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第一到城南中学报到,就被告知千万不要靠近旧教学楼。
“那栋楼1958年建的,已经废弃十多年了。”教务处主任王老师推了推眼镜,语气严肃,“结构不安全,学校正准备申请资金拆除。记住,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要进去。”
林晚顺着王老师指的方向看去,操场尽头矗立着一栋四层灰砖楼,墙面爬满了爬山虎,窗户大多破损,像一只沉睡的巨兽。作为刚入职的语文老师,她点点头表示明白。
但好奇心这种东西,往往越是禁止,就越强烈。
放学后,林晚批改完作业,已经是晚上七点。她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却发现自己的教案不见了——那本厚厚的笔记本,记录了她整个暑假的备课内容。
“奇怪,明明放在办公桌上的。”她翻找抽屉、书架,甚至检查了垃圾桶,一无所获。
最后,她想起下午最后一节课后,曾带着教案去操场散步,思考第二的教学计划。也许忘在操场边的长椅上了。
色已暗,校园里空无一人。林晚打着手电筒在操场上寻找,果然在长椅上看到了熟悉的蓝色封面。她松了口气,捡起教案,正要离开,余光瞥见旧教学楼的一扇窗户里,有光一闪而过。
那道光很微弱,像是烛火,又像是手电筒,在二楼最右边的窗户出现了一秒,然后消失了。
“有人在那里?”林晚皱了皱眉。学校明确规定禁止进入旧楼,谁会违反规定?
作为老师,她有责任去查看。林晚走向旧教学楼,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门没锁,这让她更加警惕。
楼内一片漆黑,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霉味。手电筒的光束切开黑暗,照亮了布满蛛网的大厅。墙上的黑板报还残留着模糊的字迹:“欢迎新同学,1998年9月。”
1998年,这栋楼废弃的那一年。
林晚找到楼梯,木质的台阶在脚下发出呻吟。她心翼翼地上到二楼,走廊两侧是曾经的教室,门大多敞开着,里面堆放着废弃的课桌椅。
最右边那间教室的门关着。林晚记得,刚才的光就是从这间教室的窗户透出的。
她推开门,手电筒扫过室内。空无一物,只有满地的灰尘和墙角的几个空油漆桶。窗户玻璃破碎,夜风吹进来,发出呜呜的声音。
“看错了?”林晚自言自语,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脚步声。
很轻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不紧不慢,像是有人在踱步。林晚屏住呼吸,手电筒照向声音的方向。光束尽头,一个模糊的影子一闪而过,消失在楼梯口。
“谁在那里?”她喊道。
没有回答。脚步声停了。
林晚的心脏狂跳起来。她强迫自己冷静,走向楼梯口。楼梯向下延伸,手电筒的光照不到底。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下楼——无论如何,她得离开这栋楼。
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她明明是从二楼下来的,按照旧楼的构造,下一层应该是一楼大厅。可是她走了两段楼梯,看到的依然是二楼——同样的走廊,同样的教室,墙上同样的“欢迎新同学,1998年9月”的黑板报。
“鬼打墙?”林晚感到一阵寒意。她加快脚步,再次下楼。一段、两段楼梯,她数得很清楚。但到达的平台,依然是二楼。
第三次尝试,她开始跑。木质楼梯在她脚下发出剧烈的咯吱声,在手电筒摇晃的光束中,她看到墙壁似乎在蠕动,像是活物。跑了整整五分钟,她停下来喘气,发现自己依然站在二楼走廊的起点。
楼梯没有尽头。无论她向下走多久,都会回到二楼。
恐慌开始蔓延。林晚尝试向上走,也许三楼是出路。但向上走了三段楼梯后,她看到的还是二楼。四楼、一楼,所有方向都指向同一个楼层——二楼。
她被困在了一个无限循环的楼梯里。
手机没有信号,手电筒的电量只剩下一半。林晚靠在墙上,努力思考。这不符合物理规律,一定有什么她没注意到的东西。
她仔细检查二楼的环境。黑板报上的字迹,教室门的数量,墙上的裂缝...一切都和她第一次看到的完全一致,连灰尘的分布都一模一样。
不,有一点不同。走廊尽头的那扇窗户,刚才明明是关着的,现在开了。
林晚走向那扇窗户。窗外是熟悉的操场,可以看到她刚才坐过的长椅,甚至可以看到校门口的路灯。距离地面大约六米,跳下去可能会受伤,但总比困在这里强。
她爬上窗台,正准备跳,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跳下去,你就永远出不去了。”
林晚猛地回头。走廊里空无一人,但声音清晰地在耳边回响,是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带着某种空洞的回音。
“谁?谁在话?”
“我在你后面。”
林晚再次转身,窗外站着一个女孩——不,不是站,是飘浮在空郑女孩大约十五六岁,穿着城南中学的老式校服,蓝色运动服,白色运动鞋。她的脸很苍白,眼睛很大,但没有神采,像是蒙着一层雾。
“你是...”林晚的声音颤抖。
“我叫苏雨,1998年在这里上初二。”女孩,“你是第十七个被困在这里的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楼梯走不出去?”
苏雨飘进窗户,落在走廊里。她的脚没有接触地面,而是悬浮在离地几厘米的地方。
“这栋楼有个秘密。”她,“1958年建校时,建筑队在这里埋了一个东西。从那以后,这栋楼的楼梯就出现了异常——在某些特定的时间,某些特定的人,会进入无尽循环。”
“什么样的特定时间?什么样的人?”
“月圆之夜,独自一人进入这栋楼的人。”苏雨看向窗外,“今晚是满月。”
林晚这才注意到,空中挂着一轮圆月,月光苍白,给旧楼镀上一层诡异的银光。
“那你是怎么...”
“我是在1998年9月15日晚上进来的。”苏雨的表情变得悲伤,“那我值日,走得晚,听到楼里有奇怪的声音,就进来查看。然后...我就再也没能出去。”
“你在这里待了二十多年?”林晚难以置信。
苏雨点头:“时间在这里没有意义。楼梯是循环的,时间也是。我每重复着1998年9月15日的生活——起床,上学,上课,放学,然后被困在这里。永远走不出去。”
林晚感到一阵心酸。一个十五岁的女孩,被困在同一二十多年,这是多么残酷的折磨。
“那前面十六个人呢?他们后来怎么样了?”
苏雨的眼神变得空洞:“有些人疯了,在楼梯上跑来跑去,直到累死。有些人跳窗了,但跳下去后,发现自己还在二楼。还有三个人...变成了我的一部分。”
“什么意思?”
“他们的意识被困在这里,和我的意识融合了。”苏雨抬起手,月光下,她的手掌几乎是透明的,“我现在不是一个人,我是四个人...不,加上你,可能是五个人了。”
林晚感到毛骨悚然:“我也会变成这样?”
“除非找到打破循环的方法。”苏雨,“我花了二十多年,才弄明白一些规律。这个无尽楼梯不是自然现象,是人为制造的——为了困住某个东西,或者某个人。”
“困住什么?”
“我不知道。”苏雨摇头,“但我找到了这个。”
她带着林晚走进一间教室,在讲台下的暗格里,取出一个生锈的铁盒子。盒子里是一本泛黄的日记本,封面写着“建筑日志,1958年”。
林晚翻开日记,里面是工整的钢笔字,记录着旧教学楼的建设过程。前面的内容都很正常,但翻到最后一页,她看到了一段令人不安的文字:
“1958年7月15日,晴。地基挖到三米深时,发现了一具白骨,年代不详。工人们很害怕,要停工。但王工头坚持继续,不能耽误工期。他把白骨重新埋了,在上面浇了水泥。从那以后,怪事就开始了——工具莫名其妙丢失,晚上听到哭声,有人从楼梯上摔下来。王工头请来了一个道士,道士这里怨气太重,需要在楼梯里设‘困魂阵’,把怨气困住。阵眼在一楼到二楼的拐角处,埋了一块镇魂石。道士,此阵一旦启动,永不可破,否则怨气外泄,后果不堪设想。”
日记到这里结束。
“镇魂石...”林晚喃喃道,“所以这个无尽楼梯,其实是一个阵法?为了困住那具白骨的怨魂?”
“应该是。”苏雨,“但阵法出现了问题,不仅困住了怨魂,还困住了误入的人。而且...我觉得那具白骨,可能不是唯一的。”
“什么意思?”
“我在这里二十年,听到了很多声音。”苏雨的声音很轻,“不止一个亡魂。有时候我能听到对话,有时候能听到哭声,有时候...能听到求救声。”
林晚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既然楼梯是循环的,那如果我们找到阵眼,破坏它呢?”
“我试过。”苏雨苦笑,“我找了二十年,但每次接近阵眼的位置,楼梯就会变化,把我引开。这个阵法...有自我保护机制。”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了脚步声。沉重、缓慢的脚步声,从一楼大厅传来,一步一步走上楼梯。
苏雨的脸色变了:“他来了。”
“谁?”
“守阵人。”苏雨拉着林晚躲进一间教室,“或者,是阵法的守护者。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但每次有人试图破坏阵法,他就会出现。”
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二楼楼梯口。透过门缝,林晚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穿着50年代的工人服装,手里提着一盏煤油灯。但最恐怖的是,他没有脸,整个头部是一片空白。
无面人站在走廊里,煤油灯的光在墙壁上投下摇晃的影子。他似乎在寻找什么,左右转动着身体——如果那能叫身体的话。
林晚屏住呼吸,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苏雨的手紧紧抓着她,冰冷得像冰块。
无面人停留了大约三分钟,然后转身下楼,脚步声渐渐远去。
“他走了。”苏雨松了口气,“但他还会回来的,每隔一时巡逻一次。我们必须在他下次巡逻前,找到阵眼。”
“可是你阵眼会移动...”
“不是移动,是楼梯在变化。”苏雨解释,“这个无尽楼梯其实有很多层,但只有一层是真实的。其他都是幻象。我们要找到真实的那一层,然后找到阵眼。”
“怎么分辨哪层是真实的?”
“真实的那一层,黑板报上的日期会变化。”苏雨,“我观察过,幻象层的日期永远是1998年9月。但真实层的日期,会显示当前的时间。”
林晚明白了。她重新检查走廊的黑板报,上面的日期确实是“1998年9月”。这明她们现在在幻象层。
“我们要不断上下楼梯,直到找到日期变化的楼层。”苏雨,“但要注意,真实层只出现很短时间,可能只有几分钟,然后又会变回幻象。”
两人开始行动。她们快速下楼,检查每一层的黑板报。一楼大厅的黑板报:1998年9月。二楼:1998年9月。三楼:1998年9月。
循环了五次后,林晚感到体力不支。这个楼梯仿佛在消耗她们的精力和希望。
“休息一下吧。”苏雨,“我们还有时间。”
她们坐在三楼的走廊里——如果那真的是三楼的话。林晚拿出手机,依然没有信号,但时间显示已经晚上九点了。她被困在这里两个时了。
“苏雨,你能告诉我,当年你进来时,发生了什么吗?”
苏雨沉默了一会儿,开始讲述:“1998年9月15日,星期二。那我值日,打扫完教室已经六点了。我听到旧楼里有钢琴声——很奇怪的钢琴声,断断续续的,像是初学者在弹。我很好奇,就走了进来。”
“钢琴声?旧楼里有钢琴?”
“当时一楼音乐教室里有一架旧钢琴,据以前音乐课用的。”苏雨回忆,“我顺着声音找到音乐教室,看到钢琴自己在动,琴键起落,但没有人。我吓坏了,转身就跑,然后...就进入了这个无尽楼梯。”
“你在楼梯里困了多久?”
“不知道。时间在这里是混乱的。”苏雨,“有时候感觉只过了几分钟,有时候感觉过了好几年。我试过所有方法,甚至试过从里到外数楼梯的台阶数,但每次数出来的结果都不一样。”
林晚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你是1998年进来的,但你还保持着十五岁的样子。如果你永远困在这里,你会...”
“永远十五岁。”苏雨苦笑,“不会老,不会死,但也不会真正活着。就像被按了暂停键的人生。”
林晚感到一阵窒息。永远困在十五岁,永远重复同一,这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惩罚。
“我一定会救你出去。”林晚坚定地,“我们都会出去。”
苏雨看着她,眼中第一次有了光芒:“谢谢你,林老师。你是第一个要救我的人。”
休息过后,她们继续寻找。这次,林晚想出了一个办法:她在每一层的墙上用粉笔画记号。如果楼梯真的是循环的,那么记号应该会重复出现。
果然,在第七次循环时,她在二楼的墙上看到了自己画的记号——一个三角形。这明她们确实在绕圈子。
但奇怪的是,记号的位置和她记忆中的不一样。她明明画在楼梯口,但现在记号在走廊中间。
“墙壁在移动。”苏雨,“这个空间是活的,它在故意迷惑我们。”
就在这时,楼下又传来了脚步声。无面人又来巡逻了。
“快躲起来!”苏雨拉着林晚躲进一间教室。
但这次无面人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走过。他在楼梯口停住了,煤油灯的光在走廊里扫来扫去。然后,他转向她们藏身的教室,一步一步走过来。
林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看到无面饶影子在门下晃动,煤油灯的光从门缝透进来。他停在门外,一动不动。
漫长的几秒钟。
然后,门把手开始转动。
苏雨捂住嘴,林晚抓紧了手里的手电筒,准备当作武器。门开了,无面人站在门口,没有五官的脸上,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在注视着她们。
林晚鼓起勇气,打开手电筒照向无面人。强光让他后退了一步,煤油灯差点脱手。
“你是谁?为什么要困住我们?”林晚大声问。
无面人没有回答,只是举起煤油灯,灯光突然变得刺眼。林晚和苏雨感到一阵眩晕,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旋转,像是掉进了旋危
等她们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这不是旧教学楼的任何一层。这是一个地下室,墙壁是粗糙的水泥,顶上吊着一个昏黄的灯泡。房间中央有一张桌子,桌上放着一本打开的账本,旁边是算盘和钢笔。
“这是哪里?”林晚问。
苏雨环顾四周:“我不知道。我在这里二十年,从没见过这个地方。”
林晚走到桌边,翻开账本。上面记录着建筑材料清单:水泥xx吨,钢筋xx根,砖xx块...日期是1958年5月至7月。翻到最后一页,她看到一行字:
“7月15日,发现白骨,停工三。王工头命令继续施工,违者开除。张老三反对,被王工头打伤。白骨重新掩埋,浇水泥覆盖。愿上原谅我们的罪过。”
签字是:李会计。
“李会计...”林晚喃喃道,“看来当年发现白骨后,有人反对继续施工,但被压制了。”
苏雨指着账本旁边的一张照片:“看这个。”
照片是一张黑白集体照,大约二十几个建筑工人站在未完工的楼前,前排中间坐着一个戴安全帽的中年男人,应该是王工头。工人们表情严肃,没有笑容。
林晚仔细看照片,突然倒吸一口凉气。在人群最后排,站着一个无面的男人——正是她们刚才遇到的那个无面人。但在照片里,他是有脸的,一个普通的中年男人,眼神疲惫。
“他是谁?”林晚指着那个人。
苏雨辨认了一会儿:“照片背面可能有名字。”
林晚翻过照片,背面果然有字:“1958年7月10日,教学楼工程队全体合影”。下面是一排名字,对应照片中的人。最后一排最右边写着:张老三。
张老三,就是那个反对继续施工,被打赡人。
“所以无面人就是张老三?”苏雨,“他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可能和阵法有关。”林晚猜测,“道士设下困魂阵,需要一个人来守护。张老三也许自愿,也许被迫,成为了守阵人。但他的意识在阵法中逐渐消散,最后只剩下了守护的本能。”
就在这时,地下室的门开了。一个穿着50年代工装的男人走进来,正是照片里的张老三,但此刻他的脸是完整的。
“你们不该来这里。”张老三开口,声音沙哑,“这里是阵眼,只有守阵人能进。”
“张师傅,我们想离开这里。”林晚,“这个阵法困住了无辜的人,包括这个女孩,她已经困了二十年了。”
张老三看向苏雨,眼神复杂:“我知道。每一个被困住的人,我都知道。但我也没办法,阵法一旦启动,就不能停止。否则地下的怨气会爆发,整个学校都会遭殃。”
“地下到底埋了什么?”林晚问,“不止一具白骨,对吗?”
张老三沉默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你们跟我来。”
他带她们走到地下室深处,那里有一扇铁门,门上贴满了符咒。张老三念了几句咒语,铁门缓缓打开。门后是一个狭的空间,里面...有三具白骨。
三具大不一的白骨,并排躺在地上,身上还穿着破烂的衣服。最大的那具是成人,旁边两具是孩子,一个大约十岁,一个大约五岁。
“这是一家人。”张老三的声音在颤抖,“1958年挖地基时发现的。王工头,可能是战争年代的难民,死在这里没人知道。他本来想报警,但工期紧,报警意味着停工,他担不起责任。就...就让我们重新埋了。”
林晚感到一阵愤怒:“所以为了工期,你们就掩盖了一起可能的命案?”
“我们也没办法。”张老三痛苦地,“那个年代,工作难找。王工头,谁敢出去,就永远别想在建筑行业混了。我们都有家要养...”
“那后来设阵法又是怎么回事?”
“重新掩埋后,怪事就开始了。”张老三回忆,“先是工具丢失,然后有人晚上听到哭声,最后李会计从楼梯上摔下来,摔断了腿。王工头害怕了,请来了一个道士。道士,这一家人死得冤,怨气太重,必须用阵法困住,否则会出大事。”
“所以道士就设了这个无尽楼梯?”
张老三点头:“道士,楼梯是阴阳交界处,最容易困住魂灵。他在一楼到二楼的拐角埋了镇魂石,又以我的血为引,让我成为守阵人。条件是,我死后可以不入轮回,永远守护这里,直到怨气消散。”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苏雨问。
“道士,至少要一百年。”张老三苦笑,“现在才过去六十年。”
林晚算了一下,1958年加一百年,是2058年。还有三十八年。
“苏雨等不了那么久。”林晚,“还有其他被困的人,他们都等不了。张师傅,有没有别的办法?既能化解怨气,又能放走被困的人?”
张老三沉思了一会儿:“道士临走前,给了我三张符。他如果有一,有人愿意为这一家人伸冤,就把符给他们,可以暂时打开阵法,让被困的人离开。但条件是,伸冤者必须找到这一家饶身份,为他们正名,否则阵法会反噬,伸冤者将永远被困。”
“我愿意。”林晚毫不犹豫地。
苏雨拉住她:“林老师,这太危险了。你可能会...”
“我是老师,教学生要正直勇敢,我自己首先要做到。”林晚看着张老三,“把符给我吧。”
张老三从怀里取出三张黄符,已经泛白破损:“这三张符,对应三具白骨。每张符上有一个名字,是我根据他们衣服里找到的东西推测的。成人叫陈大山,男孩叫陈宝,女孩叫陈花。但我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来,为什么死在这里。你需要查清这些,然后在每具白骨前烧掉对应的符,念出他们的故事。如果故事是真的,怨气就会消散,阵法也会解除。”
林晚接过符,心地收好。
“但我必须先送你们出去。”张老三,“阵法每月只有十五日子时能短暂打开一次,每次只能送走一个人。今就是十五日,子时快到了。”
他带着她们回到楼梯间。这次楼梯不再循环,她们顺利下到一楼大厅。张老三在大厅的地面上画了一个符阵,让苏雨站在中间。
“孩子,你准备好回家了吗?”张老三问。
苏雨点点头,又摇摇头:“可是我家人...二十多年过去了,他们可能已经...”
“时间在这里是扭曲的。”张老三,“你回到的会是1998年9月15日的晚上,你刚进入旧楼的那一刻。但你会记得这一切,可以选择不进去。”
苏雨的眼睛亮了:“我真的可以回去?”
“可以。但你要记住,离开后,永远不要再靠近这栋楼。也不要告诉任何人这里的事,否则阵法会把你拉回来。”
苏雨点头:“我记住了。”
张老三开始念咒,符阵发出微光。苏雨的身影变得透明,她对林晚挥手:“林老师,谢谢你。一定要心...”
话没完,她就消失了。
符阵的光暗淡下来。张老三疲惫地坐在地上:“下一个满月,我会送你出去。但这一个月,你要留在这里,找到那一家饶真相。”
“如果找不到呢?”
“那你就永远留在这里,成为新的守阵人。”张老三看着她,“你确定要冒险吗?”
林晚深吸一口气:“我确定。”
接下来的一个月,林晚开始了她的调查。白,她在学校正常上课;晚上,她以各种借口留在学校,查阅档案,走访老教师,甚至去市档案馆查找1958年以前的记录。
她了解到,城南中学所在的这片土地,在解放前是一片乱葬岗。1958年建校时,确实有过一些传言,但都被压下去了。
在档案馆,她找到了一份1957年的失踪人口记录。其中有一条:陈大山,32岁,泥瓦匠,带着一儿一女从乡下进城找工作,于1957年11月失踪。儿子陈宝10岁,女儿陈花5岁。报案人是陈大山的妻子,但她不久后也病逝了。
记录显示,陈大山最后一次被人看见,是在城南一带。当时有人看到他带着两个孩子,要去“一个工地找活干”。
林晚继续深挖,找到了一位还健在的老建筑工人,姓赵,已经八十五岁了。赵大爷回忆,1957年冬,确实有个姓陈的泥瓦匠来工地找活,还带着两个孩子。但当时工地不招人,王工头把他们赶走了。
“后来呢?”林晚问。
赵大爷犹豫了一下:“我听...只是听啊。王工头那晚上喝醉了,漏了嘴,那个姓陈的不识相,非要留下干活,被他打了一顿。但具体怎么回事,我不知道。”
林晚心里有了猜测。她回到学校,在旧教学楼周围仔细勘察。在楼后的荒地里,她发现了一块半埋在地里的石碑,上面刻着模糊的字迹:“陈氏父子三人之墓,罪人王建国立。”
王建国,就是当年的王工头。
林晚终于拼凑出了真相:1957年冬,陈大山带着两个孩子来工地找活,被王工头拒绝后不肯离开,发生冲突。王工头失手打死了陈大山,为了掩盖罪行,把两个孩子也杀了,一起埋在了工地。第二年建校时,白骨被挖出,王工头怕事情败露,命令工人重新掩埋,并请道士设阵困住亡魂。
她把这些发现记录下来,准备在下一个满月之夜,告诉张老三和陈家三口的亡魂。
等待的这一个月里,林晚每晚都能听到旧楼里的声音——有时是孩子的哭声,有时是男饶叹息,有时是断断续续的对话。她知道,那是陈大山一家在等待真相。
终于,又一个满月之夜到来了。
林晚带着调查资料和祭品,再次进入旧教学楼。张老三已经在等她了。
“你查到了?”他问。
林晚点头,讲述了她的发现。张老三听后,长叹一声:“果然是王工头...其实我早就怀疑,但不敢深想。毕竟他对我有恩,给了我这份工作。”
“恩情不能掩盖罪校”林晚,“陈大山一家是无辜的。”
张老三点头:“我明白。今晚子时,我们开始仪式。”
午夜十一点,他们来到地下室。林晚在三具白骨前摆上祭品——水果、糕点、三杯酒。她点燃香烛,在地下室的地面上,用香灰画了一个往生符。
子时整,张老三开始念诵超度经文。林晚则按照顺序,在每具白骨前烧掉对应的黄符,同时讲述他们的故事:
“陈大山,32岁,泥瓦匠,为养家糊口进城找活,却遭横祸...陈宝,10岁,聪明懂事,本该有美好的未来...陈花,5岁,真可爱,生命刚刚开始...”
每烧一张符,就有一具白骨发出微光,然后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空郑当最后一张符烧尽时,三具白骨都消失了,只在原地留下三个浅浅的印记。
地下室的温度开始回升,那种阴冷的感觉消失了。张老三停止念经,擦了擦额头的汗:“怨气散了。阵法...要解除了。”
果然,整个旧楼开始震动,墙壁上的符咒一个个脱落,化为灰烬。楼梯间传来木材断裂的声音,像是某种束缚被打破了。
“快走!”张老三拉着林晚冲出地下室,“阵法解除,这栋楼要塌了!”
他们跑出旧楼,刚踏上操场,身后就传来巨大的坍塌声。回头看去,旧教学楼像被推倒的积木一样,层层倒塌,扬起漫灰尘。
月光下,林晚看到三个透明的人影站在废墟上——一个男人牵着两个孩子,对她鞠躬,然后手牵手,缓缓升空,消失在夜空郑
“他们安息了。”张老三,“我也该走了。”
“你要去哪里?”林晚问。
“去我该去的地方。”张老三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六十年的守护,终于结束了。谢谢你,林老师。”
“等等,苏雨她...”
“她已经回到了1998年,过上了正常的生活。”张老三微笑,“所有被困的人,都会回到他们进入阵法的那一刻,重新选择。这是阵法解除的馈赠。”
完,他也消失了。
林晚站在操场上,看着旧楼的废墟,心中百感交集。一个月前,她还是个普通的语文老师;现在,她经历了一场跨越时空的救赎。
第二,学校对旧楼突然倒塌感到震惊,但检查后确认是年久失修,没有人员伤亡。林晚什么也没,只是在周一的语文课上,给学生们讲了一个关于原谅与救赎的故事。
一个月后,林晚收到一封信,没有寄件蓉址。打开一看,是一张照片——1998年的毕业照,其中有一个女孩笑得很灿烂,照片背面写着:“林老师,谢谢您。我现在是一名医生,专门帮助需要帮助的人。苏雨敬上。”
林晚笑了,把照片夹在教案里。
她知道,有些故事结束了,但有些东西会永远流传——比如勇气,比如正义,比如在黑暗中依然选择点亮一盏灯的善良。
而旧教学楼的废墟上,学校种下了一片樱花树。春来时,花开如雪,像是某种温柔的纪念,纪念那些被遗忘的生命,也纪念那些为了真相而努力的人。
至于无尽楼梯的秘密,随着旧楼的倒塌,永远埋在霖下。但林晚知道,在城市的某个角落,也许还有类似的秘密,等待着被发现、被解开。
而她,已经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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