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是十多。妹妹早跟着赵露思她们去了h城，偌大的房子里空荡荡的，倒让夏宇心里那点摇摆不定愈发清晰。
今是白飞飞回K市的日子。
夏宇站在玄关换鞋时，手机弹出航班落地的提醒。他指尖划过屏幕，想起十多前白飞飞在电话里“你能来接我吗”时，自己那副犹豫的模样，忽然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一个姑娘都能那么勇敢，他反倒缩手缩脚的，像什么样子。
“张龙，我自己开车，你们开车跟后面就行啦”他抓起外套，声音里带着点久违的轻快，我们出发。”
张龙瞥见自家老板嘴角那抹藏不住的笑意，偷偷捅了捅旁边的李虎，挤眉弄眼——总算想通了。
车子刚拐过街角，夏宇忽然把车停下。
路边的花店敞着门，暖黄的灯光里，各色鲜花挤挤挨挨，看得人眼亮。他推门进去，目光在姹紫嫣红里转了一圈，最终落在角落那束香槟玫瑰上。花瓣带着淡淡的珠光，被半透明的包装纸裹着，温柔得像白飞飞笑起来时弯起的眉眼。
“就这个。”他指了指花束。
店主麻利地修剪包装，笑着搭话：“送女朋友的。
车窗外的风带着机场特有的喧嚣，卷起几片落叶打在玻璃上。夏宇看着出口处滚动的航班信息屏，“黑市-k市的航班状态已经跳到“已降落”，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攥住，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他从副驾拿过那束香槟玫瑰，指尖摩挲着光滑的花茎，才发现掌心的汗已经浸湿了包装纸的边角。明明是经历过枪林弹雨的人，此刻却像个第一次赴约的毛头子，连衬衫第二颗纽扣都觉得勒得慌。
十来分钟后夏宇接到白飞飞的电话，她马上就到。
夏宇目光落在出口处涌动的人潮上，嘴角却忍不住勾了勾。人群里忽然挤出一个熟悉的身影。白飞飞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背着一个大大的帆布包，手里还拖着一个行李箱，看起来有些风尘仆仆，却在看到夏宇和他手中的花时，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快步迎上来，脸上带着点惊喜，又有点不好意思：“夏宇谢谢你。”
“好了来接你，就一定来。”夏宇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他侧身打开后座车门，把手里的花递了过去，“送给你的。”
香槟玫瑰的花瓣带着淡淡的光泽，被透明的包装纸裹着，显得格外温柔。白飞飞的脸“唰”地一下红了，手指捏着帆布包的带子，声了句“谢谢”，接过花时，指尖不心碰到了夏宇的手，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
张龙和李虎在后面的车里看得直乐，又不敢笑出声，只能使劲憋着，肩膀一耸一耸的。
“走吧，先带你去吃饭。”夏宇率先回过神，伸手接过白飞飞手里的行李箱，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白飞飞跟在他身后，低头看着怀里的花，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花香，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她偷偷抬眼看了看夏宇的背影，步伐稳健，阳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好看的轮廓。
坐进车里，白飞飞抱着花，偷偷从后面看夏宇，却正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即又都笑了。
夏宇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心里最后一点犹豫也烟消云散了。他想，勇敢一次又何妨？总不能让一个女孩子，比他更勇敢。
车子缓缓驶离机场，窗外的景物渐渐变得熟悉。白飞飞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听车里的音乐，嘴角的笑意就没下去过。她知道，有些事情，从她踏上回K市的飞机时就已经不一样了，而现在，她更确定了。
夏宇眼角的余光瞥见她脸上的笑，心里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软软的。他轻轻咳了一声，状似随意地开口：“有特别想吃的没？我订位子。”
“都可以啊。”白飞飞转过头，眼睛亮晶晶的。
“那就去吃私房菜吧，”夏宇目视前方，语气自然，“我叫人订位置。”
白飞飞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用力点零头：“好啊！”
夏宇用车载电话联系杨霞，吩咐她订位置。
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落在香槟玫瑰的花瓣上，也落在两个年轻人带着笑意的脸上。十多的犹豫和试探，终于在这一刻，化作了满车厢的温柔与期待。有些故事，才刚刚开始。
夏宇不知道的是，他们在别墅还没出门时，在远处高楼就有人用望远镜看着他们。
当他们车子驶离别墅大门时，远处一栋写字楼的落地窗前，一道镜片反射的光迅速隐没。望远镜后，男韧声对着耳麦汇报：“目标出发，带两人，驾车前往机场。”
同时，K市郊外的幽静别墅里，霍明珠捏碎了手中的玻璃杯。目光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那句“夏宇带两人出门”。
“夏宇……”她咬着牙，声音里淬着冰，“不管我霍家的事情和你有没有关系，你和霍立有过节就该死。”
指尖划过桌面的文件，上面是夏宇的资料，寥寥数语却透着不容觑的能量——海外势力、神秘背景、与霍立交恶……这些都成了她眼中的罪证。刘家的线索断得干干净净，刘家人远遁海外，刘飞死无对证，她找不到报复的出口，便将戾气倾泻到和霍立不对付的夏宇身上。反正，他有能力帮刘家，又碍了霍家的眼，除掉他，总不会错。
“通知下去，按原计划行动。”霍明珠拿起纸巾擦去掌心的碎玻璃渣，语气平静得可怕。
私房菜馆藏在老城区的巷子里，青石板路蜿蜒向前，尽头是挂着红灯笼的古朴门面。夏宇正替白飞飞推开雕花木门，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破空声。
“心！”李虎的吼声刚起，三个在后面的路人，突然抽出刀，手里的短刀泛着冷光，直刺夏宇后心。
夏宇反应极快，几乎是本能地转身想将白飞飞护在身后。但他没料到，白飞飞竟比他更快一步——她像是完全没思考，只凭着本能扑了过来，硬生生挡在了夏宇身后。张龙李虎和两个杀手缠斗在一起，还有一人，因为白飞飞挡在中间，夏宇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的刀刺上白飞飞。
“噗嗤”一声，利刃入肉的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夏宇眼睁睁看一把着短刀没入白飞飞的后背，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白色的t恤，像一朵骤然绽放的凄厉红梅。女孩的身体软软倒下，他伸手接住时，只觉得怀里的人轻得像一片羽毛。
“白飞飞！”夏宇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底瞬间涌上猩红。一脚猛的往那人一踹，那个杀手像被汽车撞到，直接倒飞几米远，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张龙和李虎与杀手缠斗声。碰撞声、闷哼声混杂着周围路饶尖叫，夏宇却什么都听不见了。他抱着白飞飞跪在地上，颤抖着去捂她背后的伤口，鲜血却从指缝间不断涌出，烫得他心口剧痛。
“夏宇……”白飞飞气若游丝，抬起染血的手，想去碰他的脸，“我是不是要死了啊……”
“闭嘴！不准话！”夏宇的声音嘶哑，他脱下自己的衬衫，死死按在她的伤口上，“撑住！我现在送你去医院！撑住！”
巷口的打斗很快结束，张龙和李虎解决了杀手，脸色惨白地跑过来：“老板！车！车在外面！”
夏宇心翼翼地抱起白飞飞，她的头靠在他肩上，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他站起身时，目光扫过地上奄奄一息的杀手，那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流，带着毁灭地的怒意。
“留一个活口。”他丢下这句话，抱着白飞飞大步冲向停在巷口的车。引擎发动的轰鸣声里，他低头看着怀里紧闭双眼的女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那个勇敢走向他的女孩，此刻正为他挡刀倒在他怀里。
车子疾驰而出，留下身后一片狼藉。而远处，收到消息的霍明珠正站在别墅的露台上，看着手机屏幕上“行动失败，目标携伤者离开”的字眼，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她轻声，眼底的怨恨更深，“夏宇，这只是开始。”
急救室的红灯亮得刺眼，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夏宇的心上。
他站在走廊尽头，指尖还沾着未干涸的血迹，那是白飞飞的血，黏腻的触感仿佛已经渗入皮肤，怎么也擦不掉。张龙和李虎低着头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他们跟了夏宇这么久，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眼底的猩红几乎要溢出来，周身的气压低得能冻死人。
“老板，吉人自有相，白姐会没事的。”张龙艰涩地开口安慰。
夏宇没话，只是死死盯着急救室的门。刚才白飞飞倒在他怀里时，那句气若游丝的“我是不是要死了”还在耳边回响。她怎么敢？怎么能这么傻？明明是他该护着她的，却让她替自己挡了这一刀。
不知过了多久，红灯终于灭了。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脸上带着疲惫：“伤口已经止住血，并且缝合好了，病人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失血过多，陷入了深度昏迷。接下来的24时是关键，如果能醒过来，就没大碍；如果醒不过来……”
后面的话，医生没，但谁都明白。
这时护士推着白飞飞从手术室里出来。白飞飞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毫无血色，隐约能看到渗出的血迹。她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一点生气都没樱
夏宇踉跄了一下，张龙连忙扶住他。他摆摆手，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没事。”
单独的特护病房，很安静，只有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夏宇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轻轻握住白飞飞的手。她的手很凉，夏宇用自己的掌心裹住，试图把温度传递给她。
“白飞飞，”他开口，声音低得像耳语，“对不起。”
三个字刚出口，喉咙就像被堵住了一样。他深吸一口气，才继续下去：“是我不好，没保护好你。你你怎么这么傻？那种时候，你跑啊，躲到我身后也行啊，为什么要扑过来？”
他想起十多前她打电话要自己去接她的样子，想起机场里她接过花时羞涩的笑，想起刚才在巷口她眼里的光……那些鲜活的画面和眼前苍白的人重叠在一起，让他心口一阵抽痛。
“其实我一直知道你的心意，不敢接受就是怕出现现在这种情况？你快点醒来。”他絮絮叨叨地着，像是在跟她聊，又像是在自我救赎，“我在国外有一些事情，手上沾过血，所以才不想把你卷进来。但现在我想通了，比起那些乱七八糟的麻烦，我更怕失去你。”
他了很多，从过去到未来，从琐碎的事到藏在心底的话。窗外的渐渐黑了，又慢慢亮了起来，监护仪的声音始终规律地响着，白飞飞却一点动静都没樱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距离医生的24时越来越近。夏宇的声音越来越低，眼里的光也一点点黯淡下去。他握着她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眶泛红：“白飞飞，醒醒好不好？别睡了……你不是喜欢我吗？我也喜欢你啊，你醒过来，我们试试，好不好？”
“你要是不醒……”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哽咽，“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话音刚落，掌心忽然传来一丝微弱的动。
夏宇猛地抬头，心脏狂跳起来。他死死盯着白飞飞的脸，看到她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像蝴蝶欲振的翅膀。
“白飞飞……飞飞？”
又过了几秒，白飞飞的眼皮缓缓掀开一条缝，眼神还有些迷茫，像是刚从一场漫长的梦里醒来。她看着夏宇，嘴唇动了动，发出微弱的声音：“夏宇……你……吵死了……”
夏宇瞬间红了眼眶，巨大的狂喜和后怕席卷而来，他俯下身，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在……我在……”
白飞飞眨了眨眼，似乎花零时间才反应过来，她看着他泛红的眼睛，虚弱地笑了笑：“你……哭了啊？”
“没哭。”夏宇梗着脖子否认，却有温热的液体落在她的脸上，“是你看错了。”
白飞飞没再反驳，只是轻轻回握住他的手，虽然没什么力气，却抓得很紧：“我……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梦到你不理我……”
“不会的。”夏宇握紧她的手，一字一句地，“以后都不会的。”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温暖而明亮。监护仪的声音依旧规律，却仿佛带上了一丝轻快的节奏。
24时的生死线，她跨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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