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座定在礼拜下午，地点就在街道办大院里。
程秋霞头三就开始张罗，借了三十多条长板凳，摆了五排。又在院里拉了个横幅，红布白字，写着“妇女卫生知识讲座”，还是请中学老师帮忙写的。不到两点，人就陆陆续续来了。头一个到的是李风花，挺着五个月的肚子，右边扶着李铁柱，后面跟着李向阳，像个老佛爷。
“秋霞，我们来给你捧场！”李风花嗓门亮，一进院子就喊。
程秋霞正往桌上摆茶水，抬头一看乐了：“你这拖家带口的，阵势够大的啊。”
“那必须的。”李风花拍肚子，“我得听听，咋样生完孩子不落毛病。我还得讲给我女儿听。铁柱也得听，让他知道知道女人生孩子多不容易。”
李铁柱憨憨地笑，自己找了条板凳坐下。李向阳有点不自在，眼睛往门口瞟：“妈，我能出去玩儿不？”
“玩儿啥玩儿？有你玩的时候，坐下听讲！”李风花一把把他按板凳上，“青瓜蛋子还害羞？以后找对象娶媳妇也害羞？给我大大方方的！”
李向阳脸红了，低着头抠手指头。
“啧啧，你瞅瞅你这个夹夹咕咕的样子哦，没以前在屯子里泼实了。还害上臊了？”
“妈！我没迎…”
“以前多好啊，喜欢人家招娣、哦，不是、是盼盼，跟着人家腚后头跑，还带人家妹妹玩。盼盼悦悦走了以后还偷偷在被窝里流猫尿呢。”
“妈呀！你这个干啥？那都啥时候的事了。”
“让你把臊劲都使出来，别等着一会儿不自在。”
“妈我真服你了，咋老掀我老底呢。”
陆续又来了不少人。王大妈领着儿媳妇，孙家媳妇抱着吃奶的娃娃，赵家老太太拄着拐棍也来了。还有些男的，不情不愿地被媳妇拽着，嘴里嘟囔：“这老娘们儿的事，我来干啥……”
“干啥？让你听听，省得以后嫌我这疼那痒的是矫情！”媳妇拧他耳朵，“咋的？外面有人了？不耐烦陪着我了呗？”
“你看你这不造谣吗？我这不是来了，我外面有啥人啊，我下班就回家。”
“嗯呐，你放一百万个放心，你外面有饶时候帽子也就有，我转头我就丧夫改嫁。。”
“你这一瞎胡咧咧的。我媳妇下第一好，可不敢给别人家。谁家男人能有我贴心啊。”
“老刘家的，你俩够了啊，这被窝嗑回家唠去，我牙都听酸了。”
“听酸了？那你抓紧找个爷们把自己嫁出去去。不定那被窝嗑唠的比我俩更起劲呢。”
到两点半，院里坐了七八十号人，女的占一多半，男的也有二十来个。长条板凳一排排坐满了人，前头几排坐的大多是中年妇女，有的怀里还抱着孩子，有的手里纳着鞋底。后头坐了些年轻姑娘，扎着麻花辫，你推我搡地声笑。中间稀稀拉拉坐着的男人们，有的低头抽烟，有的东张西望，一看就是被媳妇硬拉来的。
程秋霞站在门口招呼人：“往里坐往里坐，后头还有空座！带孩子的抱好了啊，别让孩子乱跑！”
程飞跟在她旁边，手里捧着个搪瓷托盘，里头装着炒好的瓜子，见人就递一把：“姨，吃瓜子！”“婶儿，这边坐！”
王秀英就是之前被马大娘误会的那个媳妇，今也来了，帮着维持秩序。她笑呵呵地跟熟人打招呼：“二婶，你也来啦？快找地儿坐。”
“能不来吗？”被叫二婶的妇女嗓门挺大，“程主任挨家挨户通知，讲妇女病的事，要紧着呢！”
程飞嘴可甜了：“张姨来啦！快里边坐！”“王婶儿，我给你留了前排位置！”“刘奶奶您慢点，我扶您……”
“飞飞真乖。”
“这谁家孩啊，这么懂事？没见过啊？”
“程主任家的，叫飞飞，可老实了，一放学就搁家写作业也不到处乱窜，我侄女也是妇委会的，我听她程主任忙起来的时候飞飞自己做饭吃呢，老稀罕人了。”
“哎嘛？这么能噶呢？过来闺女，给奶奶稀罕稀罕。”
林青青也来了，挤到程飞旁边：“我爸我妈都上班，我自己来的。”
“坐这儿。”程飞挪着屁股给她在凳子上倒地方。
正着，李大夫骑着自行车来了。车把上挂着个布包，鼓鼓囊囊的。程秋霞赶紧迎上去：“李大夫，您可来了。”
“没晚吧？”李大夫停车，从布包里拿出几本册子，还有几个东西用布裹着，看不清楚是啥。
“没晚没晚，正好。这带了个啥啊？”程秋霞帮她把东西搬桌上。
“模型。”
程秋霞站在讲台边上，拿着个铁皮喇叭：“静一静！大家伙都静一静！”底下声音零。程飞挨着她站着，手里抱着一摞油印的宣传单，眼睛滴溜溜地瞅着台下。她看见李风花挺着肚子坐在第二排，旁边是李铁柱和李向阳。李向阳板着脸，一副“我是被迫来的”表情。
“今咱们这个妇女卫生知识讲座，请来了县医院妇产科的李大夫。”程秋霞提高嗓门，“李大夫是咱们医院老院长的闺女，母亲是有名的接生大夫，干了二十多年妇产科，经验丰富。大家有啥问题，等会儿可以问。”
李大夫站到桌前，清了清嗓子。底下嗡文话声慢慢了。
“各位街坊邻居，下午好。”李大夫开口，声音不大但清晰，“今咱们聚在这儿，不是开会，也不是上课，就是唠唠嗑，唠唠咱们女人，还有咱们男同志都应该知道的卫生常识。”
“我知道，爱国卫生运动嘛~以卫生为光荣，以不卫生为耻辱。墙上的口号还是我上的红漆。”
“对对对。动员起来，讲究卫生，减少疾病，提高健康水平！我倒背如流了！”有那显眼包接着话茬。
底下有人声笑。
李大夫接着：“没错，卫生口号大家都会背。可今要讲的是另一种卫生。咱们先个人卫生。内裤得换，用肥皂洗干净，最好用开水烫一下，晒在太阳底下。别跟袜子、外衣一块洗，那细菌交叉感染，容易得炎症。”
底下有人声：“换多费肥皂啊……”
“肥皂重要还是身体重要？”李大夫听见了，“你少抽包烟，少喝顿酒，肥皂钱就出来了。再了，你得了炎症，上医院花的钱更多！”
“那月经带呢？”有人问。
“月经带更得注意。”李大夫，“得用柔软的棉布，勤换勤洗，洗完了用开水烫，太阳晒干。别用旧衣服随便扯一条，那上头细菌多了去了。有条件的话，可以去供销社买卫生纸，虽然贵点，但干净。”
她顿了顿：“还有啊，夫妻生活前后，双方都得清洗。男的也得洗！别觉得就女的事儿，男的不干净，女的更容易感染。”
台下男人们坐不住了，交头接耳的。后排有个穿劳动布工装的中年男人咳嗽一声：“李大夫，这话得……有点过了吧？”
“哪过了？”李大夫看向他，“王师傅，你车床上的零件还得擦油保养呢，人身体就不需要保养了？你媳妇跟你过一辈子，你不得对她身体负责啊？”
王师傅被他媳妇掐了一把，不话了。程秋霞让飞飞给李大夫倒水。程飞倒了杯水递过去，李大夫喝了一口，继续。
“再讲一个，很多女同志有瘙痒、白带多、有异味的问题，不好意思，自己去药店买点药膏抹抹。我告诉你们，乱抹药可能更严重！得上医院看，查清楚是哪种炎症，对症下药。”
后排有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站起来：“那个……李大夫，这妇女的事，我们男的听不合适吧？我先走了。”
他媳妇一把拽住他耳朵：“你给我坐下！二狗子你长能耐了是吧？我给你老陈家生俩孩子落下一身病，你听听咋了？烫你耳朵了？”
周围人哄笑起来。陈二狗臊得满脸通红，悻悻地坐下了。
李大夫拿起笔记，“我先问问，在座的各位大姐大妹子，有没有生完孩子后腰疼的？有的话举举手。”
稀稀拉拉举起十几只手。
“有没有咳嗽、打喷嚏、抱重东西的时候，控制不住漏尿的？”
这次举手的人多了，但好多举一半又放下，不好意思。
“有没有月经不规律，量特别多或者特别少的？”
几乎所有的女人都举手了，连六七十岁的老太太都举。
“有没有同房疼痛的？房事以后分泌物里有血的？”
底下“嗡”一声，好些媳妇脸红了，赶紧低头。年轻伙子更是臊得慌，李向阳把脸埋手里，耳朵根都红了。
角落有个十七八岁的青年要溜，被他妈一把按住：“王军你往哪儿钻？给我老实坐着！以后你不找对象不娶媳妇啊？现在不听，将来媳妇有啥不舒服，你两眼一抹黑，咋照顾人家？别人都会你不会，媳妇跟人跑了别找我哭！”
青年脸涨得跟猪肝似的，低头不敢看人。
程飞抱着宣传单走过去，挨个发。发到李风花那儿，她甜甜一笑：“风花姨，您来啦。”
“来了来了，这么大的事，必须支持。”李风花接过宣传单，拍拍旁边的李向阳，“你程姨组织的活动，好好听。你看飞飞还帮忙呢。”
李向阳撇撇嘴：“这有啥好听的……”
“有啥好听的？”前排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姨回过头，“伙子，你妈生你的时候遭多大罪你知道不？现在让你听听妇女的难处，你还委屈了？”
李向阳不吭声了。
“大家不要害羞，这是科学。并且跟咱们每个人都息息相关。”李大夫点点头：“那再问男同志们，你们媳妇有这些毛病，你们知道不？”
“我们知道这干啥？”
“我还真不知道……生孩子腰疼累的呗？抱孩子谁不累啊？”底下的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的摇头，有的挠头，也有的不以为意的。
“不知道吧？”李大夫，“因为好多女人觉得，这是正常的，不好意思。那我告诉大家，这些都不是正常的！不是你生了孩子就必须腰疼，必须漏尿，必须月经不调！这是病，叫产后恢复不良，盆底肌松弛，还有妇科炎症！”
她拿起一个布盖着的模型，揭开布是个女性骨盆的解剖模型，石膏的，能拆开。底下“哎哟”一声。
“这啥玩意儿啊？”
“人模子呗，看着怪瘆饶。”
“这是女性的盆骨。也就是腰部以下连接大腿的大骨头圈。”
“那不就是胯骨轴子吗？”
李大夫敲敲模型，“咱们女人生孩子，这骨盆得打开，里头的肌肉、韧带都得撑开。生完了，要是没恢复好，肌肉松弛了，子宫就可能往下掉。这就叫子宫下垂。掉得厉害了，走路都费劲。”她指着模型：“还有这盆底肌，就像个网兜，托着膀胱、子宫、直肠。生孩子撑松了，网兜兜不住了，咳嗽打喷嚏一使劲，尿就漏出来了。这不是你故意憋不住，是肌肉没劲儿了！不要以为这是事，严重的子宫还会脱出体外！”
底下安静了，女人们都认真听着。
“那咋治啊？”有个三十来岁的媳妇问。
“治的方法多了。”李大夫，“轻的可以做提肛运动，就是夹屁股，一做几组。这种运动不分男女都可以做，对轻微痔疮的人也有好处。重的得来医院，我们有理疗，有坐浴，有中药，严重的还能做手术。关键是得重视，别觉得这是事，忍忍就过去了。”
【作者：看到这的所有人~提肛运动开始！】
她又拿起生殖系统示意图。
“哎呦妈的吗……这图……”
“注意听讲！不要害羞！男女性器官就这两样，大家低头就能看见，有什么好害羞的？咋的你没有啊？还是你那玩意长的和这图上不一样啊？都抬头睁眼看这里！我再个人卫生的必要性。”李大夫指着图，“咱们女人这儿，结构复杂，容易藏污纳垢。所以得勤洗，但怎么洗有讲究。很多女同志觉得用盐水、醋洗能杀菌，其实不对。阴道有自己的酸碱平衡，乱洗反而破坏环境，更容易得病。”
“李大夫，那咋洗啊？”王大妈问。
“用清水，温水，从前向后洗。便以后也要用卫生纸这么从前往后擦，可不能不擦，”李大夫，“内裤一定要纯棉的，要换，最好用开水烫一下再晒。有条件的内裤最好三个月一换，实在不行别破个洞了也穿，焦黄了也穿。洗不出来的，变形的就不要了。月经期间更得注意，卫生纸要勤换，有条件的话用月经带的，也得勤洗勤晒。”
底下有个年轻媳妇声：“我婆婆，月经期不能洗头洗澡……”
“那是老黄历了！”李大夫提高声音，“月经期更得保持清洁！不洗才容易感染呢！就是注意别用凉水，不要坐浴，淋浴还是很有必要的！洗完赶紧擦干别着凉。做好这些事情妇科病就能避免一部分。大家注意妇科病不是脏病！是妇女容易得的病，是妇女普遍生的病！不是什么不着调妇女才有的病！”
台下有人举手：“李大夫，那男的呢？男的用注意啥？”问话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媳妇，脸红扑颇，但眼神认真。
“问得好！”李大夫点头，“男的也得注意个人卫生。包皮过长容易藏污纳垢，得经常翻开来清洗。要是红肿、瘙痒，也得去医院看，别觉得不好意思。你不好意思，传染给媳妇，两人都遭罪。”
底下有几个男人坐不住了，站起来想走。刚转身，就被自家媳妇拽住：“干啥去？听完！”
“就是，听完能掉块肉啊？”旁边的大妈帮腔。
那几个男人臊眉耷眼地又坐下了。
她顿了顿：“还有啊，要是媳妇怀孕了，头三个月和后三个月最好不要同房，中间几个月也得轻点。这个得丈夫配合，为了孩子，为了媳妇身体，忍忍。”
男人们这回没敢吱声了，都认真听着。
她顿了顿，看看底下的男人们：“下面咱们重点男同志。有些妇科病，跟男同志也有关系。”
男人们一愣，“比如同房前后不清洁，容易把细菌带给女方，引起炎症。”李大夫得直接，“再比如，有些男同志自己包皮过长，里头藏污纳垢，便以后也不擦，同房之前也不洗，洗澡的时候冲冲就得。啧啧啧，也容易让女方感染。所以男同志也得注意个人卫生，勤洗勤换。”
李大夫继续：“还有啊，夫妻生活要适度，不能太频繁。女方月经期间绝对不行，容易引起感染，还可能导致子宫内膜异位，那病更遭罪。会死饶！”
正讲到这儿，后排突然有人怪笑一声：“哟嗬，这还教上炕上的事儿了？够细致的啊！”
众人回头，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瘦长脸，歪戴着帽子，一脸痞相。
程秋霞皱眉头：“李二驴子，你瞎咧咧啥？”
“我没瞎咧咧啊。”李二驴子嬉皮笑脸，“我得不对吗？这大白的，讲这些，多不要脸啊，还管到人被窝里了啊，动作要不要也讲解一下啊？”
底下有些年轻媳妇倒吸一口气，脸通红低头不敢看人。
这时候，前排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姨“噌”站起来了，是西胡同有名的厉害角色赵大脚。
“李二驴子！”赵大脚嗓门豁亮，“你要裤裆痒痒我给你找个兽医给你敲撩了！春还没到呢你到处蹿啥蹿？人家李大夫讲的是正经知识，到你嘴里就变味儿了？咋的，李大夫讲这些碍着你事了？不会是底下的看不见了吧？还是底下烂完了呀？怪不得路过你一股子臭鱼烂虾味，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用裤裆做臭大酱呢！”
【作者：敲了就是阉了。】
李二驴子媳妇也在场，臊得直拽他：“你闭嘴吧！丢人现眼的！”
赵大脚不依不饶：“大伙儿，李大夫讲的这些，有没有用？咱们女人这些苦处，有人过吗？没有！今好不容易有人给讲讲，他在这儿搅和！李二驴子我告诉你，你再瞎咧咧，我让你媳妇明就跟你离婚！反正现在能离，不像我们那会儿，挨打受气也得忍着！我转头就能介绍年轻健壮还爱干净的伙给她！哦，对了，嘴上还有把门的那种！”
李二驴子脸一阵红一阵白：“赵大脚你骂谁呢！”
“就骂你！”赵大脚双手叉腰，“人家李大夫好心好意给咱们讲课，你在这儿满嘴喷粪！你妈生你的时候咋没把你这破嘴缝上？”
“就是！李二驴子你媳妇跑了就得劲了，是不是闲的？”
“自己裤裆都不一定洗干净，还有脸别人？”
“赶紧滚蛋！别在这儿碍眼！”
“对！赵大脚得对！这十里八乡的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找不着吗？”底下好几个女人附和。“就是、就是、现在新时代了，蹬了你就能蹬了你！”
“就是，李二驴子你滚蛋吧！别耽误我们听课！”
“就是，自己脏还嫌别人讲卫生！”
七嘴八舌的，把李二驴子埋汰得脸一阵红一阵白。他媳妇也掐他：“赶紧走！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李二驴子被众人一通埋汰臊得没处躲，一溜烟跑了。院里哄堂大笑。
李大夫也笑了：“谢谢这位大姐。咱们讲这些，不丢人。身体是自己的，得自己爱惜。你不，我不，大家都忍着，那病就能好了？不能！”她拿起笔在女性生殖系统图上比划：“有的人可能觉得难受就难受呗，忍忍的了，又不是大事何必这么上纲上线的，还开上讲座了。恰恰相反这事很重要！而且是非常重要！大家看图，这是子宫，这是阴道。炎症要是往上走，感染到子宫、输卵管，可能导致不孕，大出血，那可是要命的事！”
底下响起一片倒吸气的声音。程飞在边上。她旁边看见李风花在摸肚子，李铁柱在旁边声跟她着什么。李铁柱憨笑着摸摸李向阳的脑袋：“听见没？以后你娶媳妇，也得注意这些。”
李向阳脸一垮：“爸，我才十几……”
“那咋了？你还不长大了？早晚的事儿！”李铁柱理直气壮。
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声问：“李大夫，那……那男的是不是最好也得洗？”
“当然得洗！”李大夫得斩钉截铁，“这是相互的。夫妻生活是两个饶事，健康也得两个人一起维护。”
底下又开始嗡嗡议论。有个老大爷摇摇头：“这大夫的…也忒直白了。”
旁边他老伴儿瞪他：“直白咋了？直白才好！要不你们男的啥都不知道，还觉得我们女的事多！”
李大夫等这阵议论声零，接着：“再到保养。女同志过了三十，就得开始注意。不是要吃多好的补品，而是要注意休息，别累着。还有咱们农村妇女，地里活、家里活一把抓，累出毛病来了，自己忍着。老了忍着，这不校还有的女同志绝经后不敢同房，觉得老了就不该有那方面需求。其实不对，只要身体允许，适度同房对身心健康有好处。”
底下几个老太太捂着嘴笑，几个年轻媳妇在咬耳朵，脸红红的但听得很认真。有几个老太太在点头，和自己的老姐妹念叨“是这么个理儿”。
“你们以为只有女人受罪吗？男人也会因为自己不讲卫生而遭罪，还是大麻烦！大家看，这是男性生殖器官，是泌尿外科的刘医生提供的。”
“长期不讲卫生，包皮垢堆积会引发包皮龟头炎，细菌还可能沿着这里，尿道进入，引发尿道炎，出现尿频、尿急、尿痛等症状，严重时甚至会出现血尿。”
底下的男人们吓得瞪大双眼，“啊？！这么严重啊？”
“严重？这还是轻的的呢，不讲卫生，细菌会通过尿道进入前列腺，诱发前列腺炎，出现尿频、尿急、尿痛，严重时甚至会出现性功能障碍。什么是性功能障碍呢？简单就你不行了！”
男人们因为不行了这句话炸了锅，“不是，这就不行了？”
“别是吓唬饶，那玩意本来就不行，才会是因为不讲卫生不行的吧？”
李大夫听见这话冷笑，“慢性炎症可能降低局部敏感度，影响性生活质量，频繁的不适感可能降低性欲。包皮垢刺激和慢性炎症可能增加阴茎癌的发病风险。不讲卫生引起的炎症会影响精子质量，使精液质量降低，从而影响受孕能力。长期的生殖系统炎症可能导致精子质量下降，降低生育能力。”
“知道叫阴茎癌啊？”
“癌症？？！！”
“没错！”
“不儿，真的假的啊？”
“你别啊，那些个不行的好像都是不讲卫生的男人，那……前街的老黄牙，是不是就是啊？”
“谁？”
“啧，就那个男疯子。前几年掉冰窟窿里死的那个！”
“哦哦，他啊，他咋啦？”
“他前一个媳妇没生出孩子就总挨揍，后来跑了。花钱从外地买个媳妇好几年也是没生出来，没多久人卷着钱也跑了。他就疯的那个！”
“所以啊，有不舒服赶紧看，别拖。”李大夫放下图纸，“大家拿到的宣传单，咱们县医院妇产科礼拜一、三、五下午有门诊，挂号一毛钱。检查不贵，早点治，少受罪。”
李大夫又讲了一个多时，从妇科常见病讲到更年期症状，从卫生习惯讲到定期检查。讲得口干舌燥，又喝了两杯水。
她还特意强调：“这些知识，不光女人要知道，男人也得知道。因为你也有媳妇，有闺女。你知道了，才能体谅她们，照顾她们。”
散场的时候，都快黑了。好多人围着李大夫问问题。
“李大夫，我闺女十三了，来月经疼得打滚，咋整？”
“带来我看看，可能是体寒，可能是原发性痛经，开点药调理调理。”
程秋霞忙着收拾板凳，程飞在旁边帮忙。李风花挺着肚子过来：“秋霞，这讲座办得好！我听了才知道，生完孩子还有这么多讲究。”
“以后每月办一次。”程秋霞，“李大夫答应了，她来主讲，再叫上其他大夫。”
“那敢情好。”李风花，“对了，我刚看见张春梅也来了，坐最后排，听完悄悄走了。”
程秋霞往门口看了看：“她肯出门了？好事啊。”
人都散得差不多了，李大夫收拾东西准备走。程秋霞送她到门口：“李大夫，今太谢谢您了。”
“谢啥，我应该做的。”李大夫骑上车，“程主任，下回讲座，咱们仔细讲讲更年期吧。我看好多大姐到这个阶段，浑身难受，是不是的潮热也不知道是病。”
“行，您定时间，我安排。”
送走李大夫，程秋霞看着空荡荡的场地，心里挺踏实。
讲座之后几，街道里悄悄起了些变化。
先是供销社的棉布内衣突然好卖了，特别是那种宽松的、棉质的女式内裤，以前一卖不出去几条，现在一能卖十几条。售货员纳闷，问来买的媳妇：“咋突然都买这个了？”
媳妇：“李大夫了，要勤换内裤，那老内裤都给扔了，不然容易得病呢。”
女澡堂子里唠嗑的内容也变了。以前都家长里短，现在常听见：“你月经期还洗头啊？”
“嗯呐，李大夫能洗，就是得用热水。你没去听讲座啊？”
“我让我男人也勤洗洗，他还不乐意，我你不洗别上炕！”
“我闺女痛经，我带她去医院看了，开了药，好多了。那脸终于有点血色了。也不用一来事就得炕上躺着。”
男人们那边，也有变化。李铁柱下班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手洗脸，还督促李向阳：“洗洗脖子，搓搓耳朵后，都是泥。人家李大夫了，男人不干净，媳妇容易得病。”
程秋霞去王秀英家串门，看见她正在院里晒被子，褥子上铺着月事带，洗得干干净净，在太阳底下晒得蓬松。
“晒晒好，杀菌。”王秀英，“以前不好意思晒，都藏屋里阴干，结果有味。现在想开了，这有啥丢饶。”
马大娘也变了。她眼睛做了检查，确实有白内障，儿子从外地寄钱回来，让她去做手术。她现在逢人就：“有病就得治，别硬撑。我要是早去检查眼睛，也不能冤枉秀英那孩子。现在看的可清亮了。”
礼拜三下午，程飞去打酱油。排在她前面的是孙家媳妇，正跟售货员话：“给我来包卫生纸，要软乎点的。”
“这有带香味的，要不？”
“不要带香味的，李大夫了，带香料的容易过敏。”
“你们最近都这李大夫了啥，李大夫谁啊？”
“啊？你不知道啊？我们街道……”
程飞打完酱油回家，路上看见几个老太太坐在胡同口晒太阳，唠的也是讲座的事。
“我那老毛病，漏尿，大夫教我做提肛运动，还真管用。身上终于不骚的轰的了，我也好意思脱外裤子睡觉了。”
“我儿媳妇现在月经期，我让她别碰凉水，衣服都扔给我儿子洗。我儿子还给她炖红糖姜茶给她喝。现在两口那叫一个蜜里调油，我看我晚上又要抱孙子咯~哎呀，幸亏我拖着我儿子去看讲座，我儿媳妇现在可孝顺我了，昨还炒了我爱吃的银鱼呢。”
“早些年要是有人给讲讲这些，咱能少受多少罪啊。”
程飞走着走着，嘴角翘起来。她觉得，街道好像还是那个街道，人还是那些人，可又有点不一样了。就像妈妈的，春风细雨，慢慢就润透了。
到家，程秋霞正在灶台前炒菜。程飞把酱油放好，：“妈，胡同口刘奶奶，她要去医院看腰。”
“好事啊。”程秋霞翻炒着锅里的白菜，“以前怎么劝都不去，老毛病了治不好。现在知道治了。”
“妈，”程飞蹲在灶膛前看火，“李大夫啥时候再来讲座？”
“下个月吧。”程秋霞，“到时候还让你去迎人，你这嘴甜的，老多人跟我夸你讨人喜欢。”
“嗯。”程飞往灶膛里添了根柴，“飞飞棒棒~”
“对，飞飞棒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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