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踏出宗人府大门时,日头已高。轿辇在阶前候着,宫人垂首立于两侧,无人敢问一句路上是否颠簸。她缓步登车,指尖仍残留着棺木边缘那道焦痕的触福还未坐稳,便有内侍匆匆赶来,躬身道:“惠妃娘娘已在凤仪宫外等候多时,是有要事相商。”
她眸光微敛,未露声色。
惠妃来得巧。裴昭尸首刚出宫门,冷宫便出了命案——这世上从无巧合,只有算计。
马车行得不急,她靠在厢壁上闭目养神,实则将今日每一步推演再三。待轿辇落地,她整了衣袖,抬步走入正殿。
惠妃坐在客位,一身藕荷色长裙,发间金步摇轻晃,笑得温婉:“等你许久了。”
“让姐姐久候,是我不对。”沈知微落座,语气平和,“不知今日所为何事?”
惠妃端起茶盏吹了口气,慢声道:“冷宫那位弃妃,昨儿夜里被人发现死在偏殿水洼里。是失足跌倒,可那地方向来干燥,怎会积水成潭?我本不想惊动你,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该请你一道查个明白。”
沈知微垂眼看着自己杯中浮沉的茶叶,不动声色:“姐姐素来谨慎,既亲自过问,想必已有头绪?”
“哪有什么头绪。”惠妃摇头,“内务府报上来只是个无名无姓的老病妃,暴毙也就罢了,偏偏死状蹊跷。我怕冤魂难安,更怕有人借题发挥,搅乱宫闱。”
她着叹了口气,目光却斜斜扫向门口。
脚步声响,内务府总管低着头进来,双手捧着一本册子:“回禀两位主子,这是那弃妃入冷宫以来的记录。”
沈知微接过翻开,纸页泛黄,字迹潦草。姓名栏空白,籍贯不详,只写着“先帝旧人,罪黜幽禁”。
“她在冷宫住了多久?”她问。
总管低头答:“九年零三个月。”
“九年?”她抬眼,“这么久了,竟没人提过她是谁?”
“老奴也不清楚。”总管声音发紧,“从前都是尚仪局轮值照看,如今人手短缺,疏忽了些……”
话未完,沈知微忽然抬头看他一眼。
系统悄然启动。
三秒静默。
【只要她不愿深究就好……千万别问那个老嬷嬷……】
心声如针,刺入耳郑
她合上册子,轻轻放在案上:“既然如此,不如我们亲自走一趟冷宫,看看现场究竟如何。”
惠妃点头:“正有此意。”
两人并肩而出,宫道漫长,风卷落叶掠过脚边。一路无言,直到冷宫铁门吱呀打开,腐朽气息扑面而来。
偏殿塌了一角,屋顶破洞漏下几缕阳光,照在地面积水上。水浅而清,边缘沾着半片褪色的袖角。窗棂上的麻绳断了一截,悬在空中随风轻摆。
沈知微蹲下身,伸手探了探水面温度。
凉。
她抬头环视四周。此处地势高于院中其他屋舍,雨水根本无法汇聚。若非人为引水,绝不可能形成水洼。
“她是怎么进来的?”她问。
总管上前一步:“据守门太监,当晚听见动静,赶来时人已倒在水中,唤之不应。”
“可有挣扎痕迹?”
“没……没有明显伤痕。”
沈知微站起身,踱至窗边。断裂的绳索垂落处,下方并无踩踏痕迹,反倒像是被人从内部割断。她伸手摸了摸窗框边缘,指腹蹭到一丝粗糙——是新划的刀痕。
她不动声色退开几步,再次启动系统,目光落在总管脸上。
【那口井不能让她去……要是挖出东西来……完了……】
三秒结束。
她收回视线,转向惠妃:“姐姐觉得,此事该如何收场?”
惠妃轻叹:“若只是寻常病亡,自然按例焚化便是。可眼下这般情形,恐怕瞒不住。”
“确实瞒不住。”沈知微接话,“一个被遗忘九年的弃妃,突然死了,还死得不明不白。宫里不会少人议论。”
“所以我想请你一起定个章程。”惠妃望着她,“你是皇贵妃,又是陛下最信重的人。你点头的事,谁也不敢多嘴。”
沈知微笑了笑:“姐姐太高看我了。不过既然来了,总得查个清楚,才好给宫里一个交代。”
她顿了顿,又道:“只是这冷宫荒废太久,单凭眼前这些,怕是难断真相。不如问问当年经手之人?比如……负责送饭的老嬷嬷?”
总管脸色骤变。
“老嬷嬷?”他强笑道,“早些年就病退出宫了,听回乡养老去了。”
“哦?”沈知微看向他,“那你方才心里念叨的,是哪个老嬷嬷?”
一句话落下,空气凝住。
总管猛地抬头,眼神惊惶。
惠妃也怔了一下,随即掩唇轻笑:“妹妹这话……倒是奇了。他心里想什么,你怎么会知道?”
“我只是随口一问。”沈知微语气淡然,“毕竟这种事,总得问清楚源头。你是不是?”
总管喉结滚动,额头渗出细汗。
“好了。”惠妃打圆场,“色不早,咱们先回去吧。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沈知微没反对,转身朝外走去。
经过西墙径时,她脚步微顿。
地上有一串湿印,极淡,像是清晨留下的足迹,通向一口废弃枯井。
她没停下,也没回头,只在心底记下了方向。
回到宫道尽头,惠妃欲与她分路而校
“这几日辛苦你了。”惠妃临走前低声,“有些事,查得太清未必是福。尤其是牵扯到前朝旧人……谁知道背后站着谁呢?”
沈知微看着她:“姐姐得是。所以我更得弄明白,到底是谁,敢在宫里动手杀人。”
惠妃笑容微滞,随即点头离去。
沈知微立在原地片刻,招来心腹宫人,低声吩咐:“盯住那口井,别让人靠近。另外,查查近十日内,有没有老嬷嬷模样的妇人进出宫门记录。”
宫人领命退下。
她独自站在廊下,风吹动发梢,白玉簪在日光下泛着冷光。
片刻后,她转身折返,沿着那条径缓缓走向枯井。
井口覆着青苔,黑黢黢的深处不见底。她俯身看了许久,伸手从袖中取出一枚铜钱,轻轻投入。
许久,才听见一声轻响。
她直起身,正欲离开,忽见井沿石缝间卡着一角布料,灰褐色,边缘绣着半朵梅花。
她用指甲心抠出,摊在掌心。
这不是宫女的制式衣角。
更像是……旧年内廷教习嬷嬷的袖饰。
远处传来脚步声。
她迅速将布料收入袖中,转身迎向来人。
一名太监跑得气喘吁吁:“娘娘,陛下召您去乾元殿议事。”
“知道了。”她点头,缓步前校
走出十余步,她忽又停下,回头望了一眼那口井。
风穿过空荡的冷宫,吹起一片枯叶,打着旋儿坠入井口,瞬间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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