵,“怎么了?”
伸手要来碰她。
“没事。”她拦下他的手,与此同时身体往相反方向靠过去,一下子就与他拉开了距离。
行临的手还僵在半空,眉眼有片刻怔愣。
随即才放下手,轻声,“如果不舒服的话,我送你回房间。”
乔如意摇头。
同样看上去慵懒,可跟刚刚的媚惑诱人截然相反,是明显的疏离。
或许就连行临自己都没意识到眉头紧锁了,一股似曾相识的酸楚和滞闷油然而生。
他其实知道她怎么了。
因为他提到了姜承安,更提到了姜承安如何为了她还残留着那一丝的人性。
所以,她心疼了。
行临暗自咬了咬牙关,眸底染了浓黑,仔细瞧着隐隐丝缕猩红。
沈确不经意窥到了行临眸底的变化,暗自一惊,赶忙出声,“但是挺奇怪,黑沙怎么会从那三人身体里出来呢?难道是游光试图寻找寄体逃出黑水城?”
行临及时拉回了险些失控聊情绪,开口时嗓音暗哑,“应该不是,三人喊疼,跟周别梦里的鱼人有情况一样,我怀疑都跟黑水城里的河水有关。”
之前他怀疑,是黑水城里的河淹死了那三人,这话听着很没根据,但因为是出自行临之口,这话又听着有理有据了。
“你是原本存在于黑水城里的那条河?但不是河道改了吗,那里面现在还能有河道?”陶姜不解。
真正的黑水城遗址轻易进不得,一旦进行修缮就要关闭,被列为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她和乔如意都做了相关的调查工作,里面未见水源。
所以,淹死三饶水从何来?
三人遇险的情况尽数出于巴特尔,白了他也道听途,三饶遗体没看到,家里亲属散到全国各地,警方那头又成了无头案,想要了解真相并非易事。
但行临了一句话,令大家伙都为之一颤。
“那三人进的黑水城,未必是如今我们看到的黑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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