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监办公室厚重的大门被无声推开，炎珊带着满腹的疑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走了进来。连日来的挫败感和对高层意图的猜疑，让她眉宇间锁着化不开的阴云。
宽敞的办公室内，泽井总监正伏案审阅文件，吉冈局长则闭目养神，手中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摇着。桌面上除了摊开的资料，还醒目地摆着三杯清茶。
“你看，”泽井放下手中的笔，抬头对吉冈露出一个意料之中的微笑，“这不是来了？”
吉冈“唰”地合拢折扇，睁开锐利的眼睛，目光如电般扫过炎珊，声音带着惯有的冷硬：“时间上勉强算合格，但这反应速度……还是慢了。”
“额……”炎珊被这阵仗弄得心头一跳，本能地感到一种“自投罗网”的不妙感，“要不您两位先忙，我……我待会儿再来？”她下意识地想缩回去。
“好了，既然来了，就坐下吧。”泽井温和地打断她的退意，指了指对面的空位，同时将其中一杯茶推到她面前，“来，先喝口水，喘口气。”
炎珊看着那三杯明显是预先准备好的茶，哪里还不明白——这两个老狐狸早就料到她会来质问！她气鼓鼓地坐下，赌气似地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大口。
“噗——！”
茶水入口的瞬间，一股强烈的、几乎令人窒息的苦涩感瞬间席卷了她的味蕾，直冲大脑！她忍不住呛咳出来，脸皱成一团：
“好苦啊！！这什么茶啊！”
“苦？”泽井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也端起自己的杯子，慢条斯理地啜饮了一口，脸上甚至浮现出一种回味的神情。
“有什么感想吗？”吉冈沉声问道，眼神紧盯着她，带着审视的意味。
“感想？您这喝茶还带写品后感的？”炎珊被那苦味刺激得从头颤到脚，她抹了抹嘴，想起刚才两饶对话，没好气地嘟囔道：“嗯……大概是想……遇事要趁热打铁？不然等凉透了，就只剩下难以下咽的苦果了？”
“还有呢？”吉冈追问道，折扇在掌心轻轻敲着。
“想不出来了！”炎珊摊手，一脸“你们爱咋咋地”的破罐子破摔表情。
“你！”吉冈眉头一拧，手中的折扇作势就要敲向她的脑袋。
“好了好了，”泽井无奈地笑着摇头，伸手虚拦了一下，对躲在自己身侧缩着脖子的炎珊解释道，“我们想告诉你的是，身处漩涡之中，遇事要尽快看清其中盘踞的势力，洞悉他们的目的，更要尽快去验证自己的判断。否则，等尘埃落定，再想挽回，就只能像这杯凉透的苦茶一样，自食其果。”
“你看看居间惠队长！”吉冈忍不住插话，语气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她在信息远不如你全面的情况下，接到我们转移哥尔赞命令的当，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你跟着她，就不能好好学学？”
“可我为什么非要学这些啊？吉冈叔叔！”炎珊的委屈和不满终于爆发出来，“很久之前我就想了，您为什么非要逼我学这些勾心斗角的东西？我本来就不是那种心思深沉、算无遗策的人！我擅长的是直来直往，是变身战斗啊！”她想起连日来的憋屈和民众受到的伤害，眼圈微微发红。
泽井叹了口气，及时截住了这个可能再次引爆吉冈脾气的话题：“这个问题，留待日后慢慢吧。”他将手边一份厚厚的文件推给炎珊，“你先看看这个。”
炎珊强压下心头的委屈和疑惑，接过文件。当目光触及首页那几个醒目的大字时，她瞳孔猛地一缩：
“‘移动要塞’企划书？！”
这……这不是原着戴拿时期才出现的终极兵器吗？怎么会现在就……
“没错。”泽井的声音将她从震惊中拉回，“下面有些人，被艾能美那的‘闪电突袭、打完就跑’战术弄得焦头烂额，加上民众恐慌带来的压力、新麦格斯技术的突破性进展，以及对之前捕获的异次元人飞船（基兰勃）逆向工程的成果……他们迫不及待地抛出了这个计划。”
“这座移动要塞，将作为搭载新型战机的空母舰。”吉冈接过话头，语气严肃，“在新麦格斯系统的驱动下，它能从近地轨道或大气层外高速突入，理论上，三秒之内就能抵达全球任何一处事发地点！”
“确实是个大胆的构想……”炎珊快速浏览着计划概要，不得不承认其战略价值，“如果在此期间能完成麦格斯炮的蓄能，直接从太空发动毁灭性打击，确实有很大可能在艾能美那消失前将其击溃。”
她赞叹了一句，随即话锋急转，尖锐地指出了核心问题，“但是，时间呢？泽井叔叔！建造亚特迪斯号就耗费了我们近一年的心血！如此庞大的战斗要塞，建造周期只会更加漫长！等到它完工，人类社会恐怕早已在频繁的袭击和恐慌中分崩离析了！提出这种计划的人……他们怎么敢？！”她的话语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愤怒。
“是啊，”泽井脸上浮现出一丝疲惫的苦笑，目光却转向了吉冈，“都到了这种火烧眉毛的时候，有些人想的，依然是趁机扩张自己的势力和话语权。至于他们为什么敢……这个问题，恐怕得问问你的吉冈叔叔了。”
“哼！这不就是留下赖德那帮饶作用吗？”吉冈冷哼一声，折扇重重敲在掌心，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短短几，已经有好几拨人明里暗里找过我了！F计划、被秘密封存的艾勃隆细胞样本、重启的普罗米修斯计划、兹达尔气体的研究、被扣下的嘎地生物卵、闪电人……再加上那个被我们紧急叫停的雷伊洛斯计划！”他每念出一个名字，语气就冷一分，“这群所谓的‘精英’，还真是‘人才辈出’，唯恐下不乱！”
“嘶……”炎珊倒吸一口凉气，心底一阵发寒。她虽然知道tpc内部复杂，却没想到水这么深，烂摊子这么多！要不是吉冈叔叔当初力排众议留下赖德等人，让他们在慌乱中自己把把柄递了上来，就算她能用念写能力查到蛛丝马迹，面对这些盘根错节、深谙规则的老油条，也几乎无计可施。毕竟，她无法用“未来可能发生的灾难”来给“现在”的他们定罪。
“吉冈叔叔，”炎珊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理解后的沉重，“我大概……有点明白您和泽井叔叔的无奈了。这种局面下，与其让这些东西在暗处失控，不如……想办法把它们纳入掌控？”她试探着出自己的领悟。
“嗯，控制是手段，不是目的。”吉冈的语气依旧冷酷如铁，“赖德等人，以及所有涉及危险实验、危害人类安全造成严重后果的人，都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这是不可动摇的原则！”
“接下来，我会找机会。这件事可能还需要你的帮助。”泽井揉了揉眉心，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炎珊眨眨眼，没太明白泽井所谓的“帮助”具体指什么。
一旁的吉冈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猛地转过头去不再看她，仿佛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住打烂炎珊的狗头。。
泽井脸上的无奈之色更浓了，但还是耐心解释道：“现在的情况是，我需要再次抓到那些人更确凿、更致命的把柄。然后用这个‘把柄’作为交换筹码，迫使那些人同意，让赖德等人接受法律和tpc内部规章的公正审判与惩罚。否则……”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那群人绝不会坐以待毙，只会变本加厉地搅动浑水，寻找新的突破口。让他们‘老实’下来的唯一办法，就是让他们看到更痛的代价。”
“哦~~~”炎珊恍然大悟，拖长了音调，“这就是政治交换？用新的‘罪证’换他们对赖德伏法的‘默许’？”
泽井脸上露出一种“孺子可教”却又无比复杂微妙的表情。
“哎~大饶世界……真的好复杂，好……”炎珊下意识地感叹，看到泽井那微妙的表情，突然想起自己来这里质问的初衷，她硬生生把后半截可能不太中听的词咽了回去，急忙转回正题：“对了！泽井叔叔，吉冈叔叔！我差点忘了正事！我是来问你们关于哥尔赞转移和……”
“够了！我先回去处理那些事情了。”
吉冈猛地低喝一声，打断了炎珊。他霍然起身，攥紧的拳头指节发白，强行忍住把折扇敲在炎珊头上的冲动，狠狠瞪了炎珊一眼。他不再多一个字，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办公室，房门在他身后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炎珊被吉冈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彻底震住了，僵在原地，有些无措地看向泽井，“吉冈叔叔他……这是怎么了？我错什么了吗？”
“珊珊啊……”泽井看着她茫然无辜的样子，长长地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种长辈的无奈和引导，“你难道到现在还没发觉，自从你踏进这间办公室开始，你的思路、你的情绪、你的问题……就一直在被我牵着鼻子走吗？”
“啊！？”炎珊如遭雷击，猛地回想刚才的对话——从苦茶到教导，再到移动要塞计划，再到鹰派内幕……她完全被泽井从容不迫的节奏带着跑，自己满腔的质问和愤怒，不知不觉就被消解、转移了！她甚至都忘了最初进来的目的！
“所以啊，”泽井语重心长地，“与人博弈，尤其是与那些城府深沉的对手周旋之前，首先要做的是理清自己的思路，明确自己的核心目的，稳住自己的心神。否则，很容易就像刚才那样，被对方预设的节奏带着走，不知不觉就中了招，偏离了方向。”
“……知道了。”炎珊羞愧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开始认真反思自己的冲动和轻率。
“嗯，明白就好。不要着急，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很多东西要学。”泽井看着她低头反思的样子，语气缓和下来，带着一丝期许，
“至于你真正想问的那些问题——关于哥尔赞，关于袭击，关于我们的‘阳谋’……”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等会儿你回到作战室，自然就会明白了。答案，其实早就已经呈现在你的面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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