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俩在温暖的堂屋里着体己话，炉火映照着冯如意关切的脸庞和冯如国感动的眼神，气氛温馨得能滴出蜜来。
然而，就在几十米外知青点那间四处漏风、冷得像冰窖的宿舍里，一股肮脏又急切的暗流正在疯狂涌动。
唐可青、孔花、刘松云这三个平日里还算能到一块儿的女知青，此刻正挤在一条破炕上。
她们完全选择性遗忘了自己之前是如何对冯如意冷嘲热讽、背后嚼舌根、甚至在她落难时幸灾乐祸的。
此刻，她们眼里只有冯如意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军官哥哥！
“我的老爷！你们是没瞧见！那身军装穿在他身上，简直……简直就跟画报里走出来的一样！”
孔花双手捧心，眼睛发直，仿佛还在回味刚才惊鸿一瞥，
“那肩膀，那腰板，那眼神……哎哟，看得我心口扑通扑通直跳！”
刘松云撇撇嘴，语气酸溜溜的，却又带着掩饰不住的渴望：
“哼，光长得好看有啥用？关键是人家是军官！听家里还是沪市的大官！
你们想想，要是……要是能跟他处上对象，哪怕只是谈着，咱们在这破地方，谁还敢给咱们脸色看？不定还能早点回城！”
“回城？”
唐可青冷笑一声，打断了她们不切实际的幻想，声音像淬了冰碴子，
“你们就这点出息？光想着回城？看看冯如意！嫁了个泥腿子，都能被她男人捧上！要是能嫁给她哥……”
她顿了顿，眼神里闪烁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光芒，压低了声音，却带着蛊惑，
“那可不是回城那么简单！那是直接随军，住部队大院，吃商品粮，穿呢子大衣，走路都带风！
以后生的孩子都是城里户口！咱们现在过的这叫啥日子？跟土坷垃打交道，一年到头挣那点工分连肚子都填不饱！
手指头糙得跟老树皮一样！你们甘心一辈子这样？”
她的话像一把尖刀，狠狠戳破了孔花和刘松云那层自欺欺饶面纱。
两人脸上的花痴表情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现实刺痛后的焦躁和不甘。
唐可青看着她们变幻的脸色，心里鄙夷更甚。
这两个蠢货，还在做梦等着偶遇和展现才华？
指望冯如国那样的男人能看上她们这些一身土腥气的知青？
简直是癞蛤蟆想吃鹅肉！
她比她们狠，也比她们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冯如意当初落水被救，那是她运气好，碰上个傻了吧唧知道疼饶乡下汉子。
可她唐可青要的，可不是这种打闹的好日子！
她要的是彻底翻身！是把曾经看不起她的人都踩在脚下！
一个无比恶毒又疯狂的念头，在她心里如同毒蘑菇般迅速膨胀、腐烂，散发出诱人又致命的气息。
她想起了村口那条河，想起了那些因为贪玩掉进冰窟窿里的孩子，如果，掉下去的是她呢？
如果，在她最无助、最狼狈生命垂危的时候，恰好被冯如国看到呢？
寒冬腊月，冰水刺骨，可能会大病一场。
这个念头让她打了个寒颤，但随即被更强烈的欲望压了下去，值得！太值得了！
只要他跳下水救她，众目睽睽之下，他必然要抱住她湿透的身体，肌肤相亲……
到时候，她名声毁了，他也别想撇清关系！
一个解放军军官，能不对一个因为他而失节的女同志负责吗？
他敢不负责任，部队的纪律、社会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他必须娶她！
一想到那个场景，唐可青就兴奋得浑身发抖。
只要嫁给他，她立刻就能鲤鱼跳龙门！
什么工分，什么下乡，统统见鬼去吧！
她会是光荣的军嫂，住在干净的楼房里，穿着体面的衣裳，吃着细粮，让孔花、刘松云这些昔日姐妹只有羡慕嫉妒恨的份！
还有她沪市那个家！
那个把她当赔钱货，把好东西都紧着哥哥弟弟，最后毫不留情把她踢下乡的父母！
她要让他们看看，他们看不上的女儿，如今攀上了什么样的高枝！以后，得是他们提着东西赔着笑脸来求她！
巴结她！
想想他们那副嘴脸，唐可青就觉得一股扭曲的快意直冲头顶，几乎要让她尖叫出来！
“可青，你……你笑什么？”
孔花被她脸上那诡异又兴奋的笑容吓了一跳。
唐可青猛地回过神，收敛了表情，故作平淡地：
“没什么，就是觉得……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她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哪个地段的冰层最薄，什么时候偶遇最合适，要怎么呼救才能显得最无助、最可怜。
孔花和刘松云对视一眼，总觉得唐可青有点怪怪的，但具体哪里怪，又不上来。
她们还在纠结于怎么弄件好看点的衣服，怎么不经意地出现在冯如国面前。
唐可青不再理会她们，她暗暗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痛感，这痛感让她更加清醒和坚定。
她看着窗外被积雪覆盖的、死气沉沉的村庄，眼神冰冷而决绝，像一个即将踏上赌桌的赌徒，押上的，是自己的性命和良知。
冯如国对此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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