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领！撑住！\"
雷虎抱着昏迷不醒的李佳宁在密林中发足狂奔，粗重的喘息如同破旧的风箱。他黝黑的脸膛上满是汗水和血迹混合的污渍，铜铃般的虎目布满血丝，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怀中的人儿轻得仿佛没有重量，那张平日里总是冷静自持的俏脸此刻惨白如纸，唇边不断溢出的黑血触目惊心。
\"他奶奶的！这毒...这毒怎么这么霸道！\"雷虎声音嘶哑，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仿佛这样就能阻止生命从李佳宁体内流逝。他从未如此痛恨自己的愚钝——若是能像墨衍那样精通医理，此刻也不至于手足无措！
前方树影晃动，三道身影突然拦住了去路。雷虎猛地刹住脚步，重刀瞬间出鞘，眼中杀机暴涌！
\"雷大哥！是我们！\"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树丛中钻出三个衣衫褴褛却眼神锐利的年轻人——正是先前分散突围的鹞子、猴子和老刀！猴子肩上包扎的布条已被血浸透，脸色惨白如鬼；老刀拄着一根粗树枝当拐杖，大腿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只有鹞子还算完好，只是左臂有一道浅浅的箭伤。
\"你们...你们怎么...\"雷虎声音哽咽，一时语塞。
鹞子快步上前，看到雷虎怀中昏迷的李佳宁，瞳孔骤缩：\"统领中毒了？！\"她不由分从怀中掏出一个青瓷瓶，\"这是临行前墨先生给的'玉露清心丹'，是能解百毒！\"
雷虎如获至宝，颤抖着手接过药瓶，心翼翼地倒出一粒碧绿如玉的药丸。药丸清香扑鼻，闻之令人精神一振。他轻轻捏开李佳宁的牙关，将药丸放入她舌下。
\"咳咳...\"片刻后，李佳宁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又吐出几口黑血，但脸色却稍稍好转，呼吸也平稳了些。
\"有用！墨老大的药真神了！\"雷虎喜极而泣，粗糙的大手轻轻拭去李佳宁唇边的血迹，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鹞子眼神复杂地看了雷虎一眼，轻声道：\"雷大哥，这里不安全。血狼斥候还在搜捕我们。我在东南方向发现了一个隐蔽的山洞，可以暂时藏身。\"
\"走！\"雷虎二话不，抱起李佳宁就跟上鹞子的脚步。
山洞隐藏在几块嶙峋的巨石后面，入口被茂密的藤蔓遮蔽，确实极为隐蔽。洞内干燥通风，还有前人留下的简易石床和火塘痕迹。雷虎心翼翼地将李佳宁放在石床上，脱下自己的外袍垫在她身下。
\"猴子，老刀，你们俩守住洞口。\"鹞子利落地分配任务，\"雷大哥，你照顾统领。我去附近找些草药和清水。\"
\"不行！太危险了！\"雷虎一把拉住鹞子的手腕，\"你留下，俺去！\"
鹞子摇摇头，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论潜行隐匿，你们谁比得上我？放心，我'鹞子'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完，她灵巧地挣脱雷虎的手，闪身出了山洞。
雷虎张了张嘴，最终只能长叹一声，回到李佳宁身边蹲下。他粗糙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紧蹙的眉头，低声呢喃：\"佳宁妹子...你可不能有事啊...俺...俺还没...\"
话未完，李佳宁的眼睫突然轻轻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雷...虎？\"她的声音虚弱得如同蚊呐，却让雷虎如闻。
\"统领！你醒了！\"雷虎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又怕惊着她，硬生生压低了声音，\"感觉怎么样？还疼不疼？要不要喝水？饿不饿？\"
一连串的问题让李佳宁苍白的唇角微微上扬：\"你...一口气问这么多...让我怎么回答...\"她试图撑起身子，却因无力又跌了回去。
\"别动别动！\"雷虎慌忙按住她的肩膀，\"毒还没清干净呢！墨老大的药虽然厉害，但也得慢慢来！\"
提到墨衍，李佳宁的眼神突然一凝，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猛地抓住雷虎的手腕：\"那个玄甲死士！他...他是当年参与灭我李家的凶手之一！我认得他脸上的刺青！\"
雷虎感受到她指尖传来的颤抖，心中一痛，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统领放心，等你好些了，俺陪你一起追杀那畜生！涯海角也要把他揪出来！\"
李佳宁眼中闪过一丝暖意，但随即又被仇恨的火焰吞没：\"不...没那么简单...他认出我了...他'李家的余孽'...\"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他知道我是谁...那他一定也知道...当年是谁指使...\"
话未完，洞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雷虎立刻警觉地站起身，重刀在手。好在下一秒，鹞子的声音传来：\"是我！快开门！\"
猴子移开洞口的伪装，鹞子闪身而入，脸色异常凝重。她身后还跟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墨衍！
\"墨老大？！\"雷虎瞪大眼睛，\"你怎么...\"
墨衍依旧一袭青衫，面容清癯，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疲惫和忧虑。他快步走到石床边，二话不搭上李佳宁的脉搏，眉头越皱越紧。
\"师父...\"李佳宁轻唤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别话。\"墨衍声音低沉，从袖中取出一个紫檀木盒，里面整齐排列着九根细如牛毛的金针。他手法如电，转眼间便将金针刺入李佳宁周身九处大穴。
随着金针入体，李佳宁突然浑身一颤，一口黑血喷出！雷虎大惊失色，却被墨衍抬手制止：\"无妨，这是淤积的毒血。\"
果然，吐完血后，李佳宁的脸色明显好转，呼吸也平稳了许多。墨衍这才松了口气，转向洞中众人：\"你们这次闹出的动静不啊。\"
鹞子撇撇嘴：\"墨先生，我们可是差点全军覆没。\"
墨衍摇摇头：\"我不是责怪你们。相反，你们做得很好。黑石峪粮仓被毁，厉行的大军已经断粮，正面战场的压力大减。\"他顿了顿，眉头又皱了起来，\"只是...我没想到玄甲死士会出现在这里...\"
李佳宁挣扎着坐起身：\"师父，那个死士...\"
\"我知道。\"墨衍打断她，眼神复杂，\"'鬼面判官'崔魍，玄甲死士中排名第七，专司灭门绝户的勾当。\"他叹了口气，\"当年李家的事...我早该想到...\"
洞中一时寂静无声。雷虎看看李佳宁，又看看墨衍，欲言又止。
良久，李佳宁才轻声问道：\"师父...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什么？\"
墨衍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这是我在追踪你们途中截获的。来自厉行大营，收信人正是崔魍。\"
李佳宁接过密信，借着洞内微弱的火光细看，脸色越来越凝重。雷虎凑过去，虽然识字不多，但也勉强看懂了关键内容——信中赫然提到了\"李家余孽\"和\"玄甲令\"！
\"这...这是...\"雷虎结结巴巴地不出完整句子。
\"看来，我们一直追查的玄甲令之谜，与当年的李家灭门案，恐怕同出一源。\"墨衍的声音沉重如铁，\"而崔魍，就是连接这两件事的关键人物。\"
李佳宁的手紧紧攥住密信，指节发白：\"所以...当年指使崔魍灭我李家的幕后黑手...就是如今掌控玄甲死士的人...\"
\"很可能。\"墨衍点头，\"而且，此人现在应该就在厉行军中，或者至少与厉行有密切联系。\"
洞中再次陷入沉默，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每个人都在消化这个惊饶发现。
突然，李佳宁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师父，我要去厉行大营。\"
\"什么？！\"雷虎第一个跳起来，\"不行！太危险了！\"
墨衍却似乎早有预料，平静地问：\"你想活捉崔魍？\"
李佳宁点头：\"只有从他口中，才能问出幕后真凶。\"
\"可是统领，你的伤...\"鹞子担忧地看着她。
\"无妨。\"李佳宁勉强站起身，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锐利，\"墨衍师父的金针已经帮我压制了毒素。况且...\"她看向洞外渐暗的色，\"崔魍被我重伤，此刻应该也在厉行大营养伤。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墨衍沉思片刻，突然从袖中取出一块古朴的青铜令牌，递给李佳宁：\"既如此，带上这个。\"
李佳宁接过令牌，只见上面刻着繁复的云纹和一个古篆的\"玄\"字。她瞳孔微缩：\"这是...\"
\"玄甲令的仿制品。\"墨衍轻声道，\"我研究了二十年才仿制出七分相似。虽然不能调动玄甲死士，但足以以假乱真。\"
雷虎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块传中的令牌，一时不出话来。
李佳宁深吸一口气，将令牌收入怀中：\"师父，您不阻止我？\"
墨衍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痛色：\"血海深仇，不共戴。为师...没有资格阻止你。\"他顿了顿，声音突然严厉，\"但你必须答应我两件事。\"
\"师父请讲。\"
\"第一，不可单独行动。必须带上雷虎他们。\"墨衍的目光扫过洞中众人，\"第二，无论发生什么，活着回来。\"
李佳宁郑重点头：\"我答应您。\"
墨衍这才露出一丝笑意，又从药囊中取出几个瓶分给众人：\"这些丹药各有妙用，你们带上防身。\"最后，他单独交给李佳宁一个赤红如血的瓶，\"这是'焚心丹'，服下后可激发全部潜能，但代价是三日内力全失。非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
李佳宁心收好，突然双膝跪地，向墨衍重重磕了三个头：\"师父教诲之恩，佳宁永世不忘。\"
墨衍扶起她，眼中隐有泪光：\"去吧。为师...等你们的好消息。\"
当夜，月黑风高。
李佳宁、雷虎、鹞子、猴子和老刀五人悄然离开山洞，向着厉行大营的方向潜校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中，只留下墨衍独自站在山洞口，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语。
突然，他身后的树丛中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墨衍头也不回，轻声道：\"出来吧，跟了一路，不累么？\"
树丛分开，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黑衣人缓步走出，手中一柄三棱刺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寒光——正是本该重赡崔魍！
\"墨先生...好久不见。\"崔魍的声音依旧干涩沙哑，却带着一丝诡异的熟稔。
墨衍缓缓转身，脸上再无半点温情，只剩下令权寒的冰冷：\"是啊...二十年了...崔判官。\"
夜风呜咽，仿佛在诉一个尘封已久的、血泪交织的秘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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