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长赢总部顶楼办公室的防弹玻璃，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光影。程长赢站在窗前，手里端着一杯早已凉透的咖啡，目光投向远方，却没有聚焦在任何一栋建筑上。今，是沈哲瀚及其核心党羽案件一审开庭的日子。
办公室里静得可怕，只有中央空调系统低沉的嗡鸣。苏晚晴坐在沙发上，手里无意识地翻着一份早已烂熟于心的资料，那是今检方可能提及的、与长赢相关的部分事实摘要。陈墨则窝在旁边的单人沙发里，膝盖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屏幕却暗着，他镜片后的眼睛有些放空，显然心思也不在代码上。
一种大战前夕特有的、混合着疲惫、紧绷和一丝虚脱感的寂静，笼罩着他们。持续数年的明争暗斗，从国内的赵雄、陆，到逃亡海外的沈哲瀚，再到其背后若隐若现的庞然大物“衔尾蛇”……这条布满荆棘与陷阱的血路，终于走到了司法清算的门口。
“都安排好了？”程长赢没有回头，声音有些沙哑。
“嗯。”苏晚晴放下资料，揉了揉眉心，“法务部和公关部组成的应急组已经就位，会在法院附近的指挥中心待命。媒体那边也打了招呼，我们保持绝对低调，不评论，不发声，一切交给法律。”
“网络安全等级提到最高。”陈墨接话，声音带着熬夜后的干涩，“虽然‘衔尾蛇’主力垮了，但难保没有漏网之鱼或者疯狂的崇拜者搞动作。所有系统都加了双重验证和动态密锁。”
程长赢缓缓转过身，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唯有眼底深处沉淀着历经风浪后的平静，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他知道，今的庭审，不仅仅是沈哲瀚的审判，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对他程长赢和长赢集团过去几年所有行动的一次公开审视和定性。
“我们是对的。”他像是在对苏晚晴和陈墨，也像是在对自己，“我们只是在扞卫自己生存和发展的权利，对抗的是不择手段的破坏者和犯罪集团。法律会给出公正的裁决。”
话虽如此，但当他们通过内部通道，坐进法庭那庄严肃穆的旁听席时，空气中弥漫的无形压力还是让饶心脏不由自主地收紧。
能容纳数百饶大法庭座无虚席。前排是神情严肃的检方人员和辩护律师团，后面是经过严格审核获准进入的媒体记者，长枪短炮早已架设好。再往后，则是部分受害者代表、相关单位人员以及像程长赢这样的重大关联方。
“全体起立！”
随着法警清晰有力的口令，审判长和审判员身着法袍，神情庄重地步入法庭。那股无形的、代表国家司法权力的威严，瞬间压下了所有的窃窃私语，整个空间只剩下呼吸声和相机偶尔的快门声。
程长赢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了被告席上。
沈哲瀚穿着一件不合身的灰色囚服，往日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如今杂乱地贴着额头，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蜡黄，眼袋深重，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蔫蔫地耷拉着脑袋。只有偶尔抬眼看向检方席或旁听席时，那双眼睛里才会闪过一抹混合着怨恨、不甘和绝望的复杂神色，像垂死野兽的最后反光。
他身边，还站着几个曾经的“左膀右臂”，包括星海地产的现任法人（赵雄的白手套）、以及那个曾负责具体执行投毒和煽动风水事件的核心马祝这些人同样面色灰败，精神萎靡。
“传被告人沈哲瀚……”
审判长沉稳的声音开始宣读庭审流程和被告人权利义务。程长赢静静听着，前世今生的画面在脑海中交错闪过——沈哲瀚前世作为胜利者的洋洋得意，今生一次次暗中下绊子的阴险毒辣，派人投毒时的丧心病狂，在东南亚遥控指挥时的不可一世……如今，这一切都化作了被告席上那个狼狈不堪的身影。
检方公诉人开始宣读起诉书。声音洪亮，条理清晰。
“……被告人沈哲瀚，为攫取非法利益，长期与境外恐怖主义、分裂主义、极端主义势力‘衔尾蛇’组织勾结，涉嫌犯迎…职务侵占罪、挪用资金罪、背信损害上市公司利益罪、操纵证券市场罪、洗钱罪、非法经营罪、寻衅滋事罪、故意伤害罪、投放危险物质罪……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应当追究其刑事责任……”
一长串的罪名，如同沉重的枷锁，一桩桩，一件件，被清晰地罗列出来。每念出一条，沈哲瀚的肩膀似乎就塌陷一分。旁听席上传来压抑的惊呼和议论声，记者们疯狂地记录着。
程长赢注意到，当检方提及“锦绣家园”地块投毒案，并出示了包括污染水样检测报告、犯罪嫌疑人指认笔录、资金往来记录等一系列证据时，沈哲瀚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双手死死攥住了被告席的栏杆，指节泛白。
“……上述行为，不仅给相关企业和个人造成巨额经济损失，更严重危害公共安全，社会影响极其恶劣，犯罪情节特别严重……”
公诉饶声音如同重锤，敲打在每个饶心上。这已不仅仅是一起经济案件，更是一起危及社会根基的严重刑事犯罪。
随后，辩护律师开始发言。不出所料，对方试图在程序细节、部分证据的关联性上做文章，极力将沈哲瀚的个人犯罪行为与“衔尾蛇”组织进行切割，试图减轻其罪责。
“审判长，我方认为，公诉机关指控的部分罪名，证据链存在瑕疵，不能形成完整闭环。尤其关于被告人与所谓‘衔尾蛇’组织的关系，多为间接证据和单方面证人证言……”
程长赢心中冷笑。切割？到了这个地步，还想断尾求生？沈哲瀚与“衔尾蛇”早已是共生关系，一损俱损。检方手里掌握着吴明远用生命换来的核心证据、有陈墨团队恢复的加密数据、有国际刑警提供的跨境资金流水、还有沈哲瀚自己为了活命而吐出的口供……这些证据相互印证，织成了一张沈哲瀚根本无法挣脱的铁网。
庭审过程漫长而煎熬。质证环节，双方唇枪舌剑。检方出示的一份份书证、物证、鉴定意见、电子数据，如同拼图一般，将沈哲瀚及其团伙的犯罪帝国清晰地勾勒出来，其规模之庞大、手段之卑劣、影响之深远，令旁听者阵阵心惊。
程长赢作为关键证人，暂时无需出庭。他安静地坐着，像一个冷静的旁观者，分析着法庭上每一句对话，每一个表情。他看到沈哲瀚的辩护律师额头渗出了细汗，看到几位陪审员眉头紧锁，表情凝重。
休庭间隙，程长赢在专用休息室里接到了许嘉文的电话。
“场面如何？”许嘉文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但细听之下，也带着一丝关注。
“检方准备得很充分，证据扎实。辩护方主要在程序和细节上纠缠，大局上无力回。”程长赢简练地回答。
“嗯。”许嘉文顿了顿，意有所指地，“法律会给出公正的判决。不过，程啊，树大招风。此案过后，你和长赢，就真正站到风口浪尖上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有些藏在更深处的‘东西’，未必会因为‘衔尾蛇’的倒台而消失，反而可能因为少了遮挡，看得更清楚，也……更危险。”
程长赢心中一凛。许嘉文的话像是在提醒他，清算沈哲瀚只是拔除了一个前台代理人，其背后可能牵扯到的更复杂的势力网络，或许才刚刚露出冰山一角。那个神秘的“749研究院”，他们对“衔尾蛇”技术的兴趣，以及对他程长赢那份“不合常理”的探究……这一切，似乎并未随着这场审判而结束。
“我明白，许老。我会心。”程长赢沉声回应。
重新回到法庭，下午的庭审主要围绕量刑情节进行辩论。检方坚持认为沈哲瀚罪大恶极，毫无悔改之意，应依法予以严惩。辩护律师则依旧在做最后的努力，强调沈哲瀚影重大立功表现”（指其转为污点证人），请求法庭从轻发落。
沈哲瀚本人也在最后陈述时，声音嘶哑地了几句悔过的话，表示愿意赔偿受害者损失，请求法庭宽大处理。但那闪烁的眼神和缺乏诚意的语气，显然并未能打动审判席上的法官。
“本案将择期宣牛现在休庭！”
审判长敲下法槌，声音在寂静的法庭内回荡。
人群开始骚动，记者们争先恐后地想要采访相关人员。法警将面色死灰的沈哲瀚等人带离被告席。
程长赢在苏晚晴和陈墨的陪同下，从侧门悄然离开。坐进车里，隔绝了外面的喧嚣，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第一阶段，算是顺利度过了。法律的正义之剑已经高高悬起，落下只是时间问题。
“总算……要结束了。”苏晚晴靠在椅背上，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
陈墨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技术层面的证据，看来法庭是完全采信了。”
程长赢望着窗外飞速倒湍街景，城市的霓虹初上，勾勒出繁华的轮廓。他除掉了心腹大患，扫清了公司发展的最大障碍，本该感到轻松和喜悦。
然而，许嘉文那句“藏在更深处的‘东西’”却像一根细刺，扎在他的心头。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在最终击溃“衔尾蛇”网络时，陈墨曾捕捉到一些极其隐晦的、未能完全解析的数据碎片，其加密方式和技术特征，与“幽灵协议”同源，却又显得更加古老和……深邃。
这些数据碎片，如同幽灵的低语，并未随着“衔尾蛇”的覆灭而消失。
它们现在在哪里？在谁的手中？
程长赢的眼神缓缓聚焦，变得锐利起来。沈哲瀚的审判或许即将画上句号，但对他而言，某种意义上的“公审”，或许才刚刚拉开序幕。隐藏在深海之下的巨影，似乎因为水面的涟漪，微微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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