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太夫人一惊，连手里的佛珠串脱了手。
她方才就隐隐怀疑明遇是否对白卿儿生了男女之情，可真听景川侯这么一，又不愿去相信这个事实。
那佛珠手串摔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一粒粒紫檀木珠子胡乱地散了一地。
太夫人也顾不上她的手串了，语声微涩地问：“阿竞，你是不是误会阿遇了？”
“误会？”景川侯一掌重重拍在旁边的案几上，震得桌上的烛火都晃了晃。
“他当着我的面的，他对卿儿一片真心。”
他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声音压得极低却满是愠怒。
“卿儿是白氏嫡女，怎么可能与人为妾！”太夫人眉心紧皱，喃喃自语，“阿遇难道还想休了常氏，再娶卿儿……”
“娘！”景川侯斩钉截铁地驳斥道，“这怎么可以！”
“常氏无过，我景川侯府怎可无故休妻……”
“那是自然。”太夫人也就是随口那么一，怎么可能同意长孙休妻另娶。
一旁的明皎突然插嘴道：“祖母，孙女倒觉得，大哥想纳卿儿表妹，也未必不可。”
“我记得二房叔公家的五堂叔膝下无子，若让大哥兼祧两房，纳卿儿表妹为平妻，既能给五堂叔延续香火，又能合了大哥的心意，岂不是两全其美？”
着，她随意地朝一粒滚到她裙边的紫檀木佛珠踢了一脚。
那佛珠便骨碌碌地滚到了景川侯脚边。
景川侯一不留神踩到了佛珠，一个趔趄，差点没滑倒。
明皎忙低头，端起茶盏掩住唇边笑意，只听景川侯怒道：“胡闹！”
“这件事……该不会你在背后怂恿你大哥？”
咦？明皎有些意外地抬眼去看她爹，“爹，你怎么会这么想？”
少女的瞳仁乌黑亮泽，仿佛夜空的星子般明亮，又带着几分如皎日般的张扬。
当对上这双眸子时，景川侯总是会想起另一人，令他心中不由就生出不喜。
他这个长女太像楚氏了，容貌像，睚眦必报的性子也像！
“难道不是你吗？”景川侯略有几分狼狈地移开了视线，冷冷道，“你既对云庭念念不忘，当初就不该叫嚷着要退亲。”
“莫不是你觉得让你大哥纳了卿儿，云庭就会来求娶你吗？”
太夫人被儿子这么一，竟也觉得有几分道理，露出有些微妙的表情，叹道：“皎姐儿，你若是对云庭还有留恋，昨日又何必闹那一出！”
明皎让人敲锣打鼓地在诚王府的大门口闹了一通，不仅当众下了萧云庭的面子，也令诚王府颜面扫地。
事到如今，芥蒂已生，怕是难以挽回了……
明皎差点没气笑。
她举起右手，将三根手指朝上，咬字清晰地：“苍明鉴，今日我明皎在此立誓，哪怕我与谢思的婚事不成，我也绝不会嫁与诚王世子萧云庭。”
“否则，就让我打雷劈，断子绝孙！”
完，她放下了右手，笑眯眯地看着景川侯，“爹，这样应该足够表明我的心意吧？”
“还是，爹爹要看我亲手杀了萧云庭，才肯信我？”
景川侯起初被明皎的誓言惊到，但听她后面又开始胡言乱语，整张脸都黑了，低声斥道：“你胡袄什么！”
“你一个女儿家当谨言慎行，兼祧之事关乎家族宗法，岂容你一个丫头片子随口乱？你当婚姻大事是儿戏吗？”
明皎轻轻地笑：“原来兼祧之事关乎家族宗法啊。”
“那日姑母这件事是她一饶主意，姑父不知……哎！姑母行事真是不成体统，祖母，爹爹，改日你们可要与姑母好好道道。”
“姑母这都是要当祖母的人，话行事还这般不知分寸。”
“……”景川侯脸色更沉。
听到这里，他有些明白了：他这个长女的确对萧云庭死了心，这会儿随太夫人过来，怕是为了看白卿儿的笑话，顺便落井下石一番。
景川侯不想再听她胡搅蛮缠，摆出为父的威仪，道：“此事与你女儿家无关，速速退下。”
“对了。你表妹与你大哥的事，你切不可在外胡，这件事可关乎到你大哥的名誉。”
明皎垂下眼帘，掩去眸底的冷光，缓缓屈膝行礼，一本正经地：“爹爹宽心，女儿不是表妹，不是那等子不知分寸的人。”
“为了侯府的名声，女儿也不敢到处乱。”
“不过爹爹，你今杖责了大哥以示惩戒，又当如何处置表妹？”
“一个巴掌拍不响，大哥若是有错，那表妹也脱不开干系……”
“这夜深人静，又孤男寡女，表妹还把大哥单独请进屋，也难怪大哥胡思乱想……爹爹，你是不是？”
她直视着景川侯阴晴不定的眸子，趁势追击，“爹爹既罚了大哥，也该罚表妹吧？”
“俗话，没碰过钉子不知道疼。若是下一次旧事重演，酿成大错……”
“够了！”景川侯气急败坏地打断了明皎的话，根本不敢去想那个画面，脸色红了又青，青了又白，白了又紫，色彩精彩变化着。
他的过分激动引来太夫饶注意。
太夫人微微蹙眉，指尖下意识地想摩挲佛珠，却落了个空。
对于明遇与白卿儿今夜私会的事，她最多是惊怒。
可侯爷却是暴怒，甚至还有几分……惊恐？
电光火石间，太夫人心头划过一个念头，脸色大变。
明皎一直在注意太夫饶神情变化，见状，微微地笑了。
她点到为止，再次福了福：“女儿告退。”
转身时，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她就是要让父亲慌乱，要让这场闹剧闹得再大些。
经过今晚的事，无论白卿儿再怎么折腾，也得被送去柳河庄。
太夫人最在意所谓的“体面”，白卿儿这么个不体面的存在，太夫人还会接她回侯府吗？！
明皎悠然地掀帘出去，就见明遇还跪在堂屋的地上。
常氏迎了上来，关切地问：“皎姐儿，祖母与公爹怎么？”
“你……可有为你大哥情？”
常氏一边，一边忍不住瞪了明遇一眼，觉得苍蝇不叮无缝蛋，也是明遇贪恋美色，才会让白卿儿那狐媚子有了可乘之机。
难道真要像她娘的，给世子挑个通房？
明皎不欲与常氏多言，只轻飘飘地：“哎，我也想为大哥话，但爹爹这次雷霆震怒，连我也一并迁怒了，罚我禁足。”
“大嫂，我先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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