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熟悉的“咔”声,如同鬼魅的足音,再次敲击在萧瓷紧绷的神经上。
他果然还在!
就在她费尽心机、甚至赌上健康才换来父亲一丝关注的微妙时刻,那双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睛,依旧冰冷地注视着一牵
萧瓷的心沉了下去,但旋即涌起一股更强烈的倔强。
看吧。
就让你好好看着。
看看我这枚你们眼中的棋子,如何在这死局里,蹚出一条生路!
她不再将注意力投向房梁,而是全部集中到即将到来的、真正的风暴眼——她的父亲,镇国公萧鼎。
孙管事来过后,佛堂的待遇有了肉眼可见的、虽然极其有限的改善。
送来的药不再是冷透的,甚至带了一丝温气。饭食里的米粒多了几颗,偶尔还能见到一点咸菜。钱婆子送饭时,脸色依旧难看,但至少不敢再恶语相向,放下东西就走,速度飞快。
哑婆来看她的次数也多了些,眼神里的担忧更重,每次都会想方设法多带一点温水,或者一块捂在怀里、尚且温热的石头给她暖手。
萧瓷默默地接受着这一切,配合地喝药、吃饭,大部分时间都昏昏沉沉地躺着,咳嗽声不断,一副病骨支离、脆弱不堪的模样。
她在等。
等一个信号。
等那位国公父亲,最终的决定。
是彻底无视,任由她自生自灭?还是……会来看一眼?
她在赌后者。赌那微末的父女情分,赌镇国公府的颜面,更赌一个掌权者对于“失控”局面的本能掌控欲。
第三下午,色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着,像是要下雪。
佛堂里比平日更加阴冷潮湿。
萧瓷缩在薄棉被和稻草里,依旧冻得微微发抖,低烧未退,咳嗽时肺部带着扯痛的嗡鸣。她的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潮红,嘴唇干裂,唯有那双眼睛,在偶尔睁开时,深处藏着冰雪般的冷静。
就在这时——
外面传来了一阵不同于以往的脚步声。
沉稳,有力,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不容置疑的威严。脚步声在佛堂外停住,并没有立刻进来。
随后是压低聊、模糊的交谈声。似乎是孙管事在恭敬地回话。
“……一直用着药,就是咳得厉害,夜里总睡不安稳……吃食都按吩咐送了…”
另一个冰冷低沉的声音简短地应了一声,听不清内容。
但萧瓷的心脏,却在那一刻猛地攥紧了!
来了!
她立刻闭上眼睛,调整呼吸,让它变得愈发微弱而急促,眉头因“病痛”而紧紧蹙起,整个人缩成一团,流露出极度脆弱和痛苦的神色。
“吱呀——”
沉重的门扉被推开的声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缓慢,却带着千钧之力,打破了佛堂的死寂。
一股冷风率先灌入,带着室外潮湿的寒意。
紧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迈步走了进来,瞬间占据了佛堂门口所有的光线。
萧瓷即便闭着眼,也能感受到那投注下来的、极具压迫感的阴影。
来饶脚步很沉,踩在冰冷的青砖上,发出清晰的回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饶心尖上。
他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住了。
没有靠近,没有弯腰,只是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审视着。
萧瓷能感觉到那目光,冰冷、锐利、如同实质般刮过她的脸颊、脖颈、蜷缩的身体……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损毁程度。
佛堂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只有她极力压抑的、细弱的咳嗽声和喘息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
时间一点点流逝。
每一秒,都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萧瓷维持着虚弱不堪的姿态,后背却悄然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她在赌,赌这位父亲会先开口。
终于——
“怎么回事?”
三个字。声音低沉,冰冷,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像是在询问一件无关紧要的公事。甚至听不出疑问的语气,只有纯粹的冷硬。
萧瓷心中冷笑,面上却像是被这突然的声音惊动,睫毛剧烈地颤抖了几下,才艰难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视线先是茫然地涣散了一会儿,才仿佛费了极大的力气,聚焦在站在不远处的男人身上。
映入眼帘的是一身玄色暗纹锦袍,腰束玉带,身形挺拔如山岳。面容冷峻,线条硬朗,下颌绷紧,一双深邃的眼眸正看着她,那目光太过深沉,像是结了冰的寒潭,窥不见底,只有无尽的威严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
这就是镇国公萧鼎。原主记忆里模糊而畏惧的父亲。
萧瓷的嘴唇哆嗦了一下,眼中迅速积聚起水汽,是生理性的泪水,也因为刻意营造的恐惧和委屈。她挣扎着,似乎想要起身行礼,却无力地跌回去,声音细弱游丝,带着剧烈的喘息和咳嗽:“父……父亲……女儿……女儿失礼……”
她的话被一阵更猛烈的咳嗽打断,咳得撕心裂肺,瘦弱的肩膀剧烈耸动,脸上那点不正常的红晕愈发明显,看起来随时会晕厥过去。
萧鼎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整。他的视线扫过她身下单薄潮湿的被褥,扫过地上粗糙的饭食残留,扫过这四处漏风、阴冷破败的环境。
他的唇线似乎抿得更紧了些,但语气依旧没有任何变化:“既知身子弱,为何不慎?”
这话听起来像是责备,却又轻飘飘的,不带任何关切之意。
萧瓷心中寒意更盛,面上却愈发卑微惶恐,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混入鬓发:“女儿……女儿知错……夜间风寒……是女儿自己不当心……不敢……不敢劳父亲挂心……求父亲……恕罪……”
她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语气怯懦至极,每一个字都带着心翼翼的恐惧,完全符合原主那懦弱不堪的形象。
然而,在这怯懦的表象之下,她的每一根神经都在敏锐地捕捉着萧鼎最细微的反应。
他的眼神,在她提到“夜间风寒”时,似乎有那么一刹那的闪烁?他的指尖,在他那华贵的袍袖之下,是否微微蜷缩了一下?
萧鼎沉默了片刻。
佛堂内的空气压抑得让人窒息。
“好生养着。”他又吐出三个字,依旧是冰冷的腔调,“缺什么,跟下人。”
依旧是公事公办的口气,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不得不处理的麻烦事。
“是……谢父亲……”萧瓷垂下眼睑,声音细不可闻,带着浓浓的鼻音,像是感动又像是害怕。
萧鼎不再多言,似乎多待一刻都令他不适。他漠然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他转身,侧脸轮廓即将消失在门口光线里的那一瞬间——
萧瓷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极其微弱地、仿佛无意识地呓语般喃喃道:“……冷……娘……娘亲……瓷儿好冷……”
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混杂在压抑的咳嗽喘息声中,几乎难以分辨。
但萧鼎那即将迈出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虽然只有一瞬,快得仿佛是错觉,但他确实顿住了!
他的背影僵硬了一刹那,那玄色的锦袍在门口灰白的光线下,勾勒出一种极其紧绷的线条。
萧瓷的心跳几乎停止,全力感知着那凝固的背影。
然而,预期的反应并没有到来。
没有回头,没有询问,甚至连一声叹息都没樱
他只是顿了一下,随即像是毫无察觉般,重新抬步,毫不犹豫地迈出了佛堂的门槛。
沉重的门扉在他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外面微弱的光线,也隔绝了他离去的身影。
“哐当。”
落锁声响起,一如既往的冰冷。
佛堂内重归黑暗和死寂。
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对峙,只是一场幻觉。
萧瓷依旧维持着蜷缩颤抖的姿势,脸上的脆弱和泪痕尚未干涸,但那双浸着水光的眼眸深处,所有的怯懦和恐惧已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冰雪般的冷静和锐利如刀的分析。
她成功了,也没有成功。
她确实引来了国公,证实了他对她并非完全无视。最后那一声试探,也确实引起了对方极其细微的反应——那一瞬间的停顿做不得假!他听清了,并且有了触动!
但那触动之后,是更深的冷漠和回避。
为什么?
因为对生母林氏的愧疚?还是因为别的?那份冰冷疏离之下,到底隐藏着什么?
线索太少,谜团太多。
但至少,她撬开了一条微不可见的缝隙。
她缓缓吐出一口滚烫的浊气,肺部因这动作而再次抽痛起来,引发一阵压抑的咳嗽。
就在她咳得眼前发黑,微微蜷缩起身体之时——
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方才萧鼎站立过的地面。
青灰色的砖石上,除了灰尘,似乎……多了一点极其微的、深色的……湿润的痕迹?
非常,非常淡,若非她此刻的角度和光线恰好,根本无从发现。
像是……一滴不心溅落的水渍?
还是……别的什么?
萧瓷的咳嗽声戛然而止。
她死死地盯着那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痕迹,瞳孔在黑暗中,一点点地收缩。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
“嗒。”
一声轻响。
来自房梁。
不同于之前的瓦片松动,也不同于木片坠落。
这一次,声音更脆,更亮。
像是什么细坚硬的东西,被轻轻地放在了梁木之上。
仿佛……一声来自黑暗中的、意味深长的……
叩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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