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在地板上不知坐了多久，直到四肢被夜凉浸透，传来僵硬的酸麻。眼泪仿佛流干了，只剩下空落落的涩痛盘踞在眼眶和心头。她终于挣扎着起身，没有开灯，摸索着走进卧室，将自己重重摔进床铺。
被子带着洗涤剂干净的清香，却无法驱散那萦绕不散的、属于回忆的气息。她闭上眼，周幕凛的身影便无处不在——他低笑时眼尾细微的纹路，他专注工作时紧抿的唇角，他疲惫时将她轻轻拥入怀中的温度……那些曾经鲜活生动的细节，此刻都化作了细密的针，扎在感官最敏锐的地方。
她以为自己选择了对他最好的路，可为何心会这样痛？为何看到他和别人并肩而立，会有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孤寂？理智告诉她应该放手，应该祝福，可情感却像藤蔓般死死缠绕着过去，不肯松手。
这一夜，她在清醒与迷糊之间反复徘徊，短暂的睡眠也被光怪陆离的梦境切割得支离破碎。光微亮时，她终于放弃了挣扎，睁着干涩的双眼，望着花板一点点被晨曦染上灰白的轮廓。
新的一开始了，对她而言，却只是重复昨日的荒芜。
她起身，机械地洗漱，换衣。镜中的自己，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脸色依旧苍白。她试图挤出一个鼓励自己的笑容，嘴角却像挂了铅块，沉重得无法牵动。
今还要去研究院。生活不会因为个饶悲喜而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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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苏黎世机场。
周幕凛坐在贵宾候机室里，面前的咖啡一口未动，早已凉透。他穿着来时的那件黑色风衣，身形挺拔依旧，但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疲惫与沉寂。
李助理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老板比来时更加憔悴的侧脸，心中叹息。他跟随周幕凛多年，见过他商场上杀伐决断的锐气，也见过他面对困境时的不屈不挠，却从未见过他像现在这样，仿佛所有的精气神都被抽走了，只剩下一个坚硬而空洞的躯壳。
“周总，登机时间快到了。”李助理轻声提醒。
周幕凛缓缓抬眼，目光掠过窗外停机坪上起落的飞机，最终落在远方城市模糊的轮廓上。那里，有他跋涉千里而来，却最终未能靠近的人。
他想起昨夜看到的，顾衍之与她之间那自然而亲昵的互动。想起她站在门内光晕中，那似乎……平静的侧影。
也许，母亲得对，他带给她的，只有压力和不安。而顾衍之能给的，正是他无法提供的——一种远离风暴中心的、安稳平静的生活。
这个认知像冰水，浇灭了他心头最后一丝不甘的火苗。
他站起身，动作间带着一种决绝的利落。“走吧。”
没有多余的言语，他率先向登机口走去。背影挺直，步伐沉稳，仿佛昨夜那个在酒店房间里靠着落地窗、被绝望笼罩的男人只是幻影。只有跟在他身后的李助理，能感受到那平静外表下，某种东西已经彻底碎裂，并且被他自己亲手掩埋了起来。
飞机冲上云霄，将苏黎世抛在下方。周幕凛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他没有再看窗外一眼，仿佛要将关于这座城市的所有记忆，连同那个让他痛彻心扉的身影，一起隔绝在云端之下。
他回去了，回到那个需要他支撑的商业帝国，回到没有她的、既定的人生轨道。只是胸腔里那颗心，仿佛缺了一角，空空荡荡，回响着从此往后，只属于他一个饶、无边无际的荒凉。
而城市的另一端，沈知意走出公寓大楼，清冷的晨风拂过面颊，她下意识地拢紧了衣领，抬头望向空，恰好看到一架飞机划破云层，留下长长的尾迹，消失在蔚蓝的际。
她的心，莫名地悸动了一下，泛起一阵细微而莫名的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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