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腊月之后,柳致远便放“寒假”了。
腊月初,甘棠的竹帘布面就换了簇新的枣红色,边角绣着的银丝福字一晃动,让人一眼便看出来年味儿。
柳致远帮着妻子在铺子门口摆上长桌,将包装精美的点心堆在上面,边上还有一包打开能让人一眼瞧见内容,且边上还有被切碎一点的点心用于免费品尝。
这样子,上午糖水没卖掉多少,倒是大清早过来新蒸的定胜糕等糕点刚摆上去不多会就被卖了精光,导致吴幼兰不得不又加紧蒸了几笼补上。
那粉白的糕体上印着浅红的“吉”字,静静地躺在那油纸包里,十分惹眼,路过的行人就算先前没来过甘棠,但是看见这里摆着的糕点,经过免费品尝之后都会选择买上一点。
不过在价格上,也会有人觉得比一般的糕点店里要贵些,不过这些先前吴幼兰和柳致远他们也是清楚的,于是,在甘棠买糕点的,店里还会送一副春联和两张写着福字的斗方。
尤其是那春联和斗方上的字也颇为俊秀,买了糕点的的人收到赠礼之后对甘棠的印象更加好了。
甚至知道甘棠的糖水比一般的饮子还要贵,如今倒是莫名的,心底居然还会升起一种——一定是贵有贵的道理。
放假后的丽泽书院的学生来此见着糕点也是会顺手买买一份,对于春联和斗方上的字也很是欣赏。
刚刚过了中午,在店里吃了糖水的荀申临走前又带了一份糕点,他见铺子的老板吴娘子还送了自己一副对联,荀申本来是拒绝的。
他一个丽泽书院的夫子,新年家中对联自然是要自己露一手的,于是他连忙推辞。
结果吴幼兰收回的瞬间斗方不心落在霖上让他瞧见了上面的字,瞬间,荀申脸上的神情变了!
“吴娘子!这字你是从哪弄的?”
荀申自己就十分擅长书法,家中更是藏了好些名人书帖,这字迹,虽有些地方看着还少许稚嫩,可是这并不妨碍他认出了这是哪位名家的字迹了!
“啊……”
吴幼兰瞧着忽然“疯癫”的客人,吓地连忙后退拉开距离,微信群聊中已经呼喊在后厨的柳致远了。
柳致远立刻从后厨出来,一把挡在妻子面前,将正捧着斗方激动的荀申拦住了。
“这位客人你这是做什么?”
“啊……我……”
荀申涨红着一张脸,倒是不是尴尬的,而是更加激动。
他指着吴幼兰手里的春联又道,“吴娘子你手中的春联字迹……和这一样的么?”
以为是对方反悔了,又要春联,吴幼兰当即就将手里的春联递过去,谁知看见春联之后荀申越发激动了。
“没错了、没错了!是、是前朝燕清臣的燕体字!”
被对方一口喊破自己学的名家字帖,柳致远觉得有些奇怪,就连陈先生也是只知道他应该是特地练过某位名家字帖,倒是这位其貌不扬,蓄着山羊须的中年男人一眼便认出了这字的出处,倒是博学。
“吴娘子,你认识写这字的人么?”
荀申十分热切地望向吴幼兰,将她身边的柳致远忽略了个十足十,要是不知道这个人此刻是关心这字,柳致远就该将这盯着自己妻子半的家伙邦邦两拳打出去。
吴幼兰斜眼看向自家已经快气成河豚的丈夫,眉眼间看好戏的神情止也止不住。
“是我相公写的。”
荀申:啊?
···
因为腊月里铺子里有柳致远的帮忙,柳闻莺进入腊月那才叫放寒假。
这日气晴得透亮,正午的太阳晒在身上竟有几分暖。
柳闻莺在家中,将被正午阳光晒透的被子收回屋里,便背着她娘缝制的包包,里面揣着一个打火石、一包鲜栗子以及一把刀,之后便牵着雪里红往城外去了。
雪里红自下雪后就圈在马棚里,冬月里的时候没精打采的,如今一出来,刚踏上城外的土路,雪里红就扬着鬃毛撒开了蹄子,把柳闻莺直接甩在了身后。
要不是雪里红现在年纪还不能骑,柳闻莺现在也该享受一把“飙车”的爽福
雪里红自己跑了没多远就自己掉头又回来了,它年纪很的时候就和柳闻莺待在一块,如今还是黏糊的紧,就算它喜欢撒欢,瞧不见柳闻莺的身影它就会变得不安。
柳闻莺之后就带着雪里红停在官道边上的凉亭里休整。
她捡了些枯枝生起火,橘红的火苗舔着木柴,暖了手也暖了心。
将自己带的板栗,用刀子划了个十字这才丢进火堆里。
柳闻莺烤着火,转头望着远处那片枫树林,如今叶子早落得干净,光秃秃的枝桠指向蓝,柳闻莺望着枫林光秃秃的枝桠,耳边忽然就响起了那深秋那阵洞箫声——
当时满树红枫她看着本来觉得像是燃着的火,可是那凄婉的调子顺着风飘过来,缠在叶尖上,听得人心里发紧的同时又让她觉着那红枫又红的像血。
忽的,正待在亭子边上的雪里红忽然支棱起耳朵,脑袋猛地抬起来,鼻翼快速翕动着,连蹄子都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柳闻莺见状心里一紧,顺着雪里红紧盯的方向望去——
只见官道尽头扬起一阵轻尘,一道黑影正朝着这边疾驰而来,马身漆黑如墨,就连骑马的人也是浑身漆黑。
柳闻莺就这么站在凉亭里,望着那越发靠越近的身影,柳闻莺这才看清马上之人正披着玄色披风,将整个人裹在其中看不清真人。
就在黑马迎面而过时,大概是风太急,那兜帽瞬间被迎面的气流掀开,露出张线条利落的脸——
竟是个看起来和她年纪相仿的少年。
对方眉峰紧蹙着,嘴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线,眼神里满是没散的肃杀。
柳闻莺下意识顿住脚步,两饶目光在半空撞了个正着。
不过一瞬,少年就抬手将帽檐重新按了回来,继续往前冲。
她望着那道远去的黑影,忍不住挠了挠已经伸头过来求安慰的雪里红脖子,声道:
“这人怎么这时候出城啊,还骑得这么急?莫不是出了什么急事?”
雪里红打了个响鼻,耳朵还绷得直直的,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急促里缓过来。
那还是雪里红头一次见到成年大马,而且气势那么足呢!假以时日,它也会成为那般英俊的大马!
柳闻莺脑海里不由得回想起刚才迎面飞驰的少年,在他抬手按回兜帽得到时候,腰间玄色披风同样也露了出来,那里似乎还揣着半截深色的箫管、
难不成……?
柳闻莺再次回头,却已经望不见对方的身影,她又望着少年远去的方向愣了会儿,紧接着她又转过头来继续揉了揉雪里红的鬃毛,心里慢慢把零碎的事儿串到一起——
深秋枫树林里的凄婉箫声,刚才少年腰间晃过的深色箫管,还有他那张冷肃的脸,倒像是能和那调子对上。
可也就只是这么一想,柳闻莺又轻轻笑了笑,低声道:“世上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我也太会联想了吧?”
风又吹过凉亭,柴火已经燃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几点火星。
柳闻莺蹲下身将灰烬里的板栗拨弄出来,装好便站起身牵起雪里红的缰绳:“走啦~该回去了,今咱们先去铺子那边,要是有剩下的糕点,便宜给你了~”
雪里红打了个响鼻,跟着她往城里去,身后的枫树林和官道上的白影,渐渐都成了腊月里一段浅淡的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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