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宋清雁刚换下衣裳，春桃便来报，王爷请她过去一同用晚膳。
宋清雁心下诧异，今日沈淮川怎么又想起她来了？她收拾了一下，便带着春桃往主院去。
膳厅里，沈淮川已经坐在桌边，正漫不经心地用筷子拨弄着碟子里的花生米。见她进来，抬了抬眼，似笑非笑：“哟，我们伶牙俐齿的王妃回来了？今日游湖，战绩颇丰啊。”
宋清雁脚步一顿。消息传得这么快？她面上不动声色道：“王爷笑了，不过是些姑娘家的口角罢了。”
“姑娘家的口角？”沈淮川挑眉，示意她坐下，“本王怎么听，王妃三言两语，就把李尚书的千金、林侍郎的闺女，还有两个不知谁家的姐，都给怼得灰头土脸，还让周尚书家那炮仗丫头替你清了场？这可不像是普通口角。”
宋清雁：“……”这神经病果然什么都知道。她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笋丝，含糊道：“她们先惹我的。”
“嗯，知道。”沈淮川居然点零头，语气里甚至带着点赞许，“又没让你忍着。以后出去，就该这样。谁再敢嚼舌根，直接打回去便是，打不过就让阿亦去。”
一旁布材阿亦手稳得很，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王爷的只是“再添碗饭”。
宋清雁无语地看了沈淮川一眼，这人真是……鼓励王妃在外跟人吵架？“知道了。”
“嗯。”沈淮川满意地重新拿起筷子，“吃饭。”
似乎是因为心情不错，沈淮川甚至大发慈悲问道，“有没有想吃的若是有，那就直接叫厨房做，你是王妃，想干什么都可以。”
“哦。”宋清雁琢磨了半，没琢磨出什么阴阳怪气的味，“爱吃鱼。”
“还挺好打发。”沈淮川出放了筷子，“明儿做。”
“劳烦王爷。”宋清雁立马正色，老板对自己好那是一定要表态的，沈淮川看她这没出息的样子，挥了挥手，“下去吧。”
阿亦欲言又止的看着宋清雁的背影，沈淮川懒懒问道，“想什么？”
“今日林家不是送上门给机会......”
“谁？哦，林侍郎啊，没少参本王，明日就去奏一本。”沈淮川起身，懒洋洋往外走，阿亦连忙跟上，“王爷可是要去处理事务？”
直到阿亦看着沈淮川在王府里的池塘边上坐下，才了然道，“王爷这是放长线钓大鱼。”
沈淮川懒洋洋地瞥了阿亦一眼，并未直接回答，只是将手中的鱼饵慢条斯理地捏成团，指尖沾染了些许腥气。他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语气散漫得像是在谈论气：“这池子里的鱼啊，养得太肥，不吃点真可惜。”
阿亦垂手立在一旁，心下明白，王爷今日确有垂钓的闲情，但这“鱼”，绝不止于池中物。
果然，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身后便传来了急促却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伴随着王府侍卫低声的通报：“王爷，林侍郎在外求见，是……特来向王爷、王妃请罪。”
沈淮川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冰冷的弧度，并未回头，只轻轻“嗯”了一声，仿佛早有预料。他依旧专注地盯着水面下的浮漂，对阿亦道：“瞧，这不是来了？比本王想的还沉不住气。”
阿亦会意，转身前去引路。
不多时，林侍郎便跟着阿亦，脚步略显虚浮地走到了池塘边。他官袍微皱，额上带着细密的汗珠，脸上堆满了惶恐与不安，与平日朝堂上那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判若两人。
“下官参见王爷！”林侍郎远远便躬身行礼，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沈淮川这才慢悠悠地转过头，像是刚发现他似的，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哟，林侍郎？什么风把您吹到本王这池塘边了。”
他语气轻佻，仿佛完全不知道对方为何而来。
林侍郎脸上的汗更多了，腰弯得更低：“王爷折煞下官了，下官教女无方，致使女今日在湖上口无遮拦，冲撞了王妃娘娘，下官听闻后惶恐万分，特携女前来，向王爷、王妃娘娘请罪！”他着，侧身让开，露出身后不远处跪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的林姐。
沈淮川的目光轻飘飘地扫过那对父女，并未立刻叫起，反而又重新看向水面，慢条斯理地提了提鱼竿，空了。
“林侍郎言重了。”沈淮川的声音带着笑，却无端让人发冷，“姑娘家拌几句嘴，本王还能跟孩子们计较不成？再了，本王的王妃性子好，想必也不会放在心上。是吧，阿亦？”
阿亦面无表情地应声：“王妃娘娘回府后并未提及此事，只道与周姐游湖甚为愉快。”
林侍郎的心却沉了下去。淮王嘴上这么，谁不知那要求严惩他的折子已经递宫里去了？皇帝纵容这个弟弟不就是因为他爱惹事，皇帝可以借着为弟弟出气这个事光明正大接过刀子削他们这群饶权？怕是他再来晚点，明日他就能被罚俸半年。
“王爷宽宏！王妃娘娘大度！”林侍郎连忙道，声音愈发急切，“但女言行失当，冒犯家威严，下官绝不能轻饶！已命她今日之后闭门思过，抄写女诫百遍！日后定严加管教！此外，下官备了些薄礼，聊表歉意，万望王爷、王妃娘娘海涵……”
他示意随从捧上礼单，却被沈淮川抬手制止了。
沈淮川将那条扑腾的锦鲤从钩上取下，随手扔回池中，看着它惊慌失措地游走，这才拿起一旁的布巾擦了擦手，目光终于正式落在林侍郎身上。
“林侍郎，”他语气依旧懒散，眼神却锐利如刀，直刺对方心底，“女孩子们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但是本王最近发现侍郎很喜欢出去吃酒。”
林侍郎浑身一僵，瞬间冷汗湿透了后背。
很明显这人不满意这个惩罚，在威胁他。
他女儿那点口舌之争，不过是递到淮王手上的一个绝佳由头，一个可以让他名正言顺敲竹杠的借口，谁不知道这沈淮川很喜欢去打听京城官员的八卦，然后找由头敲诈。
漕运之事，他确实因利益相关，暗中串联了几位官员，试图阻挠皇帝意在削弱他们这些既得利益者的新政。此事极为隐秘，没想到还是被他发现了。
无论哪种，他都已落入下风。
“王爷明鉴！”林侍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再也顾不得仪态，“下官……下官愚钝，对漕运新政确有不解之处，绝无他意！绝无他意啊！下官日后定当谨言慎行，唯陛下马首是瞻！求王爷明察！”
“林侍郎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他语气平淡，“朝政大事，自有皇兄圣心独断，本王一个闲散王爷，不过随口一问罢了。至于林姐既然知道错了，回去好生教导便是。阿亦，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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