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重。陈征站在柳林镇外的土坡上，借着微弱的星光打量着这座沉睡中的镇。镇子不大，一条主街贯穿南北，两侧是低矮的砖瓦房。最显眼的是镇中央那座青砖灰瓦的大院——维持会所在地，也是他们今晚的目标。
\"连长，都准备好了。\"张铁柱猫着腰走过来，声音压得极低。他身上套着一件伪军的土黄色军装，头上歪戴着大檐帽，腰间别着把王八盒子，活脱脱一个伪军队长。
陈征点点头，转向身后二十多个同样装扮的战士：\"再一遍行动计划。我带一排冒充伪军混进镇子，直奔维持会。铁柱带二排埋伏在镇外，听到三声枪响就冲进来接应。柱子带炮组在制高点警戒，必要时火力支援。\"
\"记住，\"陈征的目光扫过每一张脸，\"进去后别急着动手，看我眼色行事。咱们要的是兵不血刃拿下柳林镇。\"
战士们无声地点头。月光下，一张张年轻的脸庞既紧张又兴奋。这是他们第一次尝试伪装突袭，如果成功，不仅能缴获大量物资，还能在敌占区插下一颗钉子。
\"行动！\"
陈征整了整伪军军官的制服——这是上次战斗的缴获，连领章和肩章都原样保留。他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向镇口的哨卡。
\"站住！什么人？\"哨兵发现了他们，拉动枪栓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瞎了你的狗眼！\"陈征用纯正的北平口音破口大骂，\"老子是县保安团三连的！奉命来加强柳林镇防务！\"
哨兵将信将疑地举着煤油灯凑近，灯光下，陈征那身笔挺的伪军军官制服和腰间锃亮的王八盒子显得格外有威慑力。
\"长、长官，\"哨兵结巴起来，\"的没接到通知啊...\"
\"啪！\"陈征一个耳光甩过去，打得哨兵一个踉跄，\"你算什么东西？皇军的军事调动还要向你汇报？\"
这一巴掌打得毫不留情，哨兵嘴角都渗出了血。但他不敢发作，反而立正站好：\"是！是！的多嘴！\"
\"带路！去维持会！\"陈征厉声喝道，\"耽误了军务，老子毙了你！\"
哨兵屁滚尿流地在前面带路，陈征带着\"伪军\"大摇大摆地开进柳林镇。街道两旁的民房黑漆漆的，但陈征能感觉到，无数双眼睛正透过窗缝、门缝偷偷观察着这支深夜进镇的\"伪军\"。
维持会大院门口，两个抱着枪打瞌睡的伪军被脚步声惊醒，慌忙站起来。
\"谁...\"
\"县保安团的！\"陈征不等他们完就亮出证件——当然也是伪造的，\"叫你们队长出来！\"
伪军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转身跑进院子。不一会儿，一个披着外套、睡眼惺忪的胖子匆匆跑出来，一边跑一边系扣子。
\"哎呀呀，不知长官深夜驾到，有失远迎...\"胖子满脸堆笑，露出一口黄牙，\"在下柳林镇保安队队长王有财...\"
陈征冷冷地打断他：\"我是县保安团三连连长田中一郎。\"他故意取了个半中半日的名字，\"奉山本太君命令，接管柳林镇防务。集合你的队伍，我要训话！\"
\"这...\"王有财面露难色，\"弟兄们都在睡觉...\"
\"八嘎！\"陈征突然用日语怒吼一声，吓得王有财一哆嗦，\"立刻集合！否则按违抗军令论处！\"
这一嗓子日语彻底唬住了王有财。他连连鞠躬：\"是！是！马上集合！\"
十分钟后，二十多个睡眼惺忪的伪军歪歪扭扭地站在院子里，有的连扣子都系错了。陈征背着手在他们面前踱步，目光如刀。
\"知道为什么派我来吗？\"他故意压低声音，\"因为山本太君得到情报，柳林镇保安队里有人私通八路！\"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炸得伪军们一片哗然。王有财脸色煞白：\"长、长官，这一定是误会...\"
\"闭嘴！\"陈征厉喝，\"现在，所有人放下武器，到墙角蹲着！我要一个一个审问！\"
伪军们犹豫了。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低声嘀咕：\"凭啥啊...证件都不检查...\"
陈征耳朵极灵，一个箭步上前，枪口顶住大汉的脑门：\"你，什么？\"
大汉额头冒汗，但还嘴硬：\"我、我长官您总得让我们看看证件吧...\"
\"看证件？\"陈征冷笑，突然一把扯开自己的制服，露出腰间两颗手榴弹，\"认识这个吗？要么现在死，要么等会死，自己选！\"
这一手彻底击溃了伪军的心理防线。大汉扑通一声跪下：\"长官饶命！我错了！\"其他人也纷纷丢下武器，乖乖蹲到墙角。
陈征使了个眼色，战士们立刻上前收缴武器，控制住所有伪军。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没开一枪。
\"把维持会长叫来。\"陈征对瑟瑟发抖的王有财下令，\"就皇军有急事找他。\"
王有财哪敢不从，赶紧派人去请。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绸缎睡衣、梳着油头的中年男子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哎呀呀，田连长！久仰久仰！\"维持会长赵德贵满脸堆笑，一双手搓个不停，\"在下赵德贵，柳林镇维持会长。不知太君深夜召见...\"
陈征没话，只是冷冷地盯着他。赵德贵被盯得发毛，笑容渐渐僵硬。
\"田、田连长...您这是...\"
\"赵德贵，\"陈征缓缓开口，\"四十五岁，柳林镇大地主。日军来了后第一个投降，当上维持会长。这两年为日军征粮征税，逼死百姓十七人，强占民女六人...\"他一桩一桩地数着赵德贵的罪状，每一条，赵德贵的脸色就白一分。
\"你、你怎么知道...\"赵德贵突然意识到什么，惊恐地后退，\"你不是...\"
\"砰！\"陈征对开了一枪，紧接着又是两枪——这是给镇外部队的信号。
\"听好了！\"陈征一把扯下伪军帽子，露出八路军的臂章，\"我们是八路军！柳林镇解放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镇外突然响起密集的脚步声——张铁柱带着二排冲了进来。与此同时，镇子各处响起了锣鼓声和呐喊声：\"八路军来了！解放柳林镇！\"
原来，陈征早就派人联系了镇里的地下党员，约定好行动信号。此刻，潜伏多时的地下党员们纷纷出动，发动群众上街。
赵德贵面如死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八路爷爷饶命啊！我都是被逼的...\"
陈征厌恶地看了他一眼：\"绑起来，明公审！\"
战士们迅速控制了整个维持会大院，清点物资。粮仓里堆满了即将运往县城的粮食；军火库里有两挺轻机枪、三十多支步枪和大量弹药；还有一间密室，里面堆满了赵德贵搜刮来的金银财宝。
\"发报给团部，\"陈征对通讯员，\"我部已成功拿下柳林镇，缴获颇丰。建议立即派工作队接管，建立根据地。\"
亮了，柳林镇的百姓们胆怯地走出家门，惊讶地发现街上的伪军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臂戴\"八路\"袖标的军人。更让他们震惊的是，维持会大院门口搭起了台子，赵德贵和王有财被五花大绑跪在上面，胸前挂着\"汉奸\"的牌子。
陈征站在台上，高声宣布两饶罪状，然后下令开仓放粮。当一袋袋粮食分到饥肠辘辘的百姓手中时，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欢呼。
\"八路军万岁！\"
\"打倒日本鬼子！\"
看着这一幕，陈征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才是他们战斗的意义——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救人；不是为了破坏，而是为了重建。
张铁柱走过来，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笑意：\"连长，咱们发财了！粮食够咱们吃三个月，枪支弹药也能装备一个排！\"
陈征点点头，但目光已经越过欢庆的人群，望向远方：\"通知各排排长，下午开会。拿下柳林镇只是开始，接下来...\"
他的话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李虎气喘吁吁地跑来：\"连长！西边发现日军巡逻队！距离不到十里！\"
陈征眉头一皱：\"多少人？\"
\"二十多个鬼子，还有两辆卡车，像是例行巡逻。\"
陈征略一思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来得正好。铁柱，把咱们的'伪军'再扮上，给鬼子准备个'欢迎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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