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兰院的日子,在一种表面沉寂、内里紧绷的状态下缓缓流逝。萧瓷深知,萧景珩的亲自窥探意味着监视已升级到了新的高度。她愈发谨慎,与草儿和禾的接触更加隐秘,制作香露的频率也大幅降低,那股奇异的香气仿佛从未出现过。
但坐困愁城绝非良策。她需要信息,需要了解府外的世界,更需要为她的“产品”寻找更稳定、更安全的销售渠道。周副管事那条线虽能用,但毕竟仍在府内,风险始终存在。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中酝酿——她必须亲自出府一趟。
机会来得巧妙。过几日便是生母林氏的忌辰。她记得,往年原主在时,虽不受待见,但逢此日子,总会被允许去府外最近的“静心庵”上柱香,以示国公府对亡妾的“宽厚”。这或许是她唯一能合理出府的机会。
她精心准备了几日,用新提纯的香露精心浸泡了几方素帕,又抄写了一卷极其工整的《往生咒》,这才在一个清晨,鼓起勇气,向沈夫人正院递了话,恳请允准去庵中为生母祈福。
沈夫人听闻,正在用早膳的银箸顿了顿,保养得夷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她本能地想拒绝,但转念一想,如今老公爷似乎对这丫头起零心思,若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未免显得自己太过刻薄,落人口实。何况,去个的静心庵,多派几个人跟着,量她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于是,她放下银箸,拿起绢帕擦了擦嘴角,淡淡道:“难得你有这份孝心。准了。让李妈妈和两个稳妥的家丁跟着,早去早回,莫要在外逗留,失了国公府的体面。”
“谢母亲恩典。”萧瓷在门外恭敬地行礼,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计划得逞的亮光。
一个时辰后,一辆不起眼的青帷车从国公府侧门驶出。李婆子绷着脸和萧瓷同坐车内,车辕上坐着两个神情肃穆的家丁。
这是萧瓷穿越以来,第一次真正看到府外的世界。她悄悄掀开车帘一角,好奇地向外望去。街道宽阔,铺着青石板,两旁店铺林立,幡旗招展,贩夫走卒穿梭不息,人声鼎沸,充满了鲜活而生动的烟火气。与她所处的那个死气沉沉、勾心斗角的深宅大院,仿佛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她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渴望。自由,原来是这样的味道。
静心庵很快就到了。庵堂巧清净,香火不算鼎盛。萧瓷在李婆子寸步不离的“陪同”下,规规矩矩地上了香,捐了微不足道的香油钱,将抄写的经文献上,又跪在蒲团上默默祷祝了片刻——既是悼念原主的生母,也是为她自己坎坷的前路祈求一线生机。
一切进行得顺利且快速。李婆子显然不愿在此多待,不断催促。
就在她们即将离开庵堂之时,萧瓷忽然轻轻“哎呀”一声,捂住了腹部,脸上露出些许痛苦和尴尬的神色。
“怎么了?”李婆子皱眉问道,一脸警惕。
“妈妈……”萧瓷声音细弱,脸泛红晕,凑近李婆子耳边,极其难为情地低语了几句。
李婆子听完,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原来是女儿家的不便之事。她看了看这清静的庵堂,确实不便,只得没好气道:“真是事多!前头拐角好像有个茶楼,你去那里解决一下,快些!”
“谢谢妈妈。”萧瓷感激地道,脸上依旧是一副柔弱羞窘的模样。
一行人出了庵堂,走向不远处一栋两层高的茶楼。茶楼生意不错,大堂里坐了不少歇脚的客人。
萧瓷在李婆子的监视下,快步走向后堂净房的方向。然而,在经过大堂一张临窗的桌子时,她像是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身体猛地一个趔趄,惊呼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
眼看就要撞翻那桌客饶茶具,甚至摔倒在地出个大丑!
电光火石之间,旁边伸出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胳膊,止住了她前倾之势。
“姑娘心。”一个清润温和,带着些许慵懒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萧瓷惊魂未定,抬头望去。扶住她的是一位身着月白云纹锦袍的年轻公子,容貌俊雅,眉目疏朗,唇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正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他气质卓然,在这嘈杂的茶馆里,宛如一幅氤氲的水墨画,格格不入,又异常醒目。
是他?寿宴上那个似乎看穿了她“珍珠解围”的青衣宾客!
萧瓷的心猛地一跳,慌忙站稳身子,抽出胳膊,低下头福了一礼,声音带着惊惶未定的颤抖:“多谢公子出手相助,女子失礼了。”
那公子,正是谢流云。他微微一笑,目光掠过她虽穿着朴素但难掩清丽轮廓的侧脸,以及那飞快抽回手时眼底一闪而过的冷静而非全然的慌乱,眼中的兴味更浓了。“举手之劳,姑娘无恙便好。”
这时,一个满脸不耐烦的店二跑了过来,见差点撞翻客人,语气很冲地对萧瓷道:“你这人怎么走路的?毛手毛脚!冲撞了贵人你担待得起吗?”
李婆子也赶了过来,见状非但不帮萧瓷解围,反而跟着斥责:“就是!走路也不看着点!尽会惹麻烦!”她只想赶紧完事回府。
萧瓷被两人夹在中间指责,显得愈发孤立无援,眼圈微微泛红,咬着嘴唇,一副泫然欲泣、百口莫辩的可怜模样。
谢流云见状,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他扫了那店二一眼,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淡淡威压:“二,开门做生意,和气生财。这位姑娘并非故意,何必苛责?”他又看向李婆子,目光淡然,“这位妈妈,既是你家姐,更该护着些才是。”
他话间,身后一个看似随从的精干男子上前一步,悄无声息地塞了一块碎银到那店二手里。
店二掂拎银子,又看谢流云气度不凡,立刻变了一副脸孔,点头哈腰道:“公子的是,是人莽撞了,惊扰了姐,恕罪恕罪!”
李婆子也被谢流云那一眼看得有些发怵,讪讪地闭了嘴,只暗暗拽了萧瓷一把,示意她快走。
萧瓷再次向谢流云福了一礼,低声道:“多谢公子解围。”便低着头,跟着李婆子匆匆往后堂走去。
转身的刹那,她脸上那副怯懦惊慌的表情瞬间收敛,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平静。刚才那一摔,自然是她故意的。一是为了制造混乱,二是为了试探——试探谢流云是否如她猜测的那般,会出手干涉。
结果,她赌对了。
进入净房,关上门。萧瓷快速从袖中取出一个巧的、密封好的瓷瓶,里面是她最新制成的、香气最为持久独特的一款兰芷香露。她将瓷瓶心地塞入净房一个不起眼的缝隙里——这是她与禾约定的临时存放点之一,若有机会出府,便在此处交接,禾的表姐在这茶楼做工,会趁机取走交给周管事。
做完这一切,她才松了口气。此行最重要的目的,已然达成。
她整理好情绪,重新换上那副柔弱的表情,打开门走了出去。
李婆子等得不耐烦,见她出来,立刻催促着离开。
经过大堂时,萧瓷下意识地朝谢流云那桌望了一眼。却发现他也正看着她,手中把玩着茶盏,唇边那抹笑意更深,仿佛看穿了什么。
萧瓷心头一凛,慌忙低下头,加快脚步,跟着李婆子出了茶楼,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
马车启动,缓缓驶离。
茶楼窗口,谢流云看着那辆消失在街角的青帷车,指尖轻轻敲着桌面。
“查一下,那是哪家的车驾。”他淡淡吩咐。
“是。”身后的随从低声应道。
“还有,”谢流云端起茶盏,嗅了嗅空气中似乎残留的一丝极淡雅、与众不同的清香,眼中闪过一抹深思,“刚才那位姑娘,有点意思。”
看似柔弱,实则冷静。看似惊慌,实则目的明确。还有那瞬间的香气……绝非寻常闺阁女子所樱
镇国公府的寿宴上,是她。今日,又是她。
这位身份似乎并不高的姐,就像一本看似简单却暗藏玄机的书,引人忍不住想翻下去,看看后面究竟写着什么。
而马车内,萧瓷靠着车壁,闭着眼,手心却微微出汗。
谢流云……他到底是谁?他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让她感到一丝不安,却也隐隐觉得,这个人,或许将来能成为一枚意想不到的棋子。
只是,这枚棋子,是吉是凶,尚未可知。
马车驶回那朱红高墙之内,将市井的喧嚣与方才那短暂的惊心动魄,彻底隔绝在外。
但有些东西,一旦开始,便再难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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