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破界者
破界者。
那悬于雍明宫之上，悬于整个世界苍穹之顶的恐怖造物，其炮口的光芒已非“光芒”二字可以形容。它超越了星辰的界限，撕裂了认知的极限。那不是纯粹的光线，更像是一种凝固的、被压缩到极致、名为“抹除”的意志实体化。
它静静地悬浮着，如同神只冷漠无情、俯瞰尘寰的瞳孔，清晰地倒映着下方蝼蚁般渺的挣扎与绝望。炮口周围的虚空早已不堪重负，被极致的高温和足以扭曲维度的能量密度拉扯、撕裂，发出低沉如远古巨兽垂死呻吟般的嗡鸣。一圈圈致命的能量涟漪无声地扩散开去，所过之处，空间本身呈现出熔融琉璃般的诡异质感，仿佛随时会碎裂成虚无的尘埃。
下方，刚刚勉强愈合的九宫八卦阵，那层流转着鎏金色泽的守护光膜，在这灭世之威的纯粹压迫下，如同狂风暴雨中残破的蛛网，疯狂摇曳，明灭不定，每一次光芒的黯淡都牵动着所有幸存者的心弦。
阵基所扎根的山川大地，发出连绵不绝、令人牙酸骨髓冷的呻吟与哀鸣。那是世界的骨架在呻吟，是整个世界本源在哀嚎，随时可能在这超越维度的伟力面前，被无情地碾碎成最基本的粒子尘埃。
“来不及了。”
林秋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砂砾在生锈的铁板上摩擦，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破碎的喉咙深处硬生生挤出来，带着浓重的、铁锈般的血腥气。他的目光沉重地扫过雍明宫前那片被古老铭文之力艰难守护的区域——芋籽虚幻的残魂影子安静地半躺着，双目紧闭，魂光微弱得如同狂风暴雨中摇曳的烛火，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熄灭。他看向亚德，这位铭文古地的先知，此刻脸色惨白如金纸，不见一丝血色。
为了强行收取芋籽濒临彻底溃散的残魂，并催动那几乎失传的古老禁制进行守护，他付出的代价是自身近乎枯竭的本源。数位古地长老不惜化为最纯粹的灵能洪流注入他体内，才勉强完成了这看似不可能的任务。此刻，亚德的身体微微颤抖着，铭刻在他皮肤、骨骼甚至灵魂深处的古老图腾符文，光芒黯淡到了极点，如同风中残烛。
林秋的目光掠过月。
这位月宫之主，耗尽最后一丝真元封闭了大阵最致命的裂痕，此刻只能无力地倚靠在一根断裂的盘龙柱旁。昔日清冷孤傲、仿佛映照万古寒月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丝挥之不去的茫然。
卯帝、圣龙帝、灵帝、不寐、衍，这些站在世界顶峰的帝级存在，皆因阵法反噬而遭受重创，气息萎靡，帝躯上布满了能量灼烧和规则撕裂的痕迹。凡帝谭阳的情况尤为惨烈，全身布满深可见骨、甚至贯穿躯体的恐怖伤痕，鲜血浸透了破碎的战甲，但他周身的气息却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正在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中不断攀升，燃烧着最后的生命潜能。
轩辕帝算是众人中伤势最轻的，但也面色苍白，嘴角溢血，强横的帝躯上密布着阵法反噬带来的皮外伤，所幸未损。
林秋的视线投向更远的际。
那片翻腾咆哮的血海风暴，是无数血族弟子以自身精血点燃的最终挽歌！它疯狂地侵蚀、污染着冲入阵内的异界大军，让那些冰冷、精准、高效的杀戮机器在污秽与混乱中程序紊乱，互相践踏、碰撞。庞大如山岳的妖族本体在血海中咆哮、撕咬，用最原始的爪牙、利角与异界的金属装甲、能量护盾猛烈碰撞！血肉横飞，妖气冲，每一刻都有庞大的妖躯轰然倒下，化作滋养血海的养分，同时也用最后的生命拖拽着敌人一同沉沦、毁灭。
惨烈！悲壮！震撼人心！
然而，在这即将降临的、200%充能的破界者神罚面前，这一切壮烈的牺牲，都显得如此渺，如此，徒劳。文明的鸿沟，如同无法跨越的渊，横亘在行星与恒星之间，冰冷地嘲笑着所有挣扎。
“文明的差距，不可比拟。”
林秋再次开口，声音里只剩下一种冰冷的、近乎残酷的绝对清醒。识海深处，那枚玄奥无比的道核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推演出的唯一生路，清晰而绝望地烙印在他的每一个念头里——那是一条用亿万骸骨铺就、以道倾覆为赌注的荆棘之路！
千魂站在他身侧，那张总是带着几分邪气与玩世不恭的脸上，此刻覆盖着厚厚的、化不开的阴霾。
他看着林秋紧绷的侧脸线条，又抬头望向远方那越来越亮、仿佛要将整个宇宙都吸入、彻底化为虚无的炮口光芒，嘴角极其艰难地扯动，最终只形成一个极其难看、苦涩到极点的弧度：“老大，我们在虚拟世界杀穿星河，靠的是同级文明下的诡计、算计和那点聪明。可在这里，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在跨越了维度的科技碾压下，一切推衍，都成了，笑话。”他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秋没有转头。
一道唯有通过他们之间最深层次灵魂契约才能传递的意念，如同冰冷的、淬炼了万载寒冰的钢针，瞬间刺入千魂识海的最深处！没有言语，只有信息洪流！一幅幅清晰到令人灵魂颤栗、骨髓冻结的画面，一组组冰冷精确到数点后亿万位的推演数据，如同灭世的星河瀑布般冲刷而下！
画面：世界九成以上的生灵，在破界者神罚降临的瞬间，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彻底湮灭，化为最原始的粒子流！积累亿万年、磅礴浩瀚如星海的生命本源与灵魂碎片，裹挟着死亡瞬间产生的滔怨念、无尽的恐惧、刻骨的不甘与焚的愤怒，这股由纯粹负面情绪和毁灭能量构成的洪流，其强度足以撑爆星辰！它如同灭世的混沌海啸，反冲向维系着整个世界存在的道灵韵核心！
推演：道灵韵必须在足以令星辰意志都彻底疯狂的怨毒冲击洪流中，保持最后一丝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清明！强行收束、转化这股狂暴到无法想象的负面能量！以混沌本源为引（这个引子至关重要！），在毁灭的废墟与混乱的洪流中，强行开辟六道轮回的雏形！建立沟通阴阳、流转生死的十方世界之基！
结果：只有完成这近乎神迹的一步，世界的“容器”才能从脆弱的“行星级”强行撑开、加固、升格，容纳更高级的“恒星级”能量——仙灵之力！唯有如此，残存的一成生灵，才有资格凭借升格后的世界底蕴和智慧，去撬动那微乎其微、近乎于无的一线胜机！
代价：是九成的生命！是道灵韵承受那足以令宇宙意志都为之颤栗的怨毒冲击！还有那几乎不可能得到的混沌本源之力！是，近乎必死的开局！成功的概率，在冰冷的推演数据中，低得令人绝望！
“嗡——！”
千魂的身体猛地一震，如遭九神雷轰顶！脑海中仿佛有亿万口丧钟同时在他灵魂最深处疯狂敲响！那庞大信息流带来的冲击，比任何物理攻击、灵魂撕裂都要恐怖千万倍！那是整个世界的重量，是九十亿生灵临死前绝望哀嚎的具现，是道倾覆、万物归墟的预演！他的脸色瞬间惨白如死人，瞳孔收缩成针尖般大，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摇晃了一下，若非强横的意志支撑，几乎要瘫软在地。
“老大，”千魂的声音干涩得如同两张粗糙的砂纸在相互摩擦，每一个音节都带着灵魂撕裂般的痛楚，“你，这，”
“六道轮回规则虽然初步建立...”
林秋冰冷的声音直接在千魂脑海中响起，平静得如同冻结了万载岁月的玄冰，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斩断一切犹豫的决绝。
“但若想晋升大世界，要建立完整的十方世界来完善、稳固轮回，必须以真正的‘本源’为引！”他忆起与须弥世界的交易，为了觉醒道灵韵、建立这脆弱的轮回规则，他已将须弥世界的本源之力几乎全数“坑”了过来，融合了世界仅有的残存本源，才堪堪完成。晋升大世界？还缺一个至关重要的“引子”——混沌本源！
“周围星系，均是一片死寂的星域。”林秋的意念带着冰冷的现实，“死寂的星球可以作为十方世界的物质载体，但它们本身，没有生命，没有灵魂，更无本源之力来建立联系，激活六道轮回的流转机制！没有引子，载体只是空壳！”
“陷入绝境了！”
林秋的声音在千魂脑海中回荡，平静之下是沸腾的岩浆，“混沌本源为引，是关键中的关键！没有它，道在承受反哺的瞬间，就会被那滔怨念洪流彻底冲垮、污染、崩解！轮回通道无法稳定锚定，世界升格必然失败，一切，皆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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