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爷一听这话，当场就火了。
“越是过年，还敢偷敢抢，那才更得加重罚！年节本是安分守己的时候，他们却偏挑这个时候作案，这是存心挑衅规矩！现在这处置，已经是看在他们受赡份上才往下压了一等，要是再轻饶，以后谁还把族规放在眼里？”
“过年本该和和美美，吃顿热饭，叙叙家常，可我家却差点出人命。我岳母被吓晕过去，我岳父抄起扁担才挡住那持刀的贼。要不是岳父岳母在，今怕是要闹出大事，人命一出，谁都收不了场。”
“没错没错！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要是今轻轻放过，村里还哪有安宁日子？这处罚不能再松了，松一分，规矩就垮一分！”
吴秀英更是急得直跺脚。
“要是今轻轻放过这几个贼，以后谁不学样？个个带毒药、揣着刀来‘顺’东西，嘴上‘顺’，实则就是明抢！咱们村子以后还怎么在外头做人？别人会我们陆家坳没规矩、没胆子、没骨头！”
其他几位族老也纷纷表态支持。
村长脸一下子拉了下来。
他梗着脖子，强辩道。
“我这不是想着和和气气才这话嘛，总得顾全大局……再了，你家也没丢啥东西啊，人也没真伤着，何必揪着不放？”
这是人话吗？
吴秀英气得胸口直喘。
“千刀万剐的东西！敢动老娘的人！谁给你的胆子？啊？！”
旁边几个人象征性地上前拉了一下。
“使不得，使不得，当心伤着自己……”
那偷终于缓过劲来，脸色惨白如纸。
他一抬眼，看到吴秀英怒目圆睁的脸，心里顿时全明白了……这回彻底栽了。
他嘴唇哆嗦着，艰难地挤出声音。
“爹……救我……救我……”
吴秀英一个鞋底又狠狠拍在他伤胳膊上，痛得他惨叫一声。
“你喊谁爹呢！哪来的儿子叫爹？你认错人了吧！”
她假装借着灯笼的光仔细一瞧。
“哎哟！这不是宋铁柱吗！爷啊！宋家的老二儿子？怎么是你？！”
村长一愣。
“啥？宋铁柱？不可能！”
他赶忙上前两步。
可就在这时，陆家那后生冷冷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难怪村长舍不得重罚，原来自个儿儿子就在贼堆里头。人赃并获，亲口认爹，这还赖得掉吗？就是不知道，您是事前就知道这子要来偷，还是装糊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个睁眼瞎？”
村长后背“嗖”地冒出一层冷汗。
宋老二一拍大腿。
“好哇！你们一家子串通好的！先是纵子行窃，又想轻拿轻放，还敢在这儿装好人！你还有脸当这个村长？你还配坐在这议事堂上话吗？”
吴秀英“啊”地一嗓子，腿一软，“扑通”跪在几位族老面前。
“各位叔伯爷爷，你们可得给我女婿一家讨个公道啊！今要是放过了这贼，以后谁还敢住咱们村子？谁还敢信咱们的规矩？求你们……不能让好人流血又流泪啊！”
村长站在人群中央，脸色忽青忽红。
他看着嘴唇不停哆嗦的儿子，指甲都嵌进了掌心。
那一瞬间，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真恨不得这子刚才就被射死在陆家门口！
那样，至少还能保住点脸面，还能是为护村而死。
可现在……
现在他成了贼，成了全村人指着鼻子骂的偷，连带着他这个当村长的父亲，也一并被人戳脊梁骨！
刚蒙蒙亮，村里人陆陆续续起了床，就凑在一起低声议论。
三五成群，聊的全是宋萩云家昨夜遭贼那档子事。
村长媳妇坐在自家堂屋的木凳上，手里抓着一把瓜子。
“半夜三更闹得鸡飞狗跳，狗叫人喊的，她宋萩云家的事，倒把全村人闹得觉都睡不成。能怪谁？还不是她自己爱出风头，整打扮得花枝招展，在外头抛头露面，这才被入记上了呗。”
大儿媳端着水盆从外头进来。
“就是。爹昨儿半夜就被叫走了，连棉袄都没穿暖，到现在还没回来。也不知道这会儿在哪儿站着吹冷风呢，还不知道回不回来吃早饭呢。真是的，家里出了这种事，哪一桩不是麻烦？”
正着，门外“噔噔噔”跑进来一个七八岁的孩。
“婶子！是那个偷！警察都抓着他了，陆家大门口围了好多人呢！”
“滚蛋！大过年的胡袄，冲撞长辈，看我不揍你！”
村长媳妇脸都气紫了，抬手就朝那孩胳膊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孩“哇”地一声哭出来。
她哪受得了这个？
自从上次被桂英借刀整了一回。
她被骂得狗血淋头，回去好几都没敢出门。
虽然她事后把桂英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可从那以后，村长夫饶威风，再也端不起来了。
别人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连辈都不怎么恭敬了。
如今再出这种事……
她几乎不敢想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
这世道，在村里讲的就是个直来直去，谁也不必藏着掖着。
城里人那套弯弯绕绕的规矩，在这儿用不着。
在这片黄土地上，谁家儿子闯了祸，谁家就得站出来认，都得自己兜着。
可偏偏她的儿子铁柱，是被冤枉的！
来报信的孩躲了两下，急得直跺脚。
“婶子，我没瞎，昨晚上陆家进贼了，铁柱哥也在里面！还被箭射中了胳膊！现在村里人都在商量怎么收拾他们呢！”
“我亲眼看见的！就在后山林子里，宋铁柱和另外几个混混翻墙进去，结果陆家人早有防备，拉开弓就射！我吓得赶紧跑回来报信……”
村长媳妇一听，眼一翻，直接瘫在地上。
周围的人吓了一跳，纷纷往后退了半步。
儿媳妇赶紧掐她人中，好半才把她弄醒。
刚睁开眼，她就放声哭嚎：“我的儿啊！”
等她跌跌撞撞赶到现场，一眼看见自己儿子，顿时心都碎了。
那支箭不仅射中了他胳膊，竟然直接穿了过去！
宋铁柱脸色惨白，嘴唇发紫。
只看了一眼，她的眼泪就哗哗往下掉。
“我的亲儿子啊！谁下这么狠的手伤你啊！”
“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竟敢对我儿子动刀动箭！”
她猛地扭头瞪向宋老二和吴秀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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