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信这一下会狠狠甩在醒黛脸上，让她跌倒在地，让她痛哭失声。
可手掌还没碰到脸，就被一只冰凉的手攥住了。
司知芮的动作戛然而止。
是醒黛。
她依旧站在原地，眼神未变。
而那只手稳稳地钳制着司知芮的攻击。
司知芮瞳孔一缩，整个人都愣了。
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只扣住她手腕的手。
又缓缓抬眼，对上醒黛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个人，已经不再是猎物了。
她，成了猎手。
醒黛跪在冰冷的石板上，寒气从膝盖处直往上窜。
她的手指紧紧扣住地面，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姐姐，别动气。你这手，再闹下去，怕是真要留疤了。”
司知芮心里却猛地咯噔一下。
她正心慌意乱，眼角余光忽然瞥见玲珑门外。
一道黑影正快步逼近。
她心头一跳，脑子飞转，立刻明白了来者是谁。
刚才还怒火中烧的面容，此刻瞬间褪去了戾气。
她眼眶一红，手腕一松，她整个人顺势往后一倒。
“哎哟，妹妹，你这是干嘛呀？”
司知芮抽着气，声音里带着颤抖的哭腔。
“姐姐只是想几句话哄你开心，你不领情也就罢了，怎么还推我？我……我可是奉了祖母的命来照看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她的眼泪来就来，一颗颗滚落下来。
墨瑾昱几步就冲到了她跟前，一把将司知芮从地上捞起来，紧紧搂进怀里。
再看醒黛时，那双眼眸却冷得像冬日结冰的湖面。
“看来你是真仗着有人护着，连规矩都忘了！”
“夫君……我手好疼啊。”
司知芮顺势靠在他怀里，肩膀微微抽动，楚楚可怜地抬起手臂。
墨瑾昱低头，目光落在那红肿之处，眉头皱得更紧。
他竟下意识地俯下身，对着那伤处轻轻吹了口气。
这一幕，砸进了醒黛的眼里。
她原本平静的眸子瞬间凝滞，胸口猛地一紧。
可下一秒，又缓缓垂下眼帘，遮住了所有情绪。
她什么也没，什么也没动。
司知芮偷偷瞥了她一眼，见她毫无反应，心里顿时美得冒泡。
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目光黏在墨瑾昱脸上。
“夫君，祖母让你冷着她一阵子……可你要是真放不下，我也可以在祖母跟前，替你一些好话的。”
墨瑾昱淡淡瞥了醒黛一眼，眼神冰冷。
可当他转头再看司知芮时，语气却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
“祖母让我好好照顾你，这段时日，我自会陪你。”
完，他才重新看向跪着的醒黛。
“你，好好反省。想想你最近，到底错了多少。”
他语气中没有责问，反而是一种近乎冷漠的平静。
完这句话后，没有再多看她一眼，转身便走。
醒黛低着头，没话。
她不敢抬头，也不敢辩解，只是静静地跪在那里。
风顺着回廊呼啸而来，穿堂而过，带着深秋的凛冽。
她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那曾经让她心安的桂花香，此刻也被风吹得无影无踪。
她跪了好久，膝盖早没了知觉。
熙春心翼翼把她从地上扶起来。
她一手扶着醒黛的手臂，另一只手轻轻托着她的腰。
熙春知道，主子现在不仅仅是身体虚弱，更是心碎到了极点。
回屋的路上，月光冷冷的，照在她们身上。
她看着醒黛的模样，心疼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这还是她从看到大的娘子吗？
熙春再也忍不住，猛地停下脚步，压低声音吼了出来。
“娘，你再这么忍，二少夫人真要把你踩进泥里了！”
这话得又急又狠，像是压抑了许久的爆发。
醒黛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不是不想争，可你知道，她看我横竖不顺眼，逮着机会就打压我。”
她何尝不想反击？
可醒黛太清楚了，司知芮背后有墨家二房的撑腰，又有墨瑾昱的纵容。
她孤身一人，又能拿什么去抗衡？
熙春扶着她，脚步重了几分。
她知道，若再这样下去，醒黛只会越来越弱，最终被彻底踩进尘埃。
“可总不能一直被她这么欺负吧？”
“二公子现在对你……也没以前上心了。你最该做的，不是忍，是把他的心重新攥回来。他若还疼你，司知芮敢这么张狂？”
这句话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醒黛心中那层厚厚的阴霾。
熙春得对，她之所以处处受制，是因为墨瑾昱的心不在她身上了。
一旦他重新在意她，司知芮便再也不能肆无忌惮。
若是从前，墨瑾昱还会在她受委屈时替她出头。
可如今呢？
他看她的眼神里，只剩下冷漠与无视。
只要墨瑾昱回头，司知芮立刻就得收爪子。
她想到了个办法，一个或许能扭转局势的契机。
“你得对。”
她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醒黛，而是一个准备奋起一搏的女子。
熙春见她听进去，眼睛一亮，赶紧追着问。
“那你……有办法了？”
醒黛没答，只微笑着，轻轻点了下头。
她在心中默默盘算，每一个细节都不容有失。
法子，还得仔细想。
不能贸然行动，更不能打草惊蛇，必须步步为营，悄无声息地布局。
她跟着熙春进屋，烛火摇晃，映得她脸色越发苍白。
醒黛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中的自己。
眼窝深陷，双颊瘦削，哪还有半分往日的风采？
熙春拿来药膏，一边给她膝盖上药，一边嘟囔着替她委屈。
“这又是何苦呢？明明不是你的错，反倒要你跪着认罪。二少夫人太过分了！二公子也真是心狠，就这么看着你受罪……”
醒黛没吭声，心思早就飘远了。
明，她就要开始行动了。
她要让墨瑾昱重新注意到她，要让他想起她的好，想起他们曾经的点滴。
药上完，她让熙春退下，自己也早早躺了。
这一夜，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明的事，一点差错都不能出。
刚泛白，醒黛就醒了。
她悄悄爬起来，把梳妆台底下那点碎银子全掏出来，塞进胸口。
今，只能赢，不能输。
她轻轻推开门，往外瞧。
确认外头依旧寂静无声后，她目光迅速扫过院中青石铺就的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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