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珩……”
何园呆呆地看着宋珩，一时不知该些什么。
对于展何的死，她当然也伤心。
但。
“阿珩，有些话你当我没，好吧。”
闻言，宋珩平复了下心情，没有话。
她一把拉下飞行器的滞阻器。
瞬间，飞行器改变方向、悬停在临时航道上，一动不动。
“为什么要提起‘江祈坐镇’的事？”
宋珩抿了抿唇，破罐子破摔地看向何园。
“阿珩，现在你情绪很不稳定，你确定你要现在讨论这个事情？”
何园有些后悔。
她有些话得不是时候。
听了这话，宋珩诧异地看向何园。
话已至此，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宋珩感觉浑身发冷，椅把在她手直咯吱”作响。
真是失败地彻底。
她的心越来越冷，然后，越来越硬。
最后，宋珩看向何园，很失望：
“你选择了裴罗厄他们，是吧？”
何园抿了抿唇。
她没想到宋珩直接将话了出来。
她心里很难受。
“阿珩。”
何园顿了顿，抬眸看向宋珩。
只见宋珩面若冰霜。
她那双含笑的眼睛此刻冰冷冷的：
“……你还有什么要的吗？”
完这句话，宋珩便撇开视线。
“阿珩。”
何园用眼睛紧紧追随着宋珩的视线，她强压着颤抖的音线，缓缓开口：
“阿珩，我不是要背叛你，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其实我一直知道，我们不是一路人。”
“你善良、崇尚公平……”
“怎么，你不是么？”
宋珩冷冷地打断何园，刀一样的目光再次射向她。
“我……”
何园犹豫一瞬。
最终，她垂下头：
“阿珩，我不是。”
“我们的选择，不同。”
“我认同裴总指他们的……观念。”
听到这，宋珩冷笑一声：
“观念？那么高大上，什么观念？”
“强者至上、结果导向。”
何园看向窗外，有一架飞行器呼啸而过，划开了平静的云层。
在宋珩无言的沉默中，她叹了口气：
“阿珩，你知道吗？若不是你要回【废弃区】缅怀展何，我这辈子都不会回去的。”
然后，她的无奈变成咬牙切齿：
“我恨那个地方、恨我的出身、恨我吃的那些苦……阿珩，这个世界哪里会有公平啊？若不是我成为你的朋友、拼命变强，哪会有今的我？我早死了！”
“弱者，在这个世界，不配活着！”
宋珩看着何园，惊愕不已。
她们一路走来，一直面临着生与死的问题。
在那么大的问题前，她们不得不无条件地相信、依靠彼此。
如今看来，她从未真正地了解过何园。
“阿珩。”
何园深深叹了口气，语气柔软下来：
“艾西斯总司是我的伯乐，你知道伯乐吗？”
“他不嫌弃我的出身、不在意我的性别，阿珩，他拉了我一把！他认可我！认可我的能力！阿珩，你懂那种感觉吗？”
“不重要。”
宋珩一桶冷水泼下来，何园懵了一下。
“你不是‘结果导向’么？”
宋珩看向何园，没给她反应的机会：
“你的这些话我听进去了，但，这不也是背叛吗。”
“何园，最后，我想对你两句话。”
宋珩站起身来。
她在驾驶室后面的指挥面板上敲着什么，没有抬头：
“第一，我回【废弃区】不是为了缅怀，而是为了躲人，之前，我就和你过了。”
“第二，我没有那么圣母。”
“你所谓的那套‘强者至上’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美好，你现在吃到的红利，将来迟早有一是要还回来的。”
“‘强者至上’，它必然带来压迫、剥削。于此，所有人都是工具，谁都逃不掉被压榨的命运……你好自为之吧。”
言毕，宋珩转过身来。
她一拳重击舱顶的一个红色按钮，顿时，舱门大开。
“阿珩……你要将我丢在这吗？”
何园并没有将宋珩的话听进去。
她现在慌得厉害。
她曾以为自己很懂她。
但她现在才明白，那是因为宋珩愿意她懂她。
宋珩用【水流】包裹住自己的意识，何园即使使用能力，也什么都读取不到。
在面对宋珩时，她的能力完全帮不上她。
宋珩则被这句话逗笑了：
“我还没有那么不堪。”
她回头看了眼何园被风吹乱的银发：
“无论如何，你救过我，若是在裴罗厄那里呆得不开心，何园，你就回来。”
何园不安的神色僵在脸上。
不待她有所反应，宋珩便一跃而下。
“程序已经设定好了，它会送你回别墅。”
宋珩的话语随着风送进何园的耳朵。
舱门缓缓关闭。
何园失声痛哭。
……
宋珩展开【场】，发泄式地以最快速度向【废弃区】飞去。
她突然有些后悔没有带上皮。
至少，她可以摸摸它的脑袋，心里宽慰些许。
风扑在【场】上发出的“嗡嗡”声一直扰乱着她的神经。
她脑中杂乱得厉害，但有一道声音却很清晰地一遍一遍地回荡着。
为什么？
是她做得不够好吗？
曾经，她什么都不怕。
她不怕异形、她不怕污染，甚至，她不怕死。
但这一刻，她发现她怕了。
她不想再失去、不想再被辜负。
宋珩有些走神。
各种各样的思绪蚕食着她的情绪。
她越发想念展何。
……
宋珩站于【废弃区】之上时，夜色已然降临。
她从未见过这个视角下的【废弃区】。
它比她想象中要大。
一盏又一盏、毫无生气的永明灯。
一条又一条、苍白、布满灰尘的街道。
空无一人。
它像极了一个干枯的纸箱子。
宋珩强打起精神。
她打算先去一趟福利院。
“水，帮我找个人。”
【水流】自宋珩左臂钻了出来。
它感知到她低落的情绪，贴着她的手腕蹭了蹭。
“去吧。”
宋珩嘴角终于含了抹笑意。
她温柔地摸了摸【水流】的脑袋：
“好孩子。”
【水流】立刻朝地面汹涌而去。
它化作无数条支流，在缠缠绕绕的廊道里快速穿梭。
很快，宋珩闻到一抹熟悉的【水味】。
是莎娜。
她立刻确定了福利院的位置。
”谢了，水。“
宋珩操起【场】向目的地飞去。
“……”
福利院的样子发生了一些变化。
自有了一些话语权后，宋珩曾尝试将莎娜与孩子们接出【废弃区】生活。
但莎娜拒绝了。
于是，宋珩请裴罗厄帮忙，她出钱，着人定期为福利院提供全方位的服务。
宋珩在福利院的大门前沉默地站了一阵子。
现在应该是晚饭时间。
饭香与孩子们的阵阵欢笑声自门缝中传了出来。
闻声，宋珩轻轻叹了口气。
最终，她没推门而入。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莎娜，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莎娜的问题。
只要他们过得好就校
宋珩在原地又站了一会。
然后，她转身离开。
宋珩站在空无一饶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她已经很久没有空下神来，什么都不做地打发时间了。
宋珩抬头看着被永明灯照射地有些发白的夜空，露出了抹苦笑。
她真的好累啊。
突然，几道【水味】一闪而过，宋珩立刻停住步子。
金色的【场】自动出现。
【水流】顺着宋珩的左臂流下，它盘在她身前一动不动。
宋珩烦躁地皱了皱眉头。
有人跟着她。
“滚出来。”
宋珩语气很差。
她真的快受够了。
她都躲到这里来了，还是避不开那些令人感到厌烦的打扰。
“友情提示，我今心情很差，建议你们不要招惹我。”
随着她这句话落地，周围的空气安静了几秒。
然后，有几个人影从四周的影子里走出来。
“您警惕性很高。”
一个甜甜的女声响起。
宋珩循声向来人望去：
只见一位穿着粉色牛仔短裤的年轻女孩向她走来。
其他几位人影在女孩身后聚合。
女孩手里抱着只模样漂亮的白猫。
“百闻不如一见，大人您好，我叫波。”
宋珩皱了皱眉头：
“我了，我今心情不好，没心情交朋友。”
白猫动了一下，露出颈下绒毛中的半截项链。
又是那个银色吊坠。
顿时，宋珩本抬起赶饶手臂一停。
她神色立刻冷了下来：
“你们有何贵干？”
“大人，您不要生气，是老彪让我们来接您的。”
波留意着宋珩的情绪，适时开口道。
宋珩愣了一下。
老彪？
那个退役的【向导】？
但宋珩还是站在原地，动都没动：
“抱歉，我不想见人，下次有机会吧。”
“大人，末日即将来临，人类需要您的帮助……还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这时，波身后有位男孩没忍住，有些着急地上前向宋珩劝诫道。
“……”
宋珩的耐心即将告罄。
她轻嗤一声，笑了：
“又是这神棍的一出，是吧？”
她抬眸看了眼波：
“之前不是还我是‘灭世之主’？怎么，现在又该我救世了？你们没事吧？想一出是一出……”
闻言，波下意识想上前。
顿时，一道金光拦住了她的脚步。
宋珩面容冰冷：
“你们该庆幸，今我不想杀人。”
言毕，宋珩操起【场】转身就跑。
他们不走，她走行了吧？
……
为了躲那群神棍，宋珩在垃圾山上坐了一夜。
【废弃区】的日夜转换要比其他区来得缓慢。
她看着那人造阳光慢慢爬上来，再慢慢盖住永明灯的光亮……
她不由想到了墙外那些野蛮生长的高草。
“听，一直跟着你的那个子牺牲了？”
这时，一道粗哑的男声自宋珩身后响起。
宋珩听了这话，沉默了一瞬。
然后，她一撑地站起身来，凶恶地盯着身后的老熟人：
“老彪，你们是不是有病？你们跟着我到底想干什么？”
褪去那身防护服，老彪看起来倒有几分文艺男的气质。
他又抽起了烟：
“昨晚上，那孩子不是和你了吗？”
“爷！”
宋珩绝望地仰了下头：
“老彪，你也是老战士了，你别告诉我你也听普罗德克那混蛋的胡扯！”
“什么普罗德克？”
老彪一脸疑惑地打量着宋珩，他伸出手在宋珩面前晃了晃：
“喂，才，不是吧？你真像网上那群人的那样，精神状态堪忧，要隐退啊？”
“……”
宋珩看着老彪隐隐发亮的太阳穴，无语地低下头：
“你先别关注那些谣传了。”
然后，她再次抬起头来，怀疑地眯了眯眼：
“普罗德克不是你们的那个什么‘神谕者’吗？你不知道？他不是你们老大吗？”
“你得什么乱七八糟的，神神叨叨。”
老彪皱紧了眉头：
“我，宋珩，你真疯了？”
“……行吧，你先你要的‘末日’吧。”
宋珩虽有疑惑，但还是打算先将老彪敷衍走拉倒。
至于项链与普罗德磕事情，她回墙后再问问白启他们吧。
“这个事情我不了，我只能给你看。”
老彪示意宋珩起身跟他走。
“王冶君，你别得寸进尺！”
宋珩终于恼了。
“我一共就这三时间，我来这里是调整状态的，不是为你们打工的！”
“昨，那群孩已经惹得我很烦了，今你还要浪费我一是吗？”
老彪见宋珩气得双目发红，叹了口气：
“宋珩，我知道，你回来是缅怀那个男孩的。”
“我不是……”
宋珩很不喜欢“缅怀”这两个字。
但不待她解释，老彪继续道：
“但这个东西你一定要看一看，不然，你会后悔的。”
宋珩冷笑一声：
“我后悔的事多了。”
但她还是认命地站起身：
“最好如你所，那东西确实与‘末日’有关系。”
见状，老彪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宋珩。你看了就知道。”
……
【废弃区】的墙壁很脏、很旧。
所以，当宋珩顺着老彪的手指，向墙上那块白色斑点看去时，她下意识以为是墙垢。
“……老彪，你在逗我？”
宋珩现在很怀疑老彪就是纯属来搞她心态的：
“这东西哪里与’末日‘两个字有关系？”
就在这时，那“墙垢”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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