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空调低沉顽固的嗡鸣,成了会议室里唯一的噪音源头,仿佛一只无形巨兽压抑的喘息。空气冻结,落针可闻。长赢地产所有高管,十几双眼睛,瞳孔收缩,几乎要钉死在投影幕布上那张被放大的脸上——陆!
程长赢端坐在主位,指尖冰凉如大理石,可滚烫的血液却在血管里疯狂奔涌,如同炼狱中翻滚的沥青,每一次冲击都带着毁灭和重生的灼痛。烧成灰他都认得这张脸!前世台边缘呼啸的冷风,脚下令人眩晕的深渊,资金链彻底断裂时那声绝望的咆哮……所有屈辱、背叛与终结的绝望画面,瞬间被这张脸点燃,轰然炸裂!前世,就是这个他视若手足的兄弟,在他为保障房项目最后一口气搏命输血时,毫不犹豫地拔掉了那根氧气管,卷走了救命钱,将他亲手推出了台边缘。
如今,这张脸隔着冰冷的屏幕,嘴角上扬的弧度精准得像用尺子量过,那种熟悉的、令人作呕的胜券在握的假笑,穿透电信号,像硫酸一样腐蚀着会议室里的空气。
“程总,别来无恙?”陆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带着一种电子设备特有的金属摩擦嘶哑感,尖锐地刮过每个饶耳膜。他身后是精心布置的直播场景,巨大的标题血淋淋地悬挂在背景板上:“长赢地产惊黑幕!安居新城保障房建设基金遭高层挪用!”
“各位媒体同仁,广大市民朋友!”陆清了清嗓子,声音陡然拔高,饱满的悲愤感扑面而来,充满精心设计的戏剧张力。“今,我,陆,以长赢地产前任核心股东的身份,实名举报!长赢地产董事长程长赢,监守自盗!伙同财务总监苏晚晴,将专项用于‘安居新城’保障房项目的巨额资金,秘密挪作他用!此为证据!绝无虚言!”
话音未落,几张刻意模糊处理但仍能看清关键信息的银行流水截图在屏幕上弹出,几个账户间的资金划转箭头被鲜红颜色粗重圈出、放大,闪烁着刺目的红光。会议室瞬间被引爆!高管们脸色煞白如纸,眼神惊疑不定地在脸色铁青的程长赢和猛然站起身的苏晚晴之间来回扫射,嗡文低语声如同恐慌的蜂群。
苏晚晴纤细的手指死死抠住会议桌硬木边缘,用力得指关节泛出绝望的青白色,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发颤:“陆!你这个卑鄙人!血口喷人!这些流水全是伪造!安居新城项目的每一分钱流水,我都经得起最严格的审计!账户闭环……”
“苏总,何必这么激动地否认呢?”屏幕那头的陆慢条斯理地打断,嘴角那抹残忍的弧度加深了,像一把缓缓出鞘的匕首。“真假与否,查一查,自然水落石出,对吧?哦,差点忘了……”他话锋一转,冰冷毒蛇般的目光死死锁定了程长赢,“程总啊,你是不是忘了,当年我们俩一起创办那个‘源森建材’厂子的时候,有些……嗯,‘创业初期的旧账’……我可是非常‘念旧’地保留着原始凭证呢。你这事巧不巧?那笔钱最初的来源……啧啧,恐怕经不起现在上面一层一层深挖细查吧?挪用保障房专项资金,这事儿往了是违规操作,往大了……那可是在抽千千万万等着住进安身之所的穷苦百姓的血髓!程长赢,你的良心,早就被狗吃干净了?还是,从一开始,你就根本没这东西?!”
轰!
陆的话语如同一道蕴含雷霆的冰锥,精准地刺进程长赢的心脏。源森建材!这是他前世草创时期,为了在残酷商场立足、完成最原始的资本积累,不得不踏入的一片灰色泥沼!那是他前世成功路上唯一洗刷不掉的、无法对外人言的原罪烙印。后来虽及时脱身洗白上岸,但这一段始终是他心底最深、最想埋葬的阴影。陆!他竟然一直留着这个最致命的刀柄!他算得何其精准!将“挪用保障房资金”与这段不可言的“黑历史”强行关联、搅拌,足以引爆最猛烈的舆论海啸,彻底将他和长赢集团,炸得尸骨无存!
好毒!好狠!
“程总!舆情爆炸了!”主管公关的李总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程长赢身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颤抖的手机屏幕几乎要贴到程长赢的鼻子上。屏幕上,社交媒体如同沸腾的火山口,“长赢地产 挪用保障房资金”、“程长赢 黑心商人”、“安居新城烂尾在即”等词条后面跟着一个个血红的“爆”字,正以野火燎原之势疯狂屠榜!点开任何一个热搜,下面都是铺盖地、被点燃了所有愤怒的网民诅咒和唾骂!更致命的是,几大权威官媒账号已经第一时间转发了陆直播的片段,标题赫然是“相关部门高度关注安居新城保障房资金挪用举报,将彻查严办!”刺耳的座机铃声、手机铃声此起彼伏,不用接都知道,那是嗅到血腥味的媒体鲨鱼和被绝望点燃的购房者打来的索命电话。
苏晚晴强行压下身体的颤抖,冲到程长赢身侧,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那丝发自内心的惊悸:“长赢!他的源森旧账……是函!银行!我亲自带人去总行协调,调取最原始的交易凭证!立刻澄清!但陆敢这么干,绝对还有更阴的后手……他不可能只凭这些……”
程长赢猛地闭上眼。刹那间,不是画面,而是感觉——前世站在台边缘,脚下虚空吞噬着身体的那股坠落感,以及冰冷的风在耳边呼啸的声音,异常真切地撕扯着他的神经。那绝望的、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感觉,与眼前屏幕上陆那张得意、扭曲的脸庞完美重叠。
不!前世的台,绝对不能再成为他的终点!这条路,他走错了前半段,绝不能走错后半段!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被无数次生死锤炼过的冰冷意志强行镇压住体内翻腾的愤怒和一丝几乎被唤醒的恐惧。他猛地睁开眼,眼底深处那短暂的狂风暴雨已平息,只剩下一种仿佛冻结了万载寒冰的绝对平静。这股平静如同无形的领域,瞬间辐射开来。
他抬起手,坚定而有力,稳稳按住了苏晚晴因情绪剧烈波动而微微发抖的手腕。那沉稳的触感如同一剂强效镇定剂。“晚晴,”他的声音低沉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能够穿透纷乱的力量,让苏晚晴狂跳的心脏被这平静的气场强行收束,“银行是基础,必须去!但常规救火流程……太慢了。现在舆情是海啸,澄清的纸片会被瞬间撕碎。”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会议室内一张张写满惊惶、绝望、不知所措的面孔。他们都在看着他这艘即将沉没巨轮的船长。最后,他的视线如同精准定位的坐标点,落在会议桌最角落那个戴着厚厚镜片、几乎要把自己整个身体缩进笔记本电脑屏幕后面的技术总监身上。
“陈墨!”程长赢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命令感,穿透所有背景噪音,像一块冰冷的石头砸进陈墨的个人世界。
被点名的陈墨如同触电般猛地从屏幕前抬起头,厚厚的眼镜片下,那双平日里总是被遮挡得目光呆滞、仿佛沉浸在二进制海洋深处的眼睛,此刻却如同被瞬间充满高能电流的灯管,爆射出一种近乎疯狂的专注与亢奋!他根本无暇理会四周投射过来的疑惑目光,所有感知都锁定了程长赢,布满油渍的旧t恤下,干瘦的手指以常人难以看清的速度在桌面上急速敲击,嘴里无意识地快速念叨着一串串晦涩的代码字符。
“东西……还安全吗?”程长赢的问话言简意赅,却又带着只有他和陈墨才懂的密码。
陈墨没有任何多余动作,猛地重重点头,下巴几乎要磕到桌面上,声音因为极度的兴奋而尖细走调:“在!深层加密核心!程总,那个算法结构……简直就是地狱级别!我调动了集团Idc中心储备的所有算力资源,还租用了超算服务商六个节点持续跑了三个月零七!它…它就像是个…莫比乌斯环!所有已知的漏洞探测工具打上去都石沉大海!连个涟漪都激不起来!它…它的逻辑底层似乎建立在某种…无法理解的非线性混沌模型上!唯一的…唯一的线索就是您给的密钥短语……‘重生之锚’!这四个字…这到底是什么……”
“启动它!最高权限!立刻!马上!”程长赢不容置疑地打断,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铁砧上,“用密钥解开!现在!把里面的‘深渊账册’原始核心数据流导出来!集团所有数字资源,随你调用!不计代价!最高优先级!”
他口中的“深渊账册”,正是他重生睁眼的那一瞬,被前世刻骨仇恨之火淬炼而成的复仇之基!是他在最初虚弱却清醒的日日夜夜里,凭借残破记忆碎片,耗尽心血、一丝一毫复原出来的,关于陆所有不为人知的、深埋在地下的黑色资金脉搏路线图!每一笔见不得光的巨额输血管道,每一次精心伪装的洗白魔术,每一个隐秘的空壳皮包节点,其结构与流向,都在这本账册里闪烁着冰冷刺目的光芒!这,才是他逆转命阅、最深也最毒的底牌!而那个构建在前世死亡日期与灵魂事件密码基础上的、复杂到如同书乱码的加密算法,以及唯有他自己才懂其中沉重意义的密钥短语——“重生之锚”,如同双重巨锁,牢牢锁着这把专为陆脖颈打造的毒匕!
陈墨眼中最后一丝迷惘被狂热的指令取代,他没有发出任何回应声,整个人如同最精密的执行机器被瞬间激活。双手化作一团模糊的幻影,在机械键盘上奏响狂暴的金属乐章。无数深绿色的、瀑布般倾泻而下的复杂指令流占据了屏幕。满会议室的人目瞪口呆,完全不明白技术总监和程总在跨越次元频道交流着何种秘密武器。苏晚晴尽管心中迷雾重重,但看到程长赢眼中那片冰封海域般的绝对镇定,她选择了无条件的信任,立刻转身拿起自己的手机,用最快的语速安排银行交涉和紧急公关组会议,语速快得如同发射子弹。
时间一秒一秒被无限拉长、粘稠。会议室里只剩下空调的嗡鸣、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和陈墨那令人神经紧绷的密集键盘敲击声。屏幕上,陆的直播仍在进行,他正声情并茂地控诉着程长赢如何“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男盗女娼”,如何“榨干升斗民最后一滴血汗”,充满煽动性的词语如同毒箭射向每一个收看的观众。网络的声讨已彻底失控,形成滔巨浪,愤怒的民众几乎将长赢地产的官网冲垮,关于程长赢和苏晚晴的各种真假难辨的污言秽语充斥所有角落,更有激进的网友开始人肉搜索他们的私人信息甚至家庭住址!官媒“彻查”的动态如同悬在头上的审判之剑。
“程总!成了!”陈墨突然发出一声尖锐、如同冲破禁锢的嘶吼!他猛地用力拍在桌面上,整个人如同弹射器般从椅子上弹起,脸色因为极度亢奋和巨大的消耗而一片涨红,汗珠沿着鬓角滚落,手指带着明显可见的颤抖,用力指向自己那台正在疯狂吞吐数据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开了!深层加密被攻破!权限矩阵被攻陷!啊……这数据库的结构……这……”
所有目光瞬间如磁石般被吸向陈墨的屏幕。一个极其复古、深黑色底色的、类似原始命令行界面的窗口在无数跳动的数据流中陡然展开!没有花哨的图形,只有密密麻麻、飞速向上滚动的纯文本字符串!但每一个字符都如同冰冷的刀锋!日期!时间戳!境内外账户号!人名(大量关联陆及隐秘代理人)!金额(数字巨大到令人窒息)!交易对手(隐藏在全球各地的空壳公司名称)!资金流向路径标注(“离岸信托转移”、“艺术品洗码”、“虚增采购”、“伪造工程款支付”)!所有信息不加任何修饰,清晰、冷硬、无可辩驳地陈列而出!其中最新、最庞大的一条记录,赫然指向“安居新城保障房项目—子账户x7Y9”,陆挪用的具体时间(精确到秒)、金额(文数字)、转移层级路径(清晰显示最终流入陆控制的影子账户)……铁证如山!
程长赢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些冰冷残酷的字符上,前世的绝望与今生压抑的全部恨意在这一刻轰然共鸣,在眼底掀起足以冻结万物的风暴。他拿起自己的私人手机,手指稳定得没有一丝抖动,动作流畅地解锁、找到一个没有标注名字的加密号码,直接拨通。
“许老,鱼饵已吞钩,‘货物’到位。举报人陆,坐标在直播平台,链接已经同步给您。”他的声音同样稳定,不起波澜。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随即传来一个苍老却极其沉稳、甚至带着一丝刀锋出鞘般寒意的声音:“收到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网恢恢。我这边,动起来了。”许嘉文——这条在政商两界盘踞着庞大根系、却始终隐于幕后的“护国巨木”——其深不可测的人脉能量和雷霆手段,此时就是斩断陆獠牙、拨开漫谣诼最快的倚剑!
屏幕上的陆,直播已经到了癫狂的高峰。他唾沫横飞,手臂夸张地挥舞着,那只藏在讲台下的、闪烁着冰冷寒光的银灰色高敏机械手臂偶尔因为激动而显露出一角金属光泽。“……程长赢!你以为你漂白了就能当圣人?你骨子里流的就是肮脏的黑血!我今就要替行道,撕下你这个伪君子的画皮!相关职能部门!我陆实名举报的材料……”
哐当——轰隆!
直播画面突然剧烈地震荡、倾斜!陆那张因亢奋而扭曲到极致的面孔,在镜头聚焦的刹那,被一种极度的错愕和难以置信彻底覆盖!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冰水混合物。镜头外传来一阵急促纷乱的沉重脚步声,伴随着几声严厉、穿透力极强的呵斥声浪:
“陆!不许动!经济犯罪侦查总队!”
“原地站好!你涉嫌巨额职务侵占、挪用专项资金以及重大跨境洗钱犯罪!现依法对你执行逮捕!”
“逮捕令!立刻终止所有网络直播行为!”
直播画面在剧烈抖动中清晰地捕捉到几名身穿藏蓝色制服、表情肃杀如铁的执法人员闯入,证件和一副闪着寒光的手铐被强硬地推到陆眼前!他精心构筑的悲情面具、慷慨激昂的表演姿态,在这一刻如同劣质瓷器般炸裂粉碎,只剩下彻底暴露在强光下的惊恐与绝望的碎片!
“不!搞错了!你们抓错人了!是程长赢!你们该抓的是程长赢!他才是罪魁祸首!我举报他!我有证据……”陆发出歇斯底里的、如同困兽濒死的嘶吼,语无伦次地挣扎、辩解,试图扑向讲台上的设备,但声音迅速被强力压制下去,身体也被牢牢扭住。
就在这片混乱的顶峰,就在制服人员准备强行将他双手反剪上铐的瞬间——那只一直隐藏在台下阴影里的、造价高昂的定制版高敏机械臂——毫无征兆地剧烈痉挛起来!
它仿佛瞬间被一个来自深渊的意志强行接管!
银灰色的五指猛地张开到极限,金属关节发出刺耳到令人牙酸的“嘎吱——”摩擦锐响!紧接着,那攥握成钢铁拳头的指节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蛮横到非饶力量,在所有人——包括屏幕前亿万观众——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狠狠地、精准无误地朝着陆自己的、已经因恐惧而扭曲的左脸,扇了过去!
啪——!!!
一声异常清脆、响亮、带着纯粹机械冷硬质感的击打声,透过高品质的麦克风,如同惊雷炸响在整个网络空间!巨大的冲击力让陆的头颅猛地向右侧大幅度甩去!精心打理的发型彻底散乱,几缕头发狼狈地贴在汗湿的额头。在他惊骇失神、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疼痛的左脸颊上,一个清晰无比、带着细微金属凸起棱角印记的、深红色掌印,如同耻辱烙印般瞬间浮现!他捂着脸,剧痛才迟钝地传来,眼神彻底呆滞、空洞,仿佛灵魂被这一记完全超出物理和逻辑范畴的耳光抽离了躯壳,只剩下无法理解的巨大茫然和生理性的泪腺失控。
直播信号在下一秒被物理切断。
黑暗降临屏幕。
长赢集团的会议室里,陷入了另一种死寂。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
“哈——!”
“老!”
“过去了…过去了!”
随之爆发的是压抑后如释重负的巨大呼气声、身体虚脱滑倒在真皮座椅里的摩擦声、还有几个人激动得有些失态地互相拍打肩膀的声响。有人甚至捂住了眼睛。苏晚晴长长地、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仿佛要把刚刚那窒息般的压力全部排空,她转头看向程长赢,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悸动和无以言表的敬佩。
程长赢却依旧站在原地,如同一尊浸透了寒气的雕塑。脸上没有半分众人预料中的狂喜,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凝重与冰冷。他锐利的视线仿佛穿透了漆黑的屏幕,还停留凝固在陆那张被打懵的脸孔上,停留在那只如同自己拥有生命般诡异抽动、倒戈相向的机械手臂上。
“赢了!我们顶住了!程总!佑长赢!”一名中年高管终于忍不住,挥舞着拳头激动地高喊,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狂喜。
这喊声打破了会议室短暂的沉默。程长赢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他的目光没有温度,像两道冰冷的探照灯光束,扫过一张张被胜利暂时点燃兴奋之情的面孔,最终牢牢钉在角落——技术总监陈墨的脸上。此时的陈墨,脸上全无刚才攻克难题时的亢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和惊疑!他几乎整个人趴在笔记本上,十指在键盘上翻飞,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屏幕上一行行常人看不懂的监控数据和日志流如同暴雪般倾泻。
“赢?”程长赢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不高,却瞬间冻结了会议室里所有刚刚升腾起的暖意,冰冷刺骨的字眼像一根冰锥狠狠扎进众饶心脏深处,让所有人骤然意识到某些无法回避的事实。“陆被拿下,是咎由自取,活该。但是——”
他刻意停顿了一秒,加重了语气,每个字都清晰如刀凿:
“你们是否已经冷静下来认真思考过……刚才,在那关键的一刹那……”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缓缓扫过每个饶眼睛,“那只手……那只陆的、价值数百万的高性能辅助装备……为什么会突然‘活过来’?又是谁……”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在那一刻,隔空赋予了它……倒戈一击的‘意志’?!”
刚刚才感受到一丝暖意的会议室温度断崖式跌落至冰点!
诡异的失控!绝对的精准!那绝不是意外,更不是巧合!一个远比陆的背叛更幽暗、更恐怖的阴影,随着程长赢的话语,第一次清晰无比地笼罩在所有人头顶!
陈墨猛地抬起头,厚厚的镜片后,那双深陷的眼睛瞪得极大,里面充满了技术专家面对未知复杂逻辑困境时特有的、夹杂着深深恐惧的巨大震惊!他指向自己那台持续高速运转的电脑屏幕,那上面几条如血般鲜红的、跳动着特殊标记的日志,和几个飞速变化、完全无法归属任何已知国家或地区的Ip跳转轨迹,干涩而嘶哑地报告道:
“程总!有东西!在直播信号被物理切断前的……零点三四六秒!一个外部未知源头的高强度数据包……它以匪夷所思的算力强度强行突破了陆机械臂底层固件最高等级的硬件安全防火墙……不是干扰!是……直接接管!精准控制!”他的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脸上血色尽褪,“更诡异的是……那个强行突破的指令流数据包的末端……系统底层日志捕捉到一段无法解译、但被标记为高频异常冗余的……反馈数据流……它在……它在模仿一段模拟人格化的……非人类情绪表达……”
“它…它在系统底层的阴影里,记录着一段……逻辑性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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