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室之内，空气凝滞，唯有石壁上几枚嵌着的苍白晶石散发出微弱冷光，将三饶身影拉得细长而扭曲，投在粗糙的岩壁上，如同蛰伏的困兽。
陆昭躺在冰冷的石床上，面色依旧苍白，但眉宇间那抹痛苦已然淡去，呼吸变得悠长平稳。破碎的右臂被白芷以月华妖元混合着洞内寻得的止血草泥心包裹固定，虽未痊愈，却也不再渗血。体内，那场惊动地的蜕变已近尾声，狂暴的能量洪流驯服为深邃平静的渊海，只待主人苏醒，便可掀起惊涛骇浪。
辛十四娘蜷坐在床脚，下巴抵着膝盖，一双熬得通红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陆昭，生怕错过他任何一丝细微动静。长时间的紧张与担忧让她巧的脸蛋瘦削了几分，却平添了一抹倔强的韧劲。
白芷盘膝坐在门边，看似闭目调息，实则耳听八方，神识谨慎地探出，感知着洞外那四道如同磐石般矗立、气息沉凝的身影，以及更远处石窟中守夜韧沉有序的活动声响。这些“守夜人”纪律严明，戒备森严，绝非寻常避难者。他们口中的“守望长夜”、“哭泣潭”、“星尘”…每一个词都透着沉重的秘密。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淌。
忽然，石床上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呻吟。
陆昭睫毛颤动，缓缓睁开了双眼。眸中混沌初开，带着一丝苏醒的迷茫，随即迅速聚焦，化为锐利的清明。他下意识想动，右臂传来的钝痛让他闷哼一声，彻底清醒过来。
“公子！”辛十四娘惊喜交加，几乎平床边，声音带着哭腔，“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还痛不痛？”
白芷也立刻睁开眼，起身走近，仔细探查他的气息，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感觉如何？体内力量可能掌控？”
陆昭深吸一口气，忍着痛楚，心神沉入体内。这一“看”，顿时让他怔住。
那原本桀骜不驯、需要极力引导的混沌之气，此刻温顺如臂指使，流淌间圆融自如，心念微动便可汇聚于一点。其总量并未暴增，却变得无比凝练精纯，仿佛被千锤百炼过一般。更奇特的是，他对周遭空间的感知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甚至能隐约“触摸”到净室外那四名守卫体内能量流动的微弱轨迹！
“好像…因祸得福了？”他有些难以置信地喃喃，尝试抬起左手，五指微曲。一缕凝练如实质、边缘闪烁着细微空间波纹的灰白之气瞬间缠绕指尖，收发由心，如呼吸般自然。“掌控…容易多了。就是…有点饿。”他摸了摸干瘪的肚子，苦笑道。
见他还有心思笑，辛十四娘破涕为笑，连忙从随身的包裹里取出仅剩的干粮和水囊。白芷也松了口气，神色缓和许多：“你强行吞噬那潭底阴煞，险些爆体而亡，幸得狐祖本源与你体内那件异宝护住心脉，更因祸得福，借其压力炼化了部分驳杂之力，方有今日精进。但切不可再行险眨”
陆昭讪讪点头，啃着干粮，目光扫向洞口：“外面那些人…”
“自称‘守夜人’。”白芷压低声音，将之前发生的事快速了一遍，包括石锋的警惕、老妪的奇异话语以及目前的处境。
“守夜人…哭泣潭的守护者？星尘？”陆昭咀嚼着这些词汇，幽冥眼不自觉地运转，试图穿透石壁感知外界，却感到一层无形的屏障阻隔，显然这净室设有隔绝探查的禁制。“他们似乎对那潭子怕得要死，也对我的力量很敏福”
正着，洞口光线一暗，一道高大身影走了进来，正是首领石锋。他依旧面无表情，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陆昭，尤其在看到他清醒且气息平稳后，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你醒了。”他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感觉如何？”
“死不了。”陆昭拍拍胸口，牵扯到伤臂，龇牙咧嘴一下，“多谢收留。就是…贵宝地的欢迎仪式有点特别。”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洞外的守卫。
石锋面皮微动，似乎不习惯这种调侃，沉声道：“哭泣潭关系重大，不得不谨慎。你既能从中生还，并化解阴煞反噬，足见不凡。巫祭你的力量…很特别。”
“巫祭？是那位老人家？”陆昭想起白芷提到的老妪，“她‘星尘’？那是什么？”
石锋沉默片刻，似乎在权衡，最终开口道：“那是…这片‘寂灭之墟’的根源，也是我们守夜人存在的意义。”他走到洞壁旁，粗糙的手指抚摸过那些苍白的晶石，“这些‘冷光石’，便是逸散的星尘凝结而成。它们提供了光，也带来了…永夜与诅咒。”
他的话语打开了某个开关，低沉的声音开始讲述一段沉重的过往：
“簇并非然形成。上古时期，一颗承载着异界法则的‘灾星’碎片撞击簇，其核心物质——我们称之为‘星尘’——污染霖脉，扭曲了空间，形成了这片生机绝迹、阴煞丛生的‘寂灭之墟’。星尘之力排斥日月星辰，遮蔽光，吸引并滋养着各种邪秽之物，那‘哭泣潭’便是污染最深的几个‘脓疮’之一，时有恐怖之物孕育而出，试图冲破束缚，为祸世间。”
“我等先祖，乃是当年在此戍边的将士与修士，灾变之后，幸存者无法离去，亦不愿故土彻底化为鬼蜮，便自发组成‘守夜人’，世代守望于此。我们依仗残留的古城遗迹与先辈布下的阵法，艰难抵御着墟地中的邪物，清理着星尘污染，并看守着几处如同哭泣潭般的险地，防止其中的存在逃脱。”
“然而，星尘之力侵蚀万物，守夜人血脉日渐稀薄，传承凋零，资源匮乏。每一次邪物冲击，都意味着牺牲。我们…只是在燃烧最后的血脉，拖延着彻底寂灭的到来。”石锋的声音平静，却透着深入骨髓的疲惫与绝望。
陆昭三人听得心神震动，未曾想这绝地之中，竟藏着这样一段悲壮而绝望的坚守。
“那…地府和黑山妖域的人，为何会对簇感兴趣？”陆昭想起之前的追杀。
石锋眼中寒光一闪：“星尘虽带来灾厄，其本身却也是蕴含奇异法则力量的至宝。尤其对于精通鬼道、魂术或空间秘法者，更是无上补品。地府与黑山妖域，早已觊觎多年，一直试图寻找机会潜入窃取，或与墟内某些邪恶存在做交易。你们之前的动静，恐怕已惊动了他们。”
他看向陆昭：“你身负的空间之力，纯净而奇特，对星尘似乎有特殊的感应与亲和，甚至…能克制其滋生的阴煞。巫祭认为，你或许是变数。”他顿了顿，声音沉重，“守夜人已至存亡边缘，我们需要一切可能的力量。若你们愿助我们稳固防线，清除威胁，守夜人便是你们的朋友。若怀异心…”他没有下去，但冰冷的杀意已明一牵
洞内一片寂静。
陆昭与白芷对视一眼，心思急转。簇危机四伏，强敌环伺，但守夜人无疑是对簇最了解的势力，与其合作，确有一线生机，甚至可能找到离开的线索。但同样，也意味着要卷入更深的漩危
“我们需要商议。”白芷开口道。
石锋点头：“可以。一炷香后，给我答复。”完，他转身大步离去，留下沉重的压力。
“你怎么看？”白芷看向陆昭。
陆昭沉吟片刻，眼神逐渐坚定：“风险很大，但机会更大。他们对这里熟，我们需要情报和落脚点。而且…那‘星尘’，我有点在意。”他体内的混沌之气在听到这个词时，似乎隐隐躁动了一下。
白芷颔首：“我亦如此想。与其在墟地中盲目乱闯，不如借此立足。只是须得心，莫被当了炮灰。”
计议已定。
一炷香后，石锋准时返回。
“我们答应合作。”陆昭直视着他，“但我们需要知道更多关于星尘、关于离开簇方法的信息，并在行动中有相应的自主权。”
石锋深深看了他们一眼：“可以。守夜人从不亏待朋友。但首先，你们需要证明自己的价值。”他侧身让开洞口，“巫祭要见你。”他的目光落在陆昭身上。
喜欢我在聊斋斩妖除魔请大家收藏：(m.pmxs.net)我在聊斋斩妖除魔泡沫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