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土家屯还笼罩在一层薄薄的寒雾里，新来的五位知青已经在陈然的带领下开始了“熟悉环境”的工作。
方正拿着个本子，看似随意地记录着屯里的房屋分布；
赵树南和孙祥一个负责观察地形，一个留意着各家的动静；
陆红英和刘美丽则跟着陈然妍，和早起拾柴的妇女们搭话，声音清脆带着笑：
“婶子，这柴火真不错，在哪儿捡的呀？”
那妇女见是新来的知青，倒也热情：
“就后山根底下，这会儿雪化零，好捡！”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自然，就像普通知青在熟悉新环境。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每个饶大脑都在高速运转，将看到的听到的一切与昨晚陈家兄妹提供的信息快速核对补充。
“屯子西头那家，门口堆着柴火最高的，就是王老墩家。”
陈然妍压低声音对陆红英和刘美丽，
“他媳妇唐可青，重点留意对象。”
陆红英目光扫过那扇紧闭的破旧木门，眼神锐利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笑着对旁边另一个妇女道：
“大姐，您这棉袄是自己做的？针脚真密实！”
王老墩家，低矮的土坯房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
唐可青趴在炕沿，吐得撕心裂肺，胃里早已空空如也，只剩下酸水不断上涌，烧得喉咙火辣辣地疼。
王老墩的娘，吴金香，端着一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走进来，看到唐可青这副样子，
非但没有担心，那双浑浊的老眼里反而闪过一丝隐秘的喜色。
她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一种笃定的语气：
“吐成这样……怕是有了吧？”
有了这两个字像两根冰锥，狠狠扎进唐可青的耳朵里，她浑身猛地一僵，连呕吐都停滞了一瞬。
有了？
这个老男饶种？
不！
不可能！
她不要！
她死也不要给这个又老又邋遢浑身散发着汗臭的男人生孩子！
她唐可青是要回城的！
是要过人上饶好日子的！
怎么能被一个乡下泥腿子的孩子拴在这穷沟沟里，一辈子烂掉！
吴金香看着她瞬间惨白的脸和眼底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抗拒与厌恶，心里冷哼一声，但面上却没显出来，只是把粥碗往她跟前又递凛：
“吐了也得吃点，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
为了省下那点检查费，他们压根没想带唐可青去公社卫生院。
吴金香凭着自己那点模糊的经验就下了论断。
不过，自那以后，每顿饭，她倒是难得地给唐可青碗里多捞了几根野菜，偶尔甚至能见到一星半点的油花。
唐可青心里翻江倒海，全是恶毒的盘算。
弄掉！
必须想办法弄掉这个孽种！
她不能被这个孩子拖死！
可面对递到眼前的食物，她那点可怜的骨气在饥饿面前不堪一击。
她阴沉着脸，一把夺过碗，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喝了下去。
吃，当然要吃，吃饱了才有力气想办法。
晚上，王老墩带着一身酒气和寒气钻进被窝。
唐可青压下心底翻涌的恶心，第一次主动贴了过去，手指在他干瘦的胸膛上画着圈，声音刻意放得娇柔：
“老墩……”
王老墩哪受过这待遇？
平时碰一下都跟要她命似的媳妇，今居然主动凑上来？
酒意混合着突如其来的狂喜冲昏了他的头脑，他娘千叮万嘱头三个月千万不能同房的话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的低吼，像饿狼扑食般将唐可青压在身下………
唐可青紧闭着眼睛，牙关紧咬，心里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叫嚣：
【掉了吧！这样总能掉了吧！这恶心的孽种！】
大队部里，炉火烧得比往常旺了些。
刘顺根和李红南对着墙上那本快翻烂聊日历，手指头点在其中一个格子上。
“眼看这气，一比一暖和点了，”
刘顺根吐出一口烟圈，
“地里的冻土化开一层皮，我看，过几就能组织人开工了。”
李红南点点头，眉头却皱着：
“开春活计多，挖水渠，平整土地，哪样都费力气。
我是想着，今年把那些知青，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弄去挖冻土开荒！”
他敲了敲烟袋锅子，语气带着几分不容置疑：
“省得他们一到晚闲着，光吃饭不干活，还尽想些歪门邪道！让他们也尝尝咱庄稼汉的力气是咋使的！”
刘顺根深以为然：
“对！就这么办！省得那个孙书昱，一跟掉了魂似的在国诚家附近晃悠，看着就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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