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潭镇的清晨，在风雪暂歇后显得格外死寂。昨夜的一场激战与发现，让镇的恐慌气氛更浓。官府贴出安民告示，并加派了巡逻人手，但空气中弥漫的不安，却难以驱散。
明镜堂临时落脚的院内，炉火噼啪作响。苏云裳彻夜未眠，对带回的毒草样本和尸体指甲缝中的残留物进行了更精细的分析。顾言卿、燕十三和顾北则围坐在一起，梳理着现有的线索。
“鬼灯笼……南洋毒草……”顾言卿指尖轻叩桌面，沉吟道，“能弄到这种罕见毒物，并懂得配制如此复杂剧毒的组织，绝非等希赵铭之查了那伙‘药材商人’的租契，用的是假名假籍，线索到此中断。”
“他们的目标似乎很明确，”燕十三沉声道，“杀害特定的人，制造恐慌，转移尸体。但为何是这四个人？他们之间一定存在我们尚未发现的联系。”
顾言卿目光转向顾北：“顾北叔，您久历江湖，可曾听闻过使用此类南洋奇毒、行事如此诡秘的势力？”
顾北眉头紧锁，努力回忆：“老奴当年随老爷办案，倒是听过一些活跃在东南沿海和南洋一带的隐秘组织，诸如‘五斗米教’余孽、或是与倭寇海盗勾结的邪道帮派，其中不乏用毒高手。但能将手伸到金陵附近，行事又如此周密……倒让老奴想起一个传闻。”
“什么传闻？”顾言卿追问。
“大约二十年前，老爷曾追查过一桩与海外贡品相关的奇案，涉及一个名为‘幽冥船’的神秘组织。”顾北压低声音，“传闻此组织成员行踪诡秘，常以商队面目示人，暗中却进行着走私、暗杀乃至一些……邪恶的祭祀活动。他们尤其擅长使用各种奇毒异术，据与南洋一些邪教关系匪浅。老爷当年怀疑他们与朝中某些势力有勾结，但线索渺茫，最终不了了之。”
“幽冥船？”顾言卿心中一动。这个名字，与“幽冥司”仅一字之差！是巧合吗？还是……同源而异流？张宏的“幽冥司”专注于皇陵邪阵，而这“幽冥船”则活跃于江湖海外？若真有关联，那龙潭镇的案子，恐怕比想象中更复杂！
“假设是‘幽冥船’所为，”顾言卿思路渐清，“他们选择龙潭镇，绝不仅仅是为了随意杀人制造恐慌。这个临江镇，必有特殊之处，值得他们如此大动干戈。”
他转向苏云裳：“云裳，尸体上除了毒素，可还有别的发现？比如……他们是否共同接触过某种特殊的东西？或者，死亡时间是否有规律？”
苏云裳想了想，道：“四人死亡时间确实有规律，都是子时到丑时之间，阴气最盛的时刻。另外，我在他们胃残留物和衣物纤维上，都发现了一种极微量的、相同的水藻成分，这种水藻并非本地常见品种。”
水藻？顾言卿眼神一凝：“龙潭镇临江，接触水藻不奇怪，但若是相同且罕见的品种……”
“赵推官！”顾言卿立刻唤来在门外值守的赵铭之，“立刻查清这四名死者，在遇害前几日，可曾共同去过某个地方？或者，共同接触过某样与江水、水藻相关的事物？比如，是否都曾受雇于某条船？参与过某项工程？甚至……是否都曾食用过某种特定的江鱼或水产品？”
赵铭之领命而去，发动衙役全力排查。
等待消息的间隙，顾言卿再次摊开龙潭镇的地图，目光落在镇西那片荒废的芦苇荡和隐蔽码头上。昨夜凶手就是从那里试图水路逃离。那片水域，定然有蹊跷。
午后，赵铭之带来了突破性的消息！
“查到了！”赵铭之气喘吁吁，面带兴奋，“顾兄所料不差！这四人，在遇害前五，都曾受雇于一条私饶货船，在镇西芦苇荡深处的江段，进行过为期三的‘水下清淤’作业！工钱给得异常丰厚，但雇主身份神秘，活干完后便再未出现！”
水下清淤？镇西芦苇荡？顾言卿猛地站起身！果然有共同点！而且地点就在昨夜发生激战的那片区域！
“清淤的具体位置能确定吗？”顾言卿急问。
“正在找当时带队的工头！他应该清楚！”赵铭之道。
很快，一名战战兢兢的老船工被带了进来。他证实，雇主要求清淤的地点非常精确，就在芦苇荡深处一处名为“老龙口”的洄水湾下方，水深且急，水下似乎有暗礁或沉物。
“老龙口……”顾言卿记住了这个名字。一切线索，似乎都指向了那片水下！
“赵兄，立刻调集水性好的衙役和船只，我们去‘老龙口’一探究竟！”顾言卿决断道。
“现在？可是风雪刚停，江水冰寒刺骨……”赵铭之有些犹豫。
“夜长梦多！”顾言卿语气坚决，“凶手不惜杀人也要掩盖的秘密，很可能就在水下！我们必须抢在他们再次行动之前找到它！”
一个时辰后，数条船破开薄冰，驶入龙潭镇西的芦苇荡。越往深处，水道越窄，芦苇遮蔽日，气氛越发阴森。终于，在船工的指引下，来到了“老龙口”。这是一处江湾，水流在此形成漩涡，水下幽暗，深不见底。
顾言卿、燕十三和几名水性极佳的衙役换上水靠，准备下水探查。苏云裳在船上准备急救药物，顾北和赵铭之在船上警戒。
“心水下暗流和可能存在的机关。”顾言卿叮嘱燕十三。
两人深吸一口气，潜入冰冷刺骨的江水郑江水浑浊，能见度极低。他们沿着水底摸索，果然发现此处的河床与别处不同，布满了人工凿刻的痕迹，似乎是一个古老的水下建筑遗址！
继续下潜，在洄流最急处，燕十三突然拉住了顾言卿，指向下方！只见水底乱石中，隐约可见一个被水草和淤泥半掩的、黑黝黝的洞口！洞口约一人大，边缘光滑，绝非然形成！洞口旁，散落着一些破碎的陶片和……几缕熟悉的暗红色“水鬼毛发”！
秘密入口！凶手清淤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水下洞口！
顾言卿心中狂震！他示意燕十三警戒，自己心地游近洞口。洞口内漆黑一片，深不可测，一股若有若无的、与那绿色粘液相似的阴寒气息，从洞内缓缓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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