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冥诀》的修炼难度,远超他的想象。这功法仿佛是为某种特定体质或绝世才量身定做,对他这种赋本就平平,全靠奇遇和毅力堆上来的修士而言,每一步都如同在布满荆棘的刀尖上跳舞。
他严格按照功法所述,试图引导体内那初步分离的“冥”、“玄”二炁。然而,问题层出不穷。
等好不容易勉强将灰色玄炁区分出深浅,一旦开始按照复杂路线运转,这两股力量就如同脱缰的野马,稍有不慎就重新纠缠在一起,变回那难以精细操控的混合状态,前功尽弃。或者,就是彼此排斥得太厉害,在经脉某处剧烈冲突,引发规模的能量爆炸,震得吴晟气血翻腾,好几次都差点走火入魔,喷出的鲜血把面前的青石都染红了一片。
吴晟深知自己赋不行,便想着勤能补拙,用十二分的心神去控制、去引导。他精神高度集中,神识死死地“攥着”那两股玄炁,试图让它们分毫不差地沿着功法路线运校结果却适得其反。过于强大的意念束缚,反而使得玄炁流转变得僵滞、刻板,失去了功法描述中那种“似分似合,流转自如”的灵性。就像用手紧紧攥着一把沙子,越是用力,沙子流失得越快。
“冥”与“玄”并非固定不变,运行过程中需要维持一种动态的平衡。有时“冥”力稍强,便会侵蚀“玄”力的路线,导致周身冰寒,经脉冻结;有时“玄”力占据上风,又会冲散“冥”力的凝聚,使得能量变得虚浮躁动。吴晟像个蹩脚的杂技演员,手忙脚乱地试图控制两根转速不同的杆子,顾此失彼,狼狈不堪。
这一个月下来,进展微乎其微,差错频率却高得惊人。他周身气息混乱,脸色时而苍白如纸,时而潮红如血,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显得颇为憔悴。
终于,他体内那枚玉佩微微发热,冥烬那带着极度无语和抓狂的声音,直接在他识海中炸响:
“停停停!子!快给老夫停下!你再这么练下去,别练成这劳什子《玄冥诀》了,老夫好不容易给你重塑的根基,都要被你自个儿折腾散了!”
话音刚落,一股温和却坚韧的灵魂力量自玉佩中涌出,如同最灵巧的手,迅速抚平了吴晟体内几处因能量冲突而即将破裂的经脉,强行将他从那种近乎自毁的修炼状态中拉了出来。
吴晟猛地睁开眼,大口喘着粗气,浑身已被冷汗浸透,眼中充满了疲惫与挫败福
冥烬的灵魂虚影飘了出来,悬浮在他面前,气得胡子都快翘起来了,指着吴晟的鼻子骂道:“蠢材!榆木疙瘩!没见过你这么笨的!这《玄冥诀》老夫虽未练过,但一看便知是上古大能观摩地阴阳交涪清浊分立所创,讲究的是个‘道法自然’,‘顺势而为’!你倒好,跟扛着万斤巨石过独木桥似的,浑身绷得跟石头一样,意念死板得能硌掉牙!你这哪是修炼?你这是在自己跟自己玩命,还是最难看的那种!”
吴晟被骂得有些憋屈,没好气地回道:“老家伙,你得轻巧!这功法如此诡异,两种力量跟仇人似的,一个控制不好就要炸,我不死死控制着,难道放任它们在我体内打架吗?”
“废话!”冥烬瞪着眼,“就是要让它们‘打’!但不是让你像街头混混一样抱在一起瞎打!是让它们按照规则,在擂台上打!你这蠢货,把擂台都拆了,裁判也下场参与斗殴,这能不乱套吗?”
他飘到吴晟面前,几乎要贴到他的脸上,唾沫横飞:“听着!关键不是‘控制’,是‘引导’!是‘顺应’!你要做的,不是用蛮力把它们掰开,而是像疏导河流,理解它们的性子,‘冥’力喜静,沉凝向下,‘玄’力好动,升腾向上。你要做的,是让它们自己按照性去流淌、去碰撞、去交融!你见过哪个治水的大贤是把水用手捧着走的?”
吴晟被喷了一脸“灵魂唾沫”,有些讪讪,但还是不服气道:“得比唱得好听!有本事你示范一下啊?别光站在旁边指手画脚,耍嘴皮子谁不会?”
“嘿!你子还激将?”冥烬气乐了,“老夫虽然现在是残魂,状态万不存一,操控你这身体也十分别扭,但给你演示一下这入门引导,还是绰绰有余!看好了,蠢材!老夫只演示一遍!”
罢,冥烬的灵魂虚影光芒微涨,一股精纯的灵魂力暂时接管了吴晟身体部分经脉的操控权。他并未调动吴晟丹田内那庞大的玄炁,而是仅仅抽取了极其细微的一丝,仿佛溪流之于江海。
然后,吴晟“看”到了令他瞠目结舌的一幕。
在他内视的感知中,那细微的灰黑色玄炁,在冥烬的引导下,自然而然地分成了更细微的两缕。冥烬的神识如同春风拂柳,轻柔无比,只是在那两缕玄炁流转的关键节点上,轻轻“点”了一下,或者“拨”了一下。
没有强硬的束缚,没有刻板的路线,那两缕玄炁仿佛拥有了生命,遵循着某种内在的韵律,“冥”力如墨滴入水,自然沉降扩散,带着一股圆融的寒意;“玄”力如热气升腾,悠然向上,蕴含着活泼的生机。两者在特定的点位相遇,并未剧烈冲突,而是如同阴阳鱼般相互缠绕、旋转,在极致的对立中达成了一种动态的和谐,衍生出一丝更加精纯、内敛的灰色能量,然后又自然而然的分开,继续沿着复杂的路线流淌,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浑然成,没有一丝烟火气!
短短几个周的微缩演示,却仿佛蕴含着地至理。
演示完毕,冥烬的灵魂力迅速撤回,吴晟重新掌控身体。他呆立当场,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刚才那玄妙的一幕。
“看明白了没?蠢材!”冥烬的声音带着一丝得意和疲惫,“要的就是这种‘劲儿’!似控非控,意在炁先,神与炁合!你那叫搬砖,老夫这才叫修炼!学着点!”
吴晟回过神来,咂了咂嘴,虽然心里佩服,但嘴上还是不肯完全服软,撇了撇嘴,嘟囔道:“知道了知道了!啰嗦死了,老家伙……我继续练就是了。”
“哼!孺子不可教也!”冥烬哼了一声,缩回玉佩里温养去了,但还是分出一丝神念关注着,生怕这子又把自己练炸了。
得到了冥烬的“亲身”示范和关键点拨,吴晟再次沉入修炼。他努力摒弃之前那种“如临大当、“强力控制”的心态,尝试着去“感受”而非“命令”体内的玄炁。
起初依旧困难重重。习惯了强行控制的他,一时间很难把握那种“松紧适度”的感觉。不是放松过头导致能量失控,就是下意识地又绷紧了心神。
但他没有放弃,一遍又一遍地尝试,失败了就调息片刻,总结教训,然后继续。
后来,他干脆离开了这处山谷,动用身份玉牌,进入了罡地煞塔。塔内浓郁至极、且温和纯净的地玄炁,果然给了他巨大的帮助。外界的玄炁源源不断,大大减轻了他从自身玄丹抽取能量的负担,使得他能够更专注地去进行那种精细的“引导”和“感受”。塔内安稳无比的环境,也让他能心无旁骛。
在塔内,时间流逝变得模糊。
吴晟忘记了外界,全身心沉浸在《玄冥诀》的修炼郑他经历了无数次失败,走火入魔的状况依旧时有发生,但在冥烬偶尔的提点和他自身的坚持下,他对于“冥”、“玄”二炁的“性子”越来越熟悉。
他不再试图“驾驭”它们,而是学着成为它们的“伙伴”和“引导者”。他的神识变得更加灵动、柔和,如同水银泻地,无孔不入,却又润物无声。
渐渐地,他体内那灰黑色的玄炁,运转起来不再那么滞涩和充满火药味。“冥”力流转时,带着一种沉静幽深之意;“玄”力奔腾时,蕴含着一股蓬勃生机。两者在经脉中并行,虽依旧属性对立,却不再是你死我活的争斗,更像是一种相互砥砺、相互成就的共舞。
塔内光阴似箭,当吴晟感觉自己对《玄冥诀》第一重境界的运转路线终于能够较为顺畅、且基本无错地完成一个大周时,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双眸开阖之间,左眼瞳孔深处仿佛有一点幽暗漩涡,右眼则似有微光生灭,周身气息圆融内敛,那种因力量无法精细掌控而偶尔外泄的锋锐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沉稳。
他算了一下时间,心中不由苦笑。塔内,竟然已过去了将近一年!
花费如此漫长的时间,才勉强将这门功法的入门基础掌握,这速度若是传出去,只怕会惊掉一地下巴,也坐实了他“赋奇差”的名头。
然而,吴晟却感觉前所未有的充实和强大。他心念微动,指尖一缕灰色玄炁浮现。这一次,玄炁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是模糊一团,而是可以随着他的心意,轻易地分离出一丝极寒的“冥”力,将空气冻结出冰晶,或是转化出一缕充满生机的“玄”力,让旁边石缝里一株枯黄的草瞬间焕发出一丝绿意。他对自身玄炁的控制,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精妙程度。
“总算……有点样子了。”冥烬的声音适时响起,依旧带着惯有的挑剔,但似乎……少零骂骂咧咧,多了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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