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楚晏一挥手,队伍立刻列队。
一个接一个,进了山洞。
洞口黑得看不到底。
风从里面吹出来,带着一股腐朽的腥味。
每人脸上都捂着浸过草药的布巾。
那是临行前军中医官特制的。
用七种驱毒避秽的草药熬煮后浸泡,再晾干叠成三层。
他不信这玩意真管用。
可还是让大伙儿把裸露的胳膊、脖子都抹上药汁。
陆楚晏走在队伍最前,手按在刀柄上。
他征战十年,身经百战,刀山火海都闯过。
可此刻,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
找不到龙须草,最多耽误事。
但要是一百多条汉子,全栽在这儿……
陆楚晏猛地闭上眼,喉头一紧。
他不敢想。
该怎么跟他们的爹娘、妻儿交代。
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迈出下一步。
洞里头连一丝阳光都照不进来,闷得人喘不过气。
越往里走,空气越稀薄。
恐惧在这里,被放大、被拉长。
别陆楚晏了,连他身边那一百号兵,全都浑身发紧。
这种感觉,他们这辈子没尝过。
以前上战场,刀剑无眼,可至少看得见敌人。
可这里……
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摸不着。
直到出了洞,看见外面光,才觉得心口松了那么一丁点。
有人忍不住抹了把脸,才发现自己满脸冷汗。
可……
这,也太暗了。
陆楚晏眯起眼,望着前方那座孤峰。
雾气沉沉地压在山头,弥漫在每一道沟壑与树梢之间。
参大树密密层层地生长着。
枝干交错,盘根错节。
只有几道细弱的光,从缝隙里艰难地挤进来。
他立刻压低声音。
“别大口喘气,这叫瘴气,吸一口,轻则头晕,重则倒地不起。都站稳了,双脚扎地,慢慢吸,别慌,也别想乱七八糟的。脑子空着最好。”
“实在怕,就当自己站在村口晒太阳,听着孩子哭闹,闻着炊烟味儿。这些……都不是真的。记住,呼吸越轻越好,能少吸一口是一口!”
将士们赶紧照办,一个个绷紧身体,原地稳住呼吸。
陆楚晏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盯着他们的胸膛起伏,观察他们的眼神是否清明。
等他们都稳下来了,才缓缓迈开步子。
副将原来想走在前头。
可陆楚晏掌心一推,直接把他拨到了队伍后头。
这儿不是战场。
以前那些规矩,全作废了。
打仗的话,他得吼、得煽动、得让大伙热血上头。
恨不得人人争先,赴死如归。
可在这,他不能喊,更不能激起一丝躁动。
他必须让自己和所有人,憋着气,平着心,一点一点往前蹭。
至于探路?
用不着。
毒雾无孔不入,陷阱藏于无形。
前方和后方,其实没什么分别。
这些兵,是来帮他忙的,不是来送命的。
他不能把他们带进来,再一个不留地埋在这里。
副将本想争一句“我走前面”。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从被推到后头那刻,他就懂了。
陆楚晏不是在争位置,而是在分生死。
把他往后推,是保他。
也是在用自己当人墙,挡在所有人前面。
他没再话,只是悄悄把手,按在了怀里的大公鸡身上。
都这儿有龙须草。
传是千年灵药,能活死人,肉白骨。
可没人见过,更没人知道在哪。
陆楚晏只能带着人,边走边找。
马早就不带了,留在洞里,拴在石柱上。
人身上能涂解毒的草汁,马不校
而且这林子泥潭遍地,一脚踏错,便是深陷至膝。
带着马,反而拖后腿。
一群人绕着湿漉漉的泥坑,踮着脚往前挪。
眼睛死死盯着地面,不肯放过任何细节。
一只喜鹊突然从而降,在陆楚晏头顶盘旋了几圈。
随后轻轻一落,停在他肩头。
副将咧嘴一笑,伸手一指,声音里透着惊奇。
“将军,这鸟儿认您啊!您瞧它那模样,就跟老熟人似的,一点都不怵!”
陆楚晏心翼翼地瞄那喜鹊一眼,低声道。
“喜鹊报喜,自古有之。咱们这回进了这深山老林,寸草难寻,它偏这时候出现,准不是无缘无故的。咱们这回,准能找到龙须草!”
副将这才反应过来
“对对对!将军得在理!这是吉兆啊!咱们这一趟,助我也!”
他一激动,下意识要回头喊兄弟们一起欢呼。
陆楚晏猛地伸手,一巴掌捂住了副将的嘴。
“别喊!别乱动!稳住呼吸!这林子里安静得诡异,万一有别的东西,惊动了可不好收场!”
副将瞪圆了眼,连忙点头。
陆楚晏这才松手,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往前走。
顺嘴还补了一句。
“这鸟儿不定是我的女儿派来的。她在府里养过一只喜鹊,毛都白了一圈,偏偏灵得很,通人性。”
“之前我中毒那回,找不到解毒草,还是那鸟儿带着人,在后山崖缝里找到的。这回,不定是它托了这辈来引路。”
手下这群兵,都是跟着他多年的老卒,信他如信命。
一听这话,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
有的甚至抬手合十,嘴里念叨着“神鸟显灵”。
副将一拍大腿就嚷了起来。
“哎哟喂,这不就是仙女下凡吗?托鸟送信,指点迷津!等回营了,将军可得把姑娘带来,让大伙儿沾沾运气!回去好让媳妇儿也生个像样的闺女,聪明伶俐!”
陆楚晏憋不住笑了。
“成,回去带你们瞧。但你们啊,生不出来。我闺女,下就这一个,独一无二,上独宠。”
“呸!”
副将翻了个白眼,笑骂道。
“一提闺女,您嘴角都要飞上了!”
可就这么几句家常话,队伍里沉闷的空气忽然松动了。
陆楚晏察觉到了,边走边讲起沅沅在家里的事儿。
怎么爬墙去厨房偷吃桂花糕,被厨娘拎着耳朵骂。
怎么追着府里的花猫满院跑,摔进荷花池里一身泥。
还有一次,把他的令旗当风筝绑在狗尾巴上。
得绘声绘色,大伙儿笑得前仰后合。
那只喜鹊依旧蹲在他肩上,脑袋转来转去。
副将忍不住伸手想摸它。
刚靠近,那鸟就偏头躲开。
走到岔路口,眼前两条路分向两边。
左边杂草丛生,右边藤蔓垂挂,看不出哪条更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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