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焰钻进后颈的时候，陈默的手还按在自己背上。那股热流冲进身体，往心口跑，那里有一块碎玉片。他膝盖一软，单手撑地，压碎霖上的几块骨头。
胸口很闷，像有烧红的铁塞在里面。他张嘴想叫，却发不出声音。耳朵里嗡嗡响，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骨头里面在震动。
空中那个由火星组成的影子又伸出手，手指快碰到他的额头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左眼突然发烫。
一条细的骨纹从瞳孔边上冒出来，闪了一下。周围的空气轻轻抖动，几十条半透明的骨链凭空出现，缠上他的手臂、肩膀和腰。这些链子像一层盔甲把他包住。火影的手刚碰上来，立刻碎开，变成火星散掉。
陈默喘了口气，喉咙干得厉害。
他没动。刚才的事不是他自己做的，是身体自己反应的。就像饿了会流口水一样，他的骨头遇到那种火焰，自动有了动作。
头顶有风刮过。
玄明子飘在半空，紫色长袍被风吹得晃动。他的脸不再平静。他低头看自己的手心——那里原本有个星云一样的黑印，现在变黑了，像是被什么山了。
“不可能……”他低声，“‘魂影警锁的是命格，你没有灵根，怎么挣得开？”
话没完，他右手一甩，一条黑色锁链从袖子里飞出。链子泛着冷光，头上有只闭着的眼睛雕刻。寒气顺着链子传下来，地上很快结了一层冰。
锁链直奔陈默的脚踝。
他的右腿被寒气扫到，皮肤马上没了感觉，血几乎不流动。剧烈的疼痛反而让他清醒了些。他咬破舌尖，嘴里全是血腥味。左手猛地拍向胸口，五指死死抓住那块碎玉片。
“给我醒。”
这两个字不是喊出来的，是硬挤出来的。
后颈的骨纹突然发烫，一股吸力从脊椎往上拉，体内的血焰一抖，竟然顺着经脉倒着走，被吸进了骨纹里。
刹那间，身上的骨链全都震动起来。
它们不再只是护着身体，而是像知道他在想什么，猛地收紧。几条主链冲向黑链，在空中缠住它，用力拉扯。只听“嘣”的一声，黑链断了。碎片弹飞出去，有一块直接扎进玄明子的手掌。
血流了出来。
玄明子哼了一声，身子晃了一下。他看着手上的伤口，又看向陈默——这个本该是祭品的年轻人，正慢慢抬手，擦掉嘴角的血。
“你我是容器？”陈默开口，声音沙哑，“那你看看，现在是谁装谁？”
玄明子脸色很难看。
他左手掐了个手势，剩下的五盏灯残骸同时震动，里面的魂火被抽出来，重新变成三个火影，围成三角把陈默圈住。火焰还没靠近，他的脑子就开始疼，以前的记忆片段又冒出来——
一片雪地，他跪在尸体堆里，双手被铁链穿过；
黑暗的祭坛上，七个黑袍人围着一圈，刀正在割他的胸口；
海底深处，一具银白色的龙尸浮在那里，耳朵后面的鳞片轻轻动了一下……
头痛得要裂开。
可就在这时候，胸口的碎玉片突然发烫。那团被吸进去的血焰在皮下慢慢转，成了一个漩危每转一圈，脑子里的画面就清楚一点，痛感也慢慢变成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有什么在呼应他。
他明白了。
这些不是幻觉。
是记忆回来了。
是他本来的东西，正在找回。
他慢慢站直，双臂张开，让骨链在身上流动。后颈的骨纹完全亮了，金光往外扩散。每一道光扫过，那些熄灭的灯就抖一下，里面的残火跳个不停。
玄明子觉得不对，急忙收手。
太晚了。
第一盏灯炸了。
火冲上，接着第二、第三，所有灯芯一起爆开。火焰不是往上烧，而是倒着飞，像无数萤火虫逆着飞上夜空。地面猛地震动，岩壁裂开好几道缝，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扫了出去。
玄明子踉跄后退，左肩被一条骨链擦中，衣服撕开，肉翻了出来。他死死盯着陈默，眼里第一次有了害怕。
“心象……领域……”他声音发抖，“你居然能唤醒骨尊的……”
话没完，他转身就跑，整个人化作紫影，飞向主峰。浓雾涌来，把他吞没。
山谷安静了。
只剩那些灯柱还在冒烟，焦黑的底座上有干掉的血迹。陈默站着没动，粗布衣服破了几处，左臂断骨的地方一直流血，七枚调音玉有一枚彻底碎了，粉末从绳子上滑落。
他没追。
也不能追。
后颈的骨纹还在发光，热度没退。胸口的碎玉片贴着皮肤，暖得像炭。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响，断断续续，听不清什么，但他本能地想回应。
他抬起右手，看着掌心里混着血和骨头渣的脏东西。
手指有点抖。
不是因为累，是因为身体里的力量在动，催他去做某件事。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知道一件事——
从现在起，没人能再把他当祭品了。
远处山雾滚动，主峰看不清楚。
突然，他左眼的骨纹一闪。
胸口的碎玉片猛地一震。
一滴血从鼻子里流下，笔直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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