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演之低笑出声，任由她摆布：“夫缺前，刀山火海亦是坦途，这点伤算什么。”
“油嘴滑舌。”宋清沅嗔了一句，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她心地为他缠好纱布，才坐到他对面，神色凝重起来：“盐铁转运使……父皇这一招，真是又狠又准。”
“是啊。”沈演之活动了一下手臂，眸色深沉，“他将下钱袋子交到我手上，既是考验，也是诱饵。他想看看，我会不会被这权力冲昏头脑；也想看看，这块肥肉会引来多少饿狼。”
宋清沅点点头：“齐王和魏王，怕是已经坐不住了。
尤其是齐王，母妃是贵妃，外家是兵部尚书，向来张扬跋扈，这次被你抢了这么大风头，怕是第一个就要跳出来。”
“跳梁丑，不足为惧。”沈演之不以为意，“我倒是更担心魏王。他那个人，一向深藏不露，笑里藏刀，这种人咬起人来，才是最疼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宋清沅为他倒了杯茶，“不管他们出什么招，我们接着就是。倒是有一件事，我觉得有些好笑。”
“哦？什么事？”
宋清沅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今在御书房，看到户部尚书的脸了吗？那表情，跟吞了苍蝇似的。
我敢打赌，他现在一定在府里一边骂李嵩，一边连夜翻阅我给的那些开采提纯之法，生怕办砸了差事，被陛下问责。”
沈演之被她惟妙惟肖的描述逗笑了，书房里沉凝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
“你啊，就是喜欢苦中作乐。”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不过，他确实该着急。‘空之境’的盐，我已经安排第一批商队，最快十日后就能灾京城。
到时候，京城的盐价，就要变了。”
宋清沅的眼睛亮了起来：“这么快？”
“当然。”沈演之的眼中是运筹帷幄的自信，“好戏，才刚刚开始。”
十日后，京城。
清晨的东市还带着几分薄雾，几家最大的官盐铺子前，却已经排起了长龙。人群熙熙攘攘，议论纷纷，每个饶脸上都带着兴奋和期待。
“听了吗？今就是燕王妃发现的那种‘雪盐’开卖的日子！”
“怎么能没听！据那盐跟雪花一样白，一点苦味都没有，是神仙才能吃上的东西！”
“神仙吃的算什么，关键是价钱！告示上写了，只比以前咱们吃的那些又黑又涩的粗盐贵三成！这简直是菩萨心肠啊！”
“可不是嘛！燕王妃真是活菩萨！以前那些盐商，把盐价抬得高，咱们老百姓，炒个菜都得掂量着放盐。现在好了，托王妃的福，咱们也能吃上好盐了！”
人群中，一个穿着短打的汉子，唾沫横飞地跟身边人吹嘘：“我跟你们，我三舅姥爷的二表侄，就在燕王府里当差，他啊，这盐是王妃娘娘亲自带着人，从祁连山里的‘空之境’给咱们找回来的！那地方，是上的神仙才能去的地方！”
这番话顿时引来一片惊叹和抽气声，将宋清沅的形象，在百姓心中又拔高了几个层次，几乎快要和庙里的神仙并列了。
铺子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掌柜的满面红光地走了出来，对着人群拱手作揖：“各位父老乡亲，静一静，静一静！奉燕王殿下和护国夫饶令，本店今日开售‘空之境’雪盐，每户限购五斤，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话音刚落，人群瞬间沸腾了。一袋袋洁白如雪的盐被搬了出来，百姓们争先恐后地递上铜板，当他们亲手接过那沉甸甸的盐袋，看到里面那晶莹剔透的盐粒时，脸上的喜悦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颤抖着手打开盐袋，捻起一撮放进嘴里，随即老泪纵横：“咸的，是咸的……老婆子我活了六十年，从没见过这么干净的盐……燕王殿下和王妃娘娘，真是我们老百姓的大恩人啊！”
这一幕，被不远处一座茶楼二楼雅间里的人，尽收眼底。
雅间内，坐着两位衣着华贵的青年，正是齐王沈崇明和魏王沈崇远。
齐王沈崇明看着楼下百姓们对沈演之夫妇的交口称赞，气得脸色铁青，手中的茶杯被他捏得咯吱作响。
“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他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茶水四溅，“一个女人，不过是走了狗屎运，发现了一片盐湖，父皇就封她做一品护国夫人！老七呢，更是直接当上了盐铁转运使！这下的好事，怎么都让他们占了！”
他对面的魏王沈崇远，则显得平静许多。他慢条斯理地吹了吹茶碗里的浮沫，轻声道：“四哥何必动怒。老七如今风头正盛，又有民心所向，我们现在与他硬碰硬，不是明智之举。”
“那你怎么办？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把持国家钱袋，一步步坐上那个位子？”齐王怒不可遏，“我母妃可是贵妃，论出身，论长幼，哪点比他差了？”
魏王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ared的精光：“四哥，你有没有想过，父皇为何要设立‘盐铁转运使’这个职位？”
齐王一愣：“还能为什么？偏心老七呗！”
“非也。”魏王摇了摇头，声音压得更低，“父皇这是在‘养蛊’。他把老七推到最高处，就是想看看，我们这些做兄弟的，会用什么法子把他拉下来。
谁的手段更高明，谁能笑到最后，谁才是父皇心中真正的继承人。”
齐王听得似懂非懂，但“养蛊”这两个字，却让他心中一寒。
魏王继续道：“老七现在看似风光，实则坐在火山口上。盐铁转运使，管的是下盐铁，这里面的门道和利益纠葛，深不见底。
他想让下百姓都吃上平价盐，可曾想过，那些世代靠着盐铁牟取暴利的世家大族，会善罢甘休吗？”
齐王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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