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世纪,北京大学化学实验室。
一股刺鼻的硝烟味混合着试剂异常的酸气,是沈未央意识陷入混沌前捕捉到的最后信号。他记得自己正在进行的是一项关于高能材料的稳定性实验,一声超出预期的、沉闷的爆响,紧接着是刺目的白光和巨大的冲击力将他狠狠掼向后方。
痛楚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却又在瞬间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在一种极其不适的束缚感中逐渐回笼。
头像是被重锤击打过,闷闷地疼。身体各处都泛着陌生的酸痛。
这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实验室爆炸的后果,难道是全身骨折躺在IcU?可这感觉……更像是……
他猛地睁开眼。
入目的不是医院冰冷的白墙,也不是实验室焦黑的狼藉,而是一片炫目的、流淌着的红。
大红色的绣花帐幔从头顶垂下,织着繁复的鸳鸯戏水图样。身下是触感滑腻的锦被,同样是大红色,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甜腻的熏香。
沈未央的心猛地一沉。
他僵硬地转动脖颈,视线所及,是古色古香的雕花拔步床,是红木圆桌,桌上摆着燃尽的龙凤喜烛和合卺酒器。地上铺着厚厚的红色地毯,窗棂上贴着巨大的、歪歪扭扭的“囍”字。
这是一间……婚房?
而他,正浑身不适地躺在这张婚床上,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同样是红色的丝绸寝衣,领口微敞,露出的锁骨和胸膛上,点缀着几处红痕。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灵盖。
他颤抖着抬起手——一双骨节分明、白皙修长,却显然不属于他自己的手。这不是他那双因为常年接触试剂而略带薄茧的手。
穿越?
这个只在网络里见过的词汇,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
他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和心中的惊涛骇浪,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就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被从外面推开。
一个穿着藏青色棉布裙褂、梳着双丫髻的丫头端着一盆水,低着头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她看到坐起身的沈未央,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惊恐和鄙夷,但又飞快地低下头,用带着浓重口音的官话细声细气地:“少……少夫人,您醒了?奴婢服侍您洗漱。”
少……夫人?!
沈未央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平坦的胸膛,又感受了一下身体明确的男性特征,再结合这个称呼……
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席卷了他。
他,沈未央,二十一世纪顶尖学府的化学硕士,社会主义接班人,不仅穿越了,还他妈的穿成了一个……“夫人”?!
“这里是哪里?你是谁?我……我又是谁?”沈未央听到自己的声音,清冽中带着一丝沙哑,与他原本的嗓音有七八分相似,却更年轻些。
丫头被他连珠炮似的问题问得一怔,头垂得更低了,战战兢兢地回答:“回少夫人,这里是奉垣霍府。奴婢叫春桃,是分来伺候您的。您……您是江南姑苏沈家的三少爷,沈未央。昨……昨日刚和我们督军成的婚。”
奉垣?霍府?督军?姑苏沈家?三少爷沈未央?
一连串的信息砸过来,沈未央迅速在脑中整合原主部分记忆和自己的分析。奉垣是北地的重镇。霍府,督军……结合这做派,显然是军阀世家。沈家是商人,联姻……所以,他是被家族当作维系关系的筹码,“卖”给了这个所谓的霍督军了?
而且,同名同姓?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某种无法解释的必然?
“现在是什么年份?”他压下心头的混乱,追问。
“启……启民九年。”春桃声回答。
启民初年,不是自己所熟悉的年份,看春桃的穿着,屋内的陈设,平行时空?百年之前?军阀混战,乱世开端。沈未央心里一片冰凉。哪怕是平行时空,但这个时代,可一点也不友好。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沉稳而有力的脚步声,伴随着马靴踏在地板上的清脆声响,由远及近。
春桃脸色一白,慌忙放下水盆,瑟缩着徒一边,连大气都不敢出。
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门口的光线走了进来,瞬间将整个房间的气压都拉低了几分。
沈未央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来人穿着一身笔挺的墨绿色呢料军装,肩章领花一丝不苟,腰间束着武装带,更显得肩宽腰窄,身形挺拔如松。他看起来不过二十三四岁的年纪,面容是极具侵略性的英俊,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唇线削薄,一双深邃的黑眸如同淬了寒冰的鹰隼,锐利、冰冷,不带丝毫感情。
他只是站在那里,目光淡淡地扫过来,就自带一股久居上位的迫人气势和沙场淬炼出的血腥煞气。
沈未央心中警铃大作。这个人,非常危险。
这就是霍聿枭?他的……“丈夫”?
霍聿枭的目光在沈未央身上停留了不到三秒,那眼神像是在审视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冷漠而疏离。他随手将一条挂在屏风上的马鞭拿在手中,动作漫不经心,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随意。
“醒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既然进了霍家的门,就守霍家的规矩。”
他踱步到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沈未央,马鞭的鞭梢几乎要触到沈未央的下巴。
“安分守己,做好你的‘少夫人’,霍家不缺你一口饭吃。”他的语气平淡,却字字如刀,“不该你看的别看,不该你问的别问,不该你想的……趁早断了念头。”
他微微俯身,带着薄茧的手指捏住沈未央的下颌,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一股混合着烟草、皮革和淡淡雪松冷香的气息笼罩下来。
“记住你的身份,沈未央。”他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宣告,“你,只是沈家送来的一个‘玩意儿’,是我父亲塞过来的摆设。昨晚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别妄想不该属于你的东西,更别在我身上动任何心思。”
完,他猛地松开手,仿佛触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拿出随身的手帕擦了擦手指,随即嫌弃地将手帕扔在霖上。
“听懂了吗?”
下颌上残留的微痛和那毫不掩饰的羞辱,像一盆冰水,将沈未央从最初的震惊和茫然中彻底浇醒。
恐惧?慌乱?不。
在二十一世纪,他也是之骄子,是实验室里一不二的领头人,理智和傲骨是刻在基因里的东西。初来乍到的无措,被这突如其来的极致羞辱,硬生生转化成了冷静的分析和一股压抑的怒火。
他抬起头,毫不畏惧地迎上霍聿枭那双冰冷的眸子。因为身体不适,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那双原本应该温润的眼眸里,此刻却清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属于学者的、审视探究的锐光。
他没有哭哭啼啼,没有惊慌求饶,反而用一种极其平静,甚至带着点研究标本般的语气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新房里:
“巧了。”
他微微勾起唇角,那笑容浅淡,未达眼底,却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漾开了别样的涟漪。
“在我眼里,霍督军你,”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对方肩上的肩章和手中的马鞭,语气带着一种实事求是的客观,“也不过是个需要观察研究的……封建大家长制与军事强权结合的典型样本。”
“……”
一瞬间,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春桃吓得差点瘫软在地,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里的惊恐几乎要溢出来。她伺候的这位少夫人……是疯了不成?!竟敢如此对督军话!
霍聿枭显然也愣住了。
他预想过这个江南来的、据性子怯懦的庶子可能会有的各种反应——哭泣、哀求、恐惧、甚至是麻木的顺从。
唯独没有想过,会是这样。
“封建样本?”霍聿枭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冰冷的眼底第一次闪过一丝真正的意外和极淡的、被冒犯的愠怒。他捏着马鞭的手指微微收紧,骨节泛白。
他上前一步,强大的压迫感几乎要将沈未央吞没。他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眼神却异常清亮坚定的沈未央,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强装镇定的破绽。
但没樱
沈未央就那么平静地看着他,仿佛刚才那句石破惊的话,只是在进行一次普通的学术陈述。
四目相对。
一方是久经沙场、煞气凛然的年轻军阀,一方是初来乍到、却自带现代灵魂与科学傲骨的穿越者。
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光在碰撞、交锋。
霍聿枭眼底的冰层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那里面不再是纯粹的漠然,而是翻涌起一丝探究、审视,以及被挑战权威后隐而不发的危险光芒。
这个沈未央,和他情报里那个唯唯诺诺、上不得台面的沈家庶子,完全不同。
有意思。
他忽然改变了主意。或许,这个“摆设”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无趣。留在身边,看看他到底想玩什么把戏,或者能从他身上挖出点沈家别的意图,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压下心头那丝莫名的躁动,最终什么也没,只是深深地看了沈未央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包含了警告、审视,以及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兴趣。
随即,他冷哼一声,蓦地转身,军靴踏在地板上发出铿锵的声响,带着一身未散的冷冽寒气,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新房。
沉重的房门在他身后“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直到那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回廊尽头,沈未央才缓缓地、脱力般地松开了在袖中悄悄握紧的拳头,后背惊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刚才那一刻,他看似镇定,实则是在赌。赌这个手握生杀大权的军阀,对他这个“意外”的反应。
幸好,他赌对了初步的反应——引起了对方的好奇,而非立刻招致杀身之祸。
春桃这才敢喘口气,带着哭腔道:“少夫人!您……您怎么敢那么跟督军话!吓死奴婢了!”
沈未央没有理会她的后怕,他的目光落在被霍聿枭扔在地上的那条手帕上,又缓缓扫过这间精致却如同牢笼的婚房。
前路漫漫,危机四伏。
但他沈未央,从来就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化学能改变物质世界,而智慧,能改变命运。既然来了,他总要在这乱世之中,用自己的方式,活下去,并且……活出个人样来。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属于理科生的、冷静而坚定的光芒。
样本已经采集完毕,接下来,就是对这陌生时代和环境的,数据分析与生存模型构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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