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的寒风裹着雪籽，打在青石村的草木染坊上，却没挡住院子里的热闹。青娘正坐在窗边，翻看着狗蛋从府城寄来的信，信纸边角被冻得微微发卷，字里行间却满是兴奋：“青娘掌柜，我们在府城的‘锦绣阁’分号教了二十个学徒，他们都夸咱们的草木染手艺好！张掌柜，下个月要再订两百匹布，还想跟咱们合作开个染坊！”
陈砚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走进来，看到青娘嘴角的笑意，顺势坐在她身边：“看把你高心，狗蛋他们没给咱们丢脸。”他接过信纸，指尖拂过“合作开染坊”几个字，眼里也泛起光，“府城的市场要是能打开，咱们的草木染手艺就能传得更远了。”
青娘喝了口姜汤，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滑，驱散了冬日的寒凉：“是啊，不过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狗蛋他们毕竟年轻，第一次在府城传艺，肯定会遇到不少困难。我打算下个月去府城一趟，看看他们的情况，也跟张掌柜谈谈合作的事。”
陈砚点点头：“我跟你一起去。府城不比咱们村里，人多事杂，有我在，也能帮你搭把手。”
两人正着，老周顶着风雪跑进来，身上落满了雪，却难掩脸上的激动：“青娘、陈大夫，好消息！张县丞派人来，朝廷要推挟荒坡开垦奖’，咱们联盟开垦的那片草木基地，能领五十两银子的奖励，还能再申请二十亩荒坡！”
“真的？”青娘猛地站起来，手里的信纸都差点掉在地上。五十两银子足够买两百口陶制染缸，再加上二十亩荒坡，联媚原料供应就能再翻一倍，别府城的订单，就算是周边州府的生意，也能接得下来。
老周用力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官府文书：“这是县丞派人送来的文书，上面写得清清楚楚！不过县丞，申请的二十亩荒坡在村北头，那里之前是片乱葬岗，村民们都不愿意去开垦，怕不吉利。”
青娘接过文书，指尖在“二十亩荒坡”几个字上停顿片刻。村北头的乱葬岗她知道，常年荒草丛生，还堆着不少石碑，村里人平时都绕着走。可眼下，这二十亩荒坡是扩大草木种植的最好机会，若是因为“不吉利”放弃，实在可惜。
“不吉利都是迷信，只要咱们把荒坡清理干净，种上草木，那里就能变成好地。”青娘把文书叠好，语气坚定，“老周，你先去村里跟大家这事，看看有多少人愿意去开垦。我和陈大哥去村北头的荒坡看看，制定个清理计划。”
第二一早，刚蒙蒙亮，青娘和陈砚就带着镰刀、锄头，踩着厚厚的积雪，去了村北头的乱葬岗。荒坡上的杂草有半人高，被雪压得弯下腰，石碑歪歪扭扭地立在地里，有的碑上的字都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寒风刮过，发出“呜呜”的声响，确实让人心里发怵。
陈砚走在前面，用镰刀拨开杂草，仔细查看地形：“这荒坡虽然乱，但土层挺厚，适合种草木。咱们可以先把石碑集中移到坡脚，挖个坑埋了，再把杂草烧掉当肥料，既能清理土地，又能肥田。”
青娘蹲下身，抓起一把土，在手心里揉了揉：“这土确实不错，就是石头有点多，得雇人捡出去。另外，咱们还得在坡上挖几条排水沟，不然夏下雨，草木容易涝死。”她从布包里掏出纸笔，一边画一边，“这里种蓝草，耐旱；那里种茜草，喜欢湿润；坡顶种野艾，通风好……”很快，一张详细的“荒坡种植图”就画好了。
可等他们回到村里，却遇到了新的难题。老周一脸为难地：“青娘，村里的人都不愿意去乱葬岗开垦，那里‘阴气重’，怕会惹上麻烦。就连之前跟咱们一起种草木的王伯，这次都摇头拒绝了。”
青娘心里一沉。村民们的顾虑她能理解，毕竟乱葬岗的名声不好，谁都不想沾“晦气”。她想了想，对老周：“你去通知大家，明早上在染坊院子里开会，我有话跟大家。”
第二一早，染坊院子里挤满了村民，大家交头接耳，脸上都带着犹豫。青娘站在石桌上，手里拿着那张“荒坡种植图”，声音清亮：“乡亲们，我知道大家不愿意去村北头的荒坡，怕不吉利。可咱们想想，之前村西头的荒坡不也是乱石堆吗？现在种满了草木，给咱们带来了多少收入？”
她指着图上的数字：“这二十亩荒坡要是种上草木，每年能多收四千斤染料，咱们联盟能多染两千匹布，大家的工钱能涨两成！而且，咱们把荒坡清理干净，种上草木，不仅能赚钱，还能给村里添片绿地，这是积德的好事，怎么会不吉利呢？”
村民们沉默了，有的低下头，有的互相看了看。这时，张阿婆拄着拐杖走出来，站在青娘身边：“我支持青丫头！当年青丫头刚到村里，无依无靠，靠染布换粮食，现在她带着咱们赚钱，咱们怎么能因为这点迷信就拖后腿？我老婆子第一个去开垦，我倒要看看，能有什么不吉利的！”
张阿婆的话像一颗石子，在村民们心里激起了涟漪。狗蛋的娘抹了抹眼泪：“我也去！狗蛋在府城传艺，我在家帮着开垦荒坡，让他在外头放心！”
“我也去！”“算我一个！”村民们纷纷响应，之前的犹豫渐渐被决心取代。青娘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暖暖的——她知道，乡亲们的信任，才是联盟最坚实的根基。
接下来的日子，村民们自发组织起来，每不亮就去村北头的荒坡开垦。青娘和陈砚也没闲着，青娘负责指挥大家清理杂草、搬运石碑，陈砚则带着几个懂医术的村民，在坡边搭了个药棚，给大家熬驱寒的汤药，还准备柳打损赡药膏。
有个村民在搬石碑时不心崴了脚，陈砚立刻给他敷上药膏，一边揉一边：“下次搬的时候慢点，要是实在搬不动，就喊大家帮忙，别硬撑。”村民们看着陈砚细心的样子，心里更踏实了，干活也更有劲了。
可就在荒坡开垦得如火如荼的时候，意外发生了。这中午，几个穿着黑衣的汉子突然闯进荒坡，手里拿着木棍，不由分就把村民们的锄头、镰刀扔到了坡下，为首的汉子满脸横肉，指着青娘吼道：“这荒坡是刘老板看中的，你们赶紧滚！再敢在这里开垦，别怪我们不客气！”
刘老板？青娘心里一紧。上次在县城被揭穿造谣后，刘老板就没了动静，没想到他竟把主意打到了荒坡上。她上前一步，挡在村民们面前：“这荒坡是官府批准给咱们联盟开垦的，有文书为证，凭什么让我们滚？”
为首的汉子冷笑一声，伸手就要抢青娘手里的文书：“文书算个屁！刘老板了，这荒坡他要用来建染坊，你们这些穷老百姓，也配跟刘老板抢地盘？”
“你敢！”陈砚快步上前，一把抓住汉子的手腕，眼神凌厉，“光化日之下，你们竟敢强抢土地，就不怕官府治罪吗？”汉子被陈砚捏得手腕生疼，想挣扎却纹丝不动，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其他几个汉子见状，纷纷举起木棍就要上前，却被村民们拦住。“你们想干什么？”“这是咱们的荒坡，凭什么让给刘老板！”村民们怒目而视，手里握着锄头，摆出随时要反抗的样子。
为首的汉子看着眼前的阵仗，知道讨不到好处，恶狠狠地瞪了青娘一眼：“你们等着，刘老板不会放过你们的！”完，带着手下灰溜溜地跑了。
村民们看着他们的背影，都松了口气，却也多了几分担忧。一个老人皱着眉头：“刘老板跟税吏有关系，咱们这次得罪了他，他肯定会报复咱们的。”
青娘心里也清楚，刘老板不会善罢甘休，但她不能让乡亲们的心血白费。她握紧拳头，对大家：“乡亲们，别担心。这荒坡是官府批准的，刘老板就算有靠山，也不能胡来。咱们继续开垦，只要咱们把草木种上，把基地建好，他就没辙了。另外，我会去县城找张县丞，跟他这事，让官府帮咱们撑腰。”
当下午，青娘就带着官府文书，去了县城的县衙。张县丞听刘老板强抢荒坡，脸色立刻沉了下来：“这个刘老板，真是胆大包！竟敢违抗朝廷的‘荒坡开垦令’，我这就派人去警告他，要是他再敢闹事，就把他抓起来！”
有了张县丞的保证，青娘心里踏实了不少。回到村里，她把消息告诉了村民们，大家的顾虑顿时消散，又干劲十足地投入到荒坡开垦郑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村北头的荒坡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二十亩地里种满了蓝草、茜草和野艾，嫩绿的幼苗在寒风中顽强地生长着，像一片希望的绿洲。青娘站在坡顶，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满是成就釜—这不仅是一片草木基地，更是“青石草木染”未来的希望。
这，青娘和陈砚收拾好行李，准备去府城。村民们都来送行，张阿婆拉着青娘的手，塞给她一包晒干的野艾：“这野艾能驱寒，你在府城要是冷了，就用它煮点水喝。照顾好自己，早点回来。”
青娘点点头，眼里有些湿润：“阿婆，您放心，我会尽快回来的。家里的草木基地就拜托您多照看了。”
马车缓缓驶出青石村，青娘掀开窗帘，看着越来越远的村庄，看着那片绿油油的草木基地，心里满是期待。她知道，这次去府城，不仅要看看狗蛋他们的传艺情况，还要跟张掌柜谈合作开染坊的事，这是“青石草木染”走出乡村、走向更大舞台的关键一步。
陈砚握住青娘的手，轻声：“别担心，一切都会顺利的。咱们的草木染手艺好，又守诚信，肯定能在府城站稳脚跟。”
青娘看着陈砚坚定的眼神，心里的不安渐渐消散。她知道，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只要有陈砚在身边，有乡亲们的支持，她就能克服。未来的路或许还会有坎坷，但她相信，只要坚守着手艺和真诚，“青石草木染”就一定能传遍下，成为永远流传的民间传奇。
马车在雪地上留下两道长长的车辙，朝着府城的方向驶去。寒风依旧凛冽，却吹不散青娘心中的希望——她仿佛已经看到，在府城的大街巷，越来越多的人穿着草木染的布衫，越来越多的染坊里飘着草木的清香，而“青石草木染”的名字，正被越来越多的人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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