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甲士兵的长枪刺破空气时，带着大漠风沙特有的凛冽。枪尖距阿蛮面门不足三尺时，她脚尖在光滑的青石板上猛地一旋，骨刀顺着枪改弧度斜劈而上。刀刃与枪尖碰撞的刹那，她清晰地感觉到对方腕力的震颤 —— 这些外族士兵的臂力远超南疆山民，却少了些借力打力的巧劲。
“当啷！” 脆响在大殿里回荡，长枪被震得脱手飞出，撞在石像底座的符文上。火星溅落在那些古老的刻痕里，竟让其中几个符文短暂亮起，透出幽幽的蓝光。那士兵显然没料到这看似纤细的南疆少女有如此力道，愣神的瞬间已被阿蛮的手肘撞中胸口，闷哼着后退三步，铁甲上赫然印着个浅浅的白痕。
“南疆蛮子还有些本事。” 银甲首领站在大殿中央，蛇形纹长枪在掌中轻转，枪尖划过地面的碎石，发出刺耳的刮擦声。他面具上的猩红宝石在穹顶漏下的微光中闪烁，像某种冷血动物的瞳孔，“可惜今日注定要死在这里。”
他手腕轻扬，剩下的四个士兵立刻呈扇形散开。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铁甲摩擦声在寂静的大殿里连成片，带着肃杀的节奏。四人腰间的弯刀同时出鞘，刀身泛着青灰色的冷光，凑近了能闻到股苦杏仁般的气味 —— 那是西域特有的 “断魂草” 毒液，见血封喉。
阿蛮的草木感知在周身织成细密的网，连空气里漂浮的尘埃都清晰可辨。她注意到右侧士兵的呼吸略急促，左手腕的铁甲接缝处有磨损痕迹，显然是旧伤所在。而左侧那个身材最魁梧的士兵，靴底沾着新鲜的苔藓，应当是刚从神殿后侧的湿滑石坡赶来。
“想跑？” 银甲首领看穿了她游移的目光，长枪突然如毒蛇出洞般刺来。枪身缠绕的蛇形纹在刺出的瞬间亮起红光，枪尖喷出的淡青色雾气在半空凝成蛇的形状，吐着分叉的信子扑向阿蛮面门。
这雾气比兽血浊气更霸道，尚未靠近便闻到股腐肉般的恶臭。阿蛮脚尖点地后跃丈许，同时从药篓里摸出颗拳头大的解毒果。这果子是老药婆用十年份的 “醒神花” 根茎培育的，果皮上布满细密的金纹，捏碎时会释放出清冽的辛香。
汁液溅在袭来的枪尖上，立刻腾起股白烟。那精铁打造的枪尖竟像被强酸腐蚀般，冒出细密的气泡，硬生生被灼出个铜钱大的缺口。银甲首领猛地撤回长枪，看着枪尖的损伤，面具下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有点意思，难怪敢独自闯神殿。”
他枪尖在地面划出道火星，青石板被犁出深深的沟痕：“抓住她，留活口！我要让她亲眼看着蛊母心脏如何开启荣耀之路。”
四个士兵同时发难，弯刀划出的寒光在大殿里交织成网。阿蛮的后背已贴上石像冰冷的蛇杖，冰凉的石质触感顺着脊梁骨蔓延，却让她的头脑更加清明。腕间的红痕突然剧烈发烫，那热度顺着血脉涌向掌心，骨刀的狼牙吊坠发出蜂鸣般的震颤。
这震颤让她想起父亲札记里的插画 —— 那幅描绘古族战士以信念催动草木之力的图画，旁边写着行字：“万物有灵，心之所向，力之所及。”
阿蛮深吸一口气，将对刘源的牵挂、对林清寒的承诺、对部落山民的责任，尽数凝聚于丹田。骨刀的绿光骤然暴涨，刀身浮现出流动的藤蔓纹路，那些纹路顺着她的手臂爬上肩头，在脖颈处与红痕的金光交汇。
“喝！” 她低喝一声，骨刀带着呼啸的风声劈向右侧的士兵。绿色刀气撕裂空气，竟在坚硬的铁甲上劈开道尺许长的裂缝。那士兵惨叫着后退，护颈甲片崩飞的瞬间，露出脖颈上刺着的蛇形纹 —— 这纹路比普通士兵的更繁复，蛇眼处还用朱砂点染，显然是施咒的祭司学徒。
“原来如此。” 阿蛮的声音带着冰碴，骨刀的绿光中泛起丝丝红光，“你们用自己的血做引，难怪能控制兽血咒。”
她突然变招，骨刀贴着那士兵的咽喉掠过，刀刃带起的劲风割破对方皮肤，却没有伤及要害。趁对方因恐惧僵住的瞬间，阿蛮的刀柄重重砸在他胸口膻中穴。这是父亲教她的卸力诀，专破硬功，哪怕隔着铁甲也能震伤内里。
士兵如遭重锤，哇地喷出大口鲜血。那些血珠在半空诡异地凝结，竟真的化作蛇形状，张开毒牙咬向阿蛮。她早有准备，反手将半颗解毒果扔向空中，金色汁液在空中炸开，将血蛇尽数冲散。
阿蛮夺过对方腰间的匕首，冰凉的刀刃抵住他颈动脉。这士兵的瞳孔剧烈收缩，显然在犹豫是否要咬碎藏在齿间的毒囊。
阿蛮屈指在他太阳穴轻轻一弹，指尖凝聚的草木灵力顺着穴位注入，精准地麻痹了他的颌骨。士兵的嘴张合数次，却连牙齿都咬不拢。她这手是跟部落的老祭司学的点穴法，原本用于缓解山民的风湿痛，此刻却成了保命的绝技。
银甲首领怒喝着挺枪刺来，枪风裹挟着碎石打在阿蛮背上，疼得她眼前发黑。但她没有松手，草木感知顺着地面蔓延，在那士兵腰间的皮囊里触到个温热的物件 —— 那是个用沙漠蜥蜴皮缝制的袋，里面装着半袋粘稠的液体，散发着与兽血咒同源的腥甜气息。
“在那里！” 阿蛮突然发力，将俘虏当作肉盾推向扑来的士兵。趁着对方躲闪的间隙，她如离弦之箭般窜出，骨刀的刀背重重拍在另一个士兵的手腕上。那士兵惨叫着松开手，皮囊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道暗红的弧线。
阿蛮纵身跃起，在皮囊落地前稳稳接住。袋中的液体贴着掌心传来搏动般的温热，与怀中圣泉水接触的刹那，蜥蜴皮竟透出淡淡的金光，袋口渗出的液珠落在地上，竟让青石板长出细的嫩芽。
“果然是心头血。” 她刚要将皮囊塞进怀中，后颈突然感到刺骨的寒意。银甲首领的长枪已如影随形般刺到，枪尖的寒光几乎要映出她瞳孔里的惊惶。
千钧一发之际，阿蛮猛地向左侧翻滚，同时将皮囊抛向空郑骨刀在指尖转了个漂亮的刀花，精准地挑断最近士兵的弓弦。那张浸过毒液的弩箭失去力道，擦着她的耳畔钉进石像底座，箭尾的羽毛兀自颤抖。
趁着士兵们因断弦而慌乱的瞬间，阿蛮纵身跃起抓住皮囊，脚尖在石像的蛇杖上借力一蹬。蛇杖的鳞片纹路突然亮起，竟在她脚底托出朵青色的光花，让她的身形凭空拔高丈许，如只敏捷的山猫般扑向甬道入口。
“拦住她！” 银甲首领怒吼着追上来，长枪的蛇形纹喷出的雾气在身后紧追不舍，几乎要舔到阿蛮的后颈。她反手将最后两颗解毒果扔向身后，同时拽下腰间的药篓，里面的草药种子如瀑布般撒了满地。
这些种子里混着老药婆特制的 “速生散”，落地的瞬间便破土而出。带刺的藤蔓在甬道里疯长成密不透风的绿墙，将追来的士兵绊倒了大半。阿蛮的肩膀撞在甬道的石壁上，疼得她闷哼一声，却不敢有丝毫停留 —— 腕间的红痕在疯狂跳动，那频率比任何时候都急促，像刘源在远方发出的求救信号。
冲出甬道的刹那，传送阵的紫光已变得极淡，蛇形纹的光芒忽明忽暗，显然是草药藤蔓暂时干扰了阵法运转。阿蛮回头望去，银甲首领已劈开藤蔓追来，面具下的眼睛因愤怒而涨红，长枪直指她的后心。
她最后看了眼这座藏着太多秘密的神殿，握紧怀中的圣泉水和心头血皮囊，纵身跃入紫光漩危失重感袭来的瞬间，她似乎听到身后传来惊动地的巨响，石像倒塌的轰鸣声中，夹杂着银甲首领气急败坏的怒吼。
再次脚踏实地时，阿蛮发现自己站在片陌生的荒原上。夕阳将空染成血红色，远处的狼牙谷轮廓在暮色中泛着不祥的暗红，像是被鲜血浸透的兽骨。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混杂着草木燃烧的焦糊气，让她的喉咙阵阵发紧。
“刘源……” 阿蛮的心跳骤然加速，腕间的红痕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肤。她辨认了下方向，发现这里竟是断魂崖边缘，脚下的碎石时不时滚落崖底，许久才传来微弱的回响。
她朝着记忆中的方向狂奔，骨刀敲击着地面发出急促的声响，像是在回应红痕的跳动。跑过片矮树丛时，草木感知突然触到片熟悉的灵力 —— 那是刘源的红线残留的气息，像烧红的铁丝浸入冷水后，留下的灼热印记。
阿蛮跟着这缕气息追过去，在块巨大的风蚀岩后发现了滩未干的血迹。血迹在夕阳下泛着黑紫色，显然混着剧毒，旁边还落着半片青色的衣襟，正是刘源常穿的那件。衣襟的边缘沾着青灰色的毒液，与银甲士兵兵器上的剧毒一模一样，甚至能看到清晰的齿痕 —— 他被咬过。
指尖颤抖着抚过那片衣襟，布料上还残留着淡淡的体温。腕间的红痕突然传来阵尖锐的刺痛，那痛感如此清晰，竟让她精准地判断出方向。阿蛮抬起头，看见西北方的山坳里升起缕黑烟，那方向正是密道的出口。
“刘源！” 她嘶吼着冲过去，骨刀几乎要被掌心的汗水浸湿。山坳里的景象让她浑身冰凉 —— 密道出口已被炸毁，焦黑的岩石下还压着几具山民的尸体，他们的手指都朝着出口的方向，显然是临死前还想往外爬。
周围散落着十几具银甲士兵的尸体，每个饶死状都极惨烈，有的被拧断脖颈，有的胸口插着断裂的红丝，显然经过场殊死搏斗。阿蛮的草木感知疯狂地在周围蔓延，像雷达般扫过每寸土地，终于在块松动的岩石下触到丝微弱的气息。
那气息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却带着她无比熟悉的温暖。阿蛮用骨刀撬开岩石，锋利的刀刃在坚硬的石面上划出火星。当岩石滚落的瞬间，她看到了压在下面的身影 —— 刘源的肩头插着半截枪尖，伤口周围的皮肤已变成青黑色，脸色苍白如纸，掌心血珠的光芒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但他的手仍紧紧攥着半截红线，线的另一端固执地指向她奔来的方向。那截红线的末端，还缠着片的野菊花瓣，是他们从石寨出发时，阿蛮辫梢沾着的那朵。
“刘源！” 阿蛮跪在他身边，声音哽咽得几乎发不出声。她颤抖着掏出圣泉水和心头血皮囊，按照解药的方法将两种液体按比例混合。指尖的颤抖让液体洒出不少，她急得用袖子擦掉眼泪，可视线却越来越模糊。
混合液接触到刘源嘴唇的瞬间，掌心血珠突然爆发出耀眼的红光。那光芒如此炽烈，竟在他周身形成个红色的光茧，与阿蛮腕间的红痕遥相呼应。那些青灰色的毒液从伤口中被逼出，在地面上凝结成条条蛇，却很快被红光灼烧殆尽，发出滋滋的声响。
刘源的睫毛动了动，像是被这光芒惊扰的蝶。他缓缓睁开眼睛，视线在虚空中游移片刻，最终落在阿蛮布满泪痕的脸上。干裂的嘴唇动了动，艰难地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来了……”
“我来了。” 阿蛮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滴在他的手背上。那些滚烫的泪珠竟被掌心血珠的红光托住，化作颗颗血珠融入他的伤口，“我找到解药了，你不会有事的，绝对不会。”
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哒哒的蹄声在空旷的荒原上格外刺耳。阿蛮猛地回头，只见夕阳的余晖中，银甲首领带着十几个残余的士兵正策马赶来。他们的铁甲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像群追逐猎物的饿狼。
阿蛮立刻将刘源护在身后，骨刀的绿光与红线的红光在她周身交织，形成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她的草木感知顺着地面蔓延，将周围散落的兵器都纳入感知范围 —— 三柄断刀，两副强弓，还有七支淬毒的弩箭。
“看来还是让你们汇合了。” 银甲首领勒住马缰，长枪指着阿蛮的方向，语气里满是嘲讽，“不过没关系，正好一网打尽。” 他举起长枪，蛇形纹在暮色中闪着诡异的光，枪尖挑起个黑色的盒子，“蛊母心脏已到手，你们的南疆很快就是我大漠铁骑的下了！”
盒子打开的瞬间，阿蛮感到周身的草木灵力都在震颤。一颗拳头大的红色晶石躺在盒中，表面的血管状纹路里流淌着金色的液体，散发着让人心悸的力量。那正是蛊母神殿里的心脏，此刻却成了外族入侵的钥匙。
阿蛮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骨刀的绿光中燃起熊熊怒火。她扶着刘源慢慢站起，他的身体还很虚弱，却固执地挺直了脊梁，掌心血珠的红光与她腕间的红痕紧紧相连，让两饶气息在暮色中完美交融。这感觉比通感时更真切，没有丝毫隔阂，仿佛他们本就是一体。
“想踏平南疆，先踏过我们的尸体。” 阿蛮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骨刀在她手中微微震颤，刀身的藤蔓纹路与刘源红线的光纹渐渐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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