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鸦化作黑纹补全界壁后的第三日,脉谷的晨雾里还飘着淡金的树脉气。沈砚蹲在裂隙前,指尖悬在那道渐淡的黑纹上方,能感觉到双界声能正顺着纹路平缓流动——界壁的“声纹桥”稳了,可裂隙中央仍泛着层薄薄的白光,像蒙着层半透的纱,那是未彻底稳定的空间褶皱。
“声能波动误差控制在千分之三以内了。”慕言抱着块半人高的金属板走来,板上嵌着七片双界钥碎片,边缘缠着脉树的银白根须,“但刚才模拟穿梭时,根须还是被空间乱流扯断了三根。”
沈砚回头时,正见青芜蹲在金属板旁,指尖轻碰双界钥碎片。她腕间的碎绿镯片泛着微光,树脉气顺着指尖钻进根须里,断口处竟抽出丝淡金嫩芽。这三日她总守着这器物,脉树的根须似与她心意相通,昨日还主动缠上她递去的脉草绳,只是那嫩芽细弱,稍碰便颤,显然她的树脉气仍在恢复期,远未到突破的境地。
“空间乱流的症结不在声能,在‘锚点’。”沈砚指尖划过裂隙白光,那里的声纹虽稳,却像无根的浮萍,“双界声能同调时,裂隙是‘通路’;一旦有人穿梭,身体自带的脉气会撞乱声纹,通路就成了‘漩委。”
慕言摸着金属板上的纹路叹气:“我试过用转化器残骸做镇物,可碎钥排斥机械气;让青木门弟子输脉气,又撑不住空间挤压。这器物就差个能让双界声能认主的‘芯’。”
青芜突然轻“呀”一声。她掌心按在金属板中央的碎钥上,树脉气骤然暴涨——却又很快弱下去,腕间镯片的光芒也暗了暗,她轻喘口气,额角沁出细汗。银白根须倒是顺着她的手臂往上爬,像在撒娇似的蹭她腕间镯片,双界钥碎片同时亮起,七道金光在板上织成个圆,恰好与脉树的年轮纹重合。
“它在要‘树心纹’。”青芜抬眼时,睫毛上还沾着树脉气凝成的水珠,声音带着点虚,“刚才根须往我掌心钻,是想引树心深处的定界纹……只是我现在的脉气,怕是撑不住。”
沈砚立刻解下腰间的脉囊,倒出块鸽蛋大的树心晶:“用这个。”这是青芜前日从树心洞取的,晶里嵌着活的树心纹,常温下会跟着脉树的呼吸微微搏动,“你只需引一丝树脉气牵线,剩下的让树心晶自己融。”
青芜接过树心晶,指尖在晶上划晾痕,心翼翼引着树脉气注入——晶身突然裂开,化作无数金粉,簌簌落在金属板中央。奇妙的事发生了:金粉落地即凝,竟在七片碎钥中间织成个拇指大的螺旋纹,银白根须疯了似的往纹上缠,双界钥碎片发出嗡鸣,整个金属板浮了起来,离地半尺时稳稳停住。
“这是……成了?”慕言伸手想碰,却被道金光弹开。青芜伸手去接,器物却温顺地落在她掌心,螺旋纹蹭着她的指尖,像在亲昵问好,只是她指尖微颤,显然刚才引气已耗了不少力。
“它认你。”沈砚看着器物上流转的金光笑了,“脉树的定界纹镇住了碎钥的戾气,你的树脉气又让它融了双界声能。这该疆声纹锚’。”
青芜抱着声纹锚站起身,器物突然轻颤,螺旋纹里渗出丝淡蓝光芒。她下意识往谷口望去——那里的通讯仪正闪着红灯,是现代那边发来的信号。慕言立刻奔过去调试,屏幕亮起时,映出林夏戴着白大褂的脸。
“沈砚!声能监测显示裂隙稳定了!”林夏的声音带着兴奋,背景里能听见仪器的蜂鸣,“我们按你的,在实验室布了声纹阵,用你们给的树脉气粉当媒介,现在能打开半米宽的临时通道!”
沈砚看向青芜,她正低头摩挲声纹锚上的根须,眼里有好奇,也有藏不住的期待。这三日她总问现代的事,听慕言“铁鸟在上飞”时,会睁大眼睛追问“是比脉树还高吗”,此刻指尖攥着声纹锚,指节都微微发白,却还是轻声道:“去试试吧,正好看看这锚顶不顶用。”
半个时辰后,青木门弟子在裂隙外布好了护脉阵。青岚少主举着脉旗叮嘱:“若通道不稳,就捏碎这枚传讯符,我们立刻引树脉气接应。”他递来的符上绣着脉树纹,是青木门最高级的应急符,目光扫过青芜时,还多了句,“青芜姑娘若觉不适,不必强撑。”
林夏的声音从通讯仪传来:“这边声纹阵启动了!沈砚,你们那边能看到通道吗?”
沈砚抬头,裂隙中央的白光突然变亮,原本薄薄的一层竟往外鼓,渐渐凝成个半米宽的椭圆,里面映出模糊的光影——有亮得刺眼的灯,有摆着奇形怪状仪器的架子,还有林夏举着仪器的身影。
“看得见。”沈砚扶着青芜的肩,能感觉到她手臂轻颤,“你先站在通道旁,别靠近,我们送声纹锚过去试试。”
青芜将声纹锚往前递凛。器物刚碰到通道边缘的白光,突然发出清脆的嗡鸣,螺旋纹里的淡蓝光芒暴涨,竟在通道里织成道金蓝相间的光桥。慕言盯着腰间的声能仪惊呼:“声能波动稳定了!误差降到千分之一以下!”
“是电波!”林夏的声音带着惊喜,“我们实验室的电波和树脉气共振了!声纹锚在通道里建了稳定场!”
沈砚示意青芜松手,声纹锚顺着光桥飘进通道,稳稳落在林夏面前的实验台上。林夏心翼翼地碰了碰银白根须,器物竟往她手边挪了挪,像在打招呼。
“成了!”慕言激动得直拍大腿,“这锚能镇住空间乱流!现在可以试着过人了!”
青芜突然攥紧了沈砚的手。她望着通道里的光影,睫毛轻轻颤着:“沈砚,那里的灯……真的不会像地脉火一样烫吗?”她掌心沁出薄汗,刚才引树脉气本就耗了力,此刻面对未知的“通路”,声音里带零怯。
沈砚想起她前日偷偷问“现代的铁房子会不会塌”,忍不住笑了:“不会,那是电灯,摸起来是凉的。你不是想看看‘能装下脉树’的铁鸟吗?我们去看,要是不舒服,咱们立刻回来。”
他牵着青芜往前站,青岚少主立刻指挥弟子催动护脉阵,淡金光幕往裂隙合拢,以防通道波动山人。沈砚先探进一只手——通道里的光桥很柔和,像浸在温水里,没有丝毫挤压福
“别怕。”他回头对青芜笑,“跟着我走。”
两人并肩踏入通道。刚迈进去,声纹锚突然回头飘来,在他们身前半尺处引路,银白根须时不时蹭蹭他们的衣角。青芜好奇地打量四周,光桥两侧的空间褶皱里,竟能看到模糊的画面——有穿着短衫的人在街道上走,有四个轮子的铁车在跑,还有孩子举着会发光的玩具笑。
“那是……铁车?”青芜指着一幅画面轻声问,眼里满是惊奇,“没有马也能跑?”她忘了紧张,注意力全被画面吸走,连刚才引气的疲惫都淡了些。
“是汽车,靠引擎动。”沈砚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画面恰好是实验室外的街道,“等稳定了,我带你去坐。”
话间,前方已能看清林夏的脸。她正举着仪器监测,见他们过来,笑着挥手:“这边!心脚下,实验台边有台阶。”
踏出通道的瞬间,青芜下意识闭了闭眼。等再睁开时,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头顶是亮得像白的灯,墙上嵌着会动的画(后来才知道是电视),架子上的仪器闪着各色的光,却没有一丝戾气,空气里有淡淡的草木香,是林夏按沈砚的,在实验室摆了脉树的枝叶。
“这就是……现代?”青芜轻轻跺脚,地面是凉的石板(其实是瓷砖),踩上去很舒服,“没有地脉气,却很……干净。”她转着圈看,腕间的碎绿镯片微微发亮,却只是寻常的树脉气感应,并无异样。
林夏递来瓶水:“这是过滤水,你尝尝。别担心,我们提前清了实验室的机械气,树脉气粉能中和对你不利的东西。”
青芜接过水瓶,学着林夏的样子拧开,抿了一口,眼睛亮了:“比山泉水还甜!”
慕言和青岚少主也跟着过来了,两人东张西望,慕言还凑到电视前摸了摸:“这画里的人怎么动的?是用声纹术吗?”
沈砚正想什么,青芜突然“咦”了一声。她指着墙上的电线,眼里满是疑惑:“那是什么?上面绕着好多‘细声’,吵吵嚷嚷的,像是挤在窄巷里的兽。”她能感觉到那是种陌生的能量,却只能模糊捕捉到“乱”,不像在地脉里能清晰辨出每道气的流向——这是她如今的能力局限,还远未到感知万物能量的地步。
沈砚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笑道:“那是电线,里面走的是电,就像你们的地脉气,只是存在的形式不一样。它们‘吵’,是因为电流在流动时会有波动,声纹锚在这儿,慢慢就稳了。”
青芜点点头,伸手想去碰声纹锚,指尖刚碰到银白根须,突然轻“嘶”一声缩回手——刚才引树脉气的地方又开始发虚,她扶着实验台喘了口气:“我好像……有点累。”
沈砚立刻扶住她,摸了摸她的脉:“是刚才在谷里引气耗了脉力,在这儿又接触了陌生能量,没事,我们歇会儿。”他转头对林夏,“先别试别的了,我们守着声纹锚观察一阵,让它彻底和这边的声纹阵融透。”
青芜靠在沈砚身侧,看着声纹锚在实验台上轻轻旋转,螺旋纹里金蓝光芒流转。她想起刚才在通道里看到的画面,又想起脉树还在谷里等她,轻声道:“这里很有趣,可还是谷里的树脉气让人舒服。”
沈砚笑了,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等声纹锚彻底定稳了,我们常来。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养好脉气——不定哪触到了机缘,你的脉能力就能再进一步。”
青芜眼里亮了亮,用力点头。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那里还残留着树心晶的暖意,又看向声纹锚上的螺旋纹——那是脉树的定界纹,是双界相通的“根”。
窗外传来汽车驶过的声音,远处有孩子的笑声,实验室里仪器的嗡鸣和脉树的呼吸通过声纹锚连在一起,虽还有些生涩,却已渐渐合拍。沈砚知道,这只是开始,双界的路还长,青芜的能力突破也需时日,但此刻握着她微凉的手,看着声纹锚上稳稳流转的光芒,突然觉得无比踏实。
因为声纹锚定住了界,而他们脚下的路,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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