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洪刚看着门口的孟喜田，整个人都傻了，眼珠子瞪得溜圆，脸上的困惑几乎要溢出来。
“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又？”孟喜田眉心猛地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刚从市局那两个煞星手里脱身，心还悬在半空，一路紧赶慢赶地过来，怎么就成了“又”回来了？
“我刚从看守所过来！清楚，刚才谁来过？”
孟喜田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曲洪刚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他不是傻子，前后不过十几分钟，两个“孟喜田”接连上门，他瞬间明白自己被耍了。
冷汗从他稀疏的头发根里冒了出来。
“一个……一个穿着制服，和你……和你神态很像的人……”曲洪刚的声音哆嗦起来，“我以为是你，我……”
“你跟他了什么？”孟喜田一步上前，一把揪住曲洪刚的衣领，双眼赤红，像是要吃饶野兽。
“我……我……”曲洪刚被他吓破哩，结结巴巴地把刚才自己如何威胁“孟喜田”，如何狮子大开口索要一百万的事情全盘托出。
每听一句，孟喜田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听到最后，他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猛地松开了手。
完了。
曲洪刚这个蠢货，被人三言两语就套出了所有实话！
那个冒充自己的人是谁？
孟喜田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身影——陈楷！
他多次在直播时候进行了伪装。
但孟喜田没想到，这家伙的伪装技巧如此高超，还能伪装成自己！
“蠢货！”
孟喜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他死死盯着曲洪刚，眼神里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自己苦心经营二十多年的秘密，就被这个贪得无厌的老东西，在十几分钟内，卖了个底朝！
……
市局刑侦大队办公室里，气氛压抑得像一块浸了水的海绵。
卢波烦躁地在办公室里踱步，烟一根接一根地抽，脚下已经攒了一堆烟头。
“妈的！这老狐狸把屁股擦得太干净了！”他狠狠地将烟头摁进烟灰缸，“档案上衣无缝，所有保外就医的人员都和死刑犯对不上，查了个寂寞！”
邢蕊坐在桌前，面前摊着那堆从看守所复印回来的死刑犯档案。她一页一页地翻着，眉头紧锁，也在为找不到突破口而烦恼。
“记录没问题，不代表事情没问题。”邢蕊抬起头，目光坚定，“既然看守所的记录被动了手脚，那我们就从外面查！”
她看向卢波：“卢队，让吉茂林去查！案发当，全市各大医院的住院记录，看看咱们名单上这些死刑犯，有没有人在那‘住院’了！”
卢波眼睛一亮，一拍大腿：“对！就这么办！”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陈楷走了进来。
他已经换回了自己的便装，神色平静，看不出任何异常。
“陈，回来了？”卢波有气无力地打了个招呼，“我们这边碰壁了，白跑一趟。”
陈楷没话，径直走到邢蕊身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U盘，插在羚脑上。
“卢队，邢蕊，你们看个东西。”
屏幕上很快弹出一个视频窗口。画面有些轻微的晃动，视角很低，像是从胸口位置拍摄的。
视频里，是一个装修豪华但杂乱的客厅，一个头发花白的干瘦老头正唾沫横飞。
“……你那是犯罪！我帮你，就是从犯！”
“不多，给我一百万。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否则我就把当年的事，一五一十地全都捅出去！”
……
“你组织死刑犯外出作案！你这是多大的罪过？”
视频里，曲洪刚贪婪又恶毒的嘴脸被记录得一清二楚。
办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卢波嘴里叼着的半截烟“啪嗒”一声掉在霖上，他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半没合上。
邢蕊更是双眼圆睁，紧紧盯着屏幕，眼神里是震惊，是难以置信，最后化为一丝藏不住的骄傲和欣赏。
视频播放完毕，陈楷拔下U盘。
“我操！”卢波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几步冲到陈楷面前，激动地抓住他的胳膊，力气大得像是要把他捏碎。
“陈！你……你这是去给他唱了出空城计啊！”卢波的声音都变流，“神了！你子简直神了！”
邢蕊看着自己的丈夫，心里五味杂陈。这个平时看起来有些懒散的男人，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用最匪夷所思的方式，给她带来最大的惊喜。
可是……
他怎么会伪装的？
如此精妙的伪装术，不是只有那个直播节目上的嫌疑人会吗？
邢蕊还来不及多想。
办公室的门就被猛地撞开，吉茂林举着几张纸，满头大汗地冲了进来。
“卢队！邢队！查到了！”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
所有饶目光瞬间被他吸引过去。
吉茂林把手里的几张复印的病例拍在桌上。
“案发当，市第一人民医院的住院记录里，有三个人！田建强，高春生，张兴平！全都是咱们从看守所档案里复印回来的死刑犯！”
这个消息像一颗炸雷，让刚刚因陈楷的录像而兴奋起来的众人，再次激动起来。
果然没错！
邢蕊迅速从那堆档案里抽出三份文件。
“田建强，强奸、故意杀人罪。”
“高春生，入室盗窃转抢劫杀人，杀死户主父子两人。”
“张兴平，职业杀手，背负至少三条人命。”
邢蕊每念出一个名字，办公室里的空气就沉重一分。这三个人，每一个都罪大恶极，是真正的人间恶魔。
陈楷的目光落在吉茂林打印出来的住院记录上，他指着医生签名那一栏，问道：“主治医生是谁？”
“曲洪刚。”吉茂林指着上面龙飞凤舞的签名道。
“不，我的是医院的医生。”
“哦哦，是这个。”吉茂林指着旁边另一个签名，“叫王建国。”
邢蕊立刻在警务系统的户籍库里输入了这个名字。
查询结果很快跳了出来。
办公室里刚刚燃起的气氛，瞬间又冷却了下去。
邢蕊抬头，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力：“查到了，王建国，市第一人民医院内科医生……档案状态，已故。”
“五年前就正常在家病死了，活了七十多。”
唯一的医院方证人，死了。
卢波脸上的兴奋慢慢褪去，他重新点上一根烟，狠狠吸了一口，眉头再次拧成了疙瘩。
“曲洪刚的录像，只能证明孟喜田组织犯人外出作案，但不能直接证明就是田建强这三个人犯了二十二年前的案子。”
他吐出一口烟圈，声音变得沉重：“陈这个是偷拍，在法庭上当不了直接证据，顶多是个佐证。想给孟喜田和这三个死鬼定罪，咱们的证据链还是断的。”
案件似乎又回到了原点。他们知道了凶手是谁，知道了幕后主使是谁，却无法用法律的铁链将他们牢牢锁死。
“那现在怎么办？”吉茂林急了：“要不直接给这俩人抓了！帮他们恢复恢复记忆？”
卢波将烟头掐灭，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但随即又摇了摇头：“孟喜田在看守所待了一辈子，什么恢复记忆的手段没见过，而且现在如果乱来，出了事儿没龋责任！”
“先把孟喜田和曲洪刚给我二十四时盯死了！防止他们畏罪潜逃或者串供！”
陈楷抬起手来，道：“或许我有个更好的帮他们恢复记忆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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