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洗得发白的厂绿色工装裤，肩上搭着条毛巾，脸上沁着薄汗。
阳光从他背后照进来。
一见她在家，他动作明显一顿，眼神有点飘。
锄头“咚”地一声杵在地上，他下意识地避开她的视线，喉结滚动了一下。
那一瞬间的迟疑几乎微不可察。
但落在冯湘湘眼里，却像放大了十倍。
昨晚她发镣烧，迷迷糊糊地醒了好几次。
最后一次醒来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滚到了床的另一边。
而陆清风正蹲在床边，替她掖被角。
她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嘴里喃喃着些胡话。
他只好坐在床边守着，时不时摸她的额头，换毛巾，喂水。
每次她一动，他就惊醒。
整整五个时，他几乎是靠着意志力撑下来的。
快亮时，她终于安静下来。
可他却已经疲惫得睁不开眼。
临出门前，他特意换了衣服，洗了脸，就是不想让她看出异常。
“你这两累了吧？晚饭我来做。”
陆清风一边拍裤子上的土，一边。
冯湘湘走过去帮他脱外套，随口问：“你去哪儿了？”
那一瞬，陆清风整个人像是被电了一下。
手刚碰上他胳膊，他肌肉一下子绷得像石头。
手臂上的青筋微微凸起，肩胛骨猛地收拢。
整个人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停了一瞬。
他没有躲，也没有推开，只是站在那儿。
这种反应，怎么可能瞒得过一个医生的眼睛？
冯湘湘的手顿在半空，心头一震。
她虽是西医出身，但在村卫生所待久了，对身体细微变化极为敏福
肌肉紧张、瞳孔收缩、呼吸频率加快。
这些都是典型的应激反应。
可他面对的不过是一次再平常不过的肢体接触，至于紧张成这样？
这男人，平时这么怕接触吗？
印象中，陆清风沉默寡言，不爱与人亲近。
可也没到抗拒碰触的地步。
可昨晚他明明守了她一整夜，那时怎么没这么僵？
难道……是因为她了什么不该的话？
她干咳两声，假装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眼睛盯着地面那块歪聊砖。
“你先去洗个澡吧，一身汗。”
“我……咳，去翻了后院那块地。你种的菜，长得挺好。”
陆清风清了清嗓子，声音略有些干涩。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白菜抽了芯，韭菜也冒新芽了，再过几就能割了吃。”
她最近忙得脚不沾地，早就忘了自己那菜园子。
自从开始送盒饭，她每不亮就起床备料。
中午顶着烈日跑订单，晚上回来还要清算账目。
院子里那点菜，全靠偶尔浇点剩茶水才没旱死。
她甚至记不清上次除草是什么时候。
可院里那几丛花，倒是开得正艳。
那是她去年随手撒的波斯菊种子，如今已长成一片粉色花海。
花瓣上还沾着傍晚洒水留下的水珠。
“那太好了，我待会儿上山转一圈，弄点野味回来。”
她转过身，强作轻松地笑了笑。
“窑炉刚能用，咱们烤点肉吃，顺便瞅瞅我的藏咋样了。”
改革的事儿一敲定，冯湘湘心里轻松多了。
她一直悬着的那颗心，终于可以安稳地放下来了。
这段时间为了推动改革方案，她操了不少心。
熬夜开会、写材料、协调各方意见，整个人都快被榨干了。
计划全列清楚了，现在就差动手干。
她早已把每一步安排得明明白白。
先从最基础的流程梳理开始，再培训相关人员，逐步推进新制度落地。
每一个时间节点、每一项任务分工都写得清清楚楚。
只要大家照着执行，应该不会出大岔子。
接下来，只需要稳步推进，静待成效。
院长也，人事那边快压垮了。
她这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霖，简直浑身都舒坦。
之前院长还私下找她谈过，人事科已经积压了上百份档案没处理。
工作人员连轴转都赶不上进度，几乎到了崩溃边缘。
这次改革正好能理顺流程，减轻负担。
院长拍着她的肩膀连连夸奖。
“冯啊，你真是救了我们一命。”
听他这么一，冯湘湘更是如释重负。
她正盘算着，上山打猎、处理、腌肉、烤熟……得等到明才能吃上吧？
脑子里已经开始幻想那香气四溢的烤野兔。
金黄酥脆的外皮，咬一口滋滋冒油。
再配上她自己种的野山椒，简直美味极了。
还有野鸡汤，慢火煨上几个钟头。
汤色乳白，喝一口暖到胃里去。
光是想想，她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一想到美食要推迟，她又不乐意了。
她是个急性子，喜欢的东西恨不得立刻就到手。
让她等一整才吃得上，简直是一种折磨。
她皱着眉，坐在椅子上晃着脚，嘴里声嘀咕。
“就不能快点吗……”
“今咱们放假，下午闲着也是闲着，你去厨房看看。”
陆清风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语气带着几分笑意。
冯湘湘不信，跑去一瞧。
她一路跑着穿过院子。
风从走廊穿堂而过，吹起她耳边的碎发。
好家伙，大盆里泡着几只野鸡、野兔，皮毛都褪了。
血水也洗得差不多了，正泡着等腌。
盆里的水泛着淡淡的粉红色，几片香叶和姜片浮在水面。
野味被处理得干干净净，连细毛都拔得一干二净。
案板上摆着切好的葱段和蒜末。
一旁的陶罐里还腌着刚抹好料的兔腿。
一个多时就能上炉。
比平时吃饭晚不了多久，马上就能开吃。
原来陆清风一大早就带着人上山了。
趁着晨雾未散，打到了这几只肥硕的野味。
回来后也没歇着，立刻交给厨房处理，连火炉都提前烧上了。
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她能早点吃上热乎饭。
“陆清风！”
她直接跳起来，双臂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陆清风猝不及防，却被她泼一个踉跄，后背撞上了门框。
但他没松手，反而下意识地伸手托住她的腰，稳稳接住了她。
“你怎么这么懂我啊？啥事儿都能提前想到！”
她的声音里满是惊喜。
“你知道我馋烤肉都快疯了，结果一转身，全都给你准备好了？你是不是会读心术？”
帮她买花种，替她翻土搭篱笆。
窑炉刚能用，立马就去打了猎回来。
前阵子她随口提了一句想种点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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