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色彻底暗下来时,302宿舍的灯才亮起来。昏黄的灯泡悬在花板中央,把六张床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落在水泥地上,倒添了几分热闹。
王建军刚从水房打了热水回来,搪瓷盆里的水冒着白汽,他一边擦手一边喊:“都赶紧洗脚啊!今个儿走了一路,泡泡脚舒服!”着就把盆往地上一放,脱了鞋把脚伸进去,舒服得“嘶”了一声。
李想从书包里翻出一本《数学分析》,却没急着看,反倒凑到阿不都热合曼旁边:“阿不哥,你刚才新疆的冬能到零下二十度?那出门不得裹成粽子?”阿不都热合曼正整理行李,闻言笑了:“可不是嘛!积雪能到膝盖,我们时候就爱在雪地里打滚,冻得脸蛋通红也不回家。”
张海峰坐在桌旁,手里摩挲着一张旧照片,照片上是个穿藏袍的老人。秦宇轩正好瞥见,轻声问:“张哥,这是家里人吗?”张海峰点点头,声音软了些:“是我爷爷,我来上学前,他特意给我拍的,让我在平西好好读书,别惦记家里。”
马志强听了,也叹了口气:“我妈也是,昨送我到车站,偷偷塞了个布包,打开全是煮好的鸡蛋,怕我路上饿。”赵伟接话:“都一样!我爸非要让我带件羊皮袄,平西冬冷,我嫌沉没带,现在有点后悔了。”
秦宇轩摸了摸枕头下的布口袋,里面是母亲烙的锅盔,还带着点麦香。他想起早上出门时,母亲站在门口抹眼泪,反复“在学校别省着,没钱就往家写信”,眼眶突然有点热。
“哎,咱别这些伤感的了!”王建军看出气氛不对,赶紧打岔,“明就要去系里报到,还得领课本呢!我听数学系的课特别难,咱可得好好学,别给咱302丢脸!”
李想立刻附和:“对!我这次来上学,就是想把数学学好,以后能当老师!”阿不都热合曼也点头:“我想回新疆,教那边的孩子学数学,让他们也能考上大学。”张海峰笑了:“我想搞研究,要是能算出个新公式,也算是没白读书。”
秦宇轩听着大家的话,心里也热起来。他抬起头,看着宿舍里的五个人,虽然才认识一,却像认识了很久一样。他轻声:“我想考研究生,以后能留在学校教书,让更多像我一样的农村孩子,也能有学上。”
“好!有志气!”王建军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咱互相帮衬,肯定都能实现!”
夜渐渐深了,宿舍里的话声慢慢了下来。秦宇轩躺在床上,听着身边室友的呼吸声,有的轻,有的沉,还有阿不都热合曼偶尔的梦话,带着点新疆口音。他望着花板上的灯泡,心里突然很踏实——这里没有家里的土炕,没有母亲的唠叨,却有一群来自五湖四海的兄弟,有一个崭新的开始。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缝照进来,落在他的枕头上。秦宇轩闭上眼睛,嘴角带着笑,他知道,302宿舍的第一夜,只是他青春里的一段,却会是他一辈子都忘不聊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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