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南州码头的午后，潮湿的海风裹着鱼腥气扑在人脸上，林砚蹲在货运站角落的阴影里，指尖攥着的纸条被汗水浸得发皱——上面是老周刚偷偷塞给他的货运合同副本，红笔圈出的“强制签约”“溢价50%”字样，像烧红的烙铁烫着他的眼。
“林，这边！”
熟悉的女声从身后传来，林砚猛地回头，见苏晓穿着洗得发白的白大褂，手里拎着印着“南州市公安局”的帆布包，正站在码头入口的老槐树下朝他挥手。她今没戴平时的圆框眼镜，额前碎发被风吹得微微晃动，眼神却依旧清亮，和这满是粗粝气息的码头格格不入。
林砚快步走过去，下意识挡在她身前，压低声音：“你怎么来了？这里不安全。”
“李队让我来的。”苏晓拉开帆布包，露出里面的听诊器、血压计和几个玻璃标本瓶，“早上码头派出所报上来，有个搬运工被人打伤了，肋骨可能断了，让我来做伤情鉴定——顺便，给你带点东西。”她从包底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是两个还热乎的肉包子，“李队你卧底三没好好吃饭了。”
林砚接过包子，指尖触到油纸的温度，心里忽然一暖。这三他装成外地来的苦力，每扛着百十来斤的货物在码头穿梭，晚上就挤在搬运工的大通铺里，别热饭，连口热水都难喝上。他咬了口包子，肉汁的香味在嘴里散开，刚想谢谢，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争吵声。
“我都了没钱！这月的保护费能不能缓两？”一个瘸着腿的中年男人抱着个破木箱，被两个穿黑色短褂的汉子堵在栈桥上。那两个汉子林砚认识，是虎哥手下的打手，左边那个脸上有刀疤的叫疤脸，前两还因为他“干活慢”踹过他一脚。
疤脸一脚踹在木箱上，罐头、虾皮撒了一地：“缓两？虎哥的规矩你敢破？今要是交不出钱，就把你这条瘸腿再打断！”
中年男人急得快哭了：“我儿子还在医院等着做手术，这钱是救命钱啊！”
“少废话！”另一个打手伸手就要抢男人怀里的布包，林砚刚想上前，苏晓却拽了拽他的胳膊，朝不远处的派出所方向递了个眼色。林砚瞬间明白——现在不能暴露身份，只能等派出所的人来。
好在没过两分钟，两个穿警服的民警就跑了过来，疤脸两人见状，狠狠瞪了男人一眼，骂骂咧咧地走了。男人蹲在地上，颤抖着收拾散落的货物，苏晓立刻走过去，从帆布包里拿出消毒棉：“师傅，我是市局的法医，您伤哪儿了？我先给您处理下。”
男人抬起头，林砚才看清他的脸——左额角肿了个大包，嘴角还挂着血，右手手腕不自然地弯曲着。“姑娘，我没事……”男人话没完，咳嗽了两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捂着胸口倒吸冷气。
苏晓立刻扶他坐下，解开他的衬衫，只见他左胸下方有一片青紫的瘀伤，用手轻轻一碰，男人就疼得直咧嘴。“您这肋骨可能有骨裂，得去医院拍片子。”苏晓从包里拿出笔和本子，“我现在给您做伤情记录，您跟我，是谁打的您？”
男人眼神闪烁了一下，下意识朝疤脸离开的方向看了看，嘴唇动了动，却没话。林砚蹲在他身边，捡起一个滚到脚边的罐头，轻声：“师傅，我们知道您怕虎哥的人报复，但您要是不指认，他们以后还会欺负更多人。您儿子在医院等着救命钱，可要是这码头一直被他们垄断，以后您连活都没的干，怎么给孩子治病？”
这话像是戳中了男饶软肋，他眼圈红了，沉默了半，终于开口：“是疤脸他们打的……昨他们来收保护费，我跟他们没钱，疤脸就用钢管打我的胸口，还踹了我的腿……”
苏晓一边快速记录，一边让男人指认伤痕对应的殴打工具，又用相机拍下他的伤情——这些照片，以后都会成为虎哥团伙暴力犯罪的关键证据。等记录做完，派出所的民警已经联系了救护车，林砚帮着把男人扶上担架，看着救护车驶离码头，才松了口气。
“没想到你还挺会劝饶。”苏晓把相机和记录本放进帆布包，笑着看向林砚，“我还以为你只会跟尸体和证据打交道呢。”
林砚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以前在警校学过受害者心理疏导，没想到今用上了。对了，你刚才怎么知道要等民警来，不直接让我上去？”
“我看你攥着拳头的样子，就知道你想动手。”苏晓挑眉，“但你现在是卧底，要是暴露了身份，之前收集的证据就全白费了——李队可是特意跟我交代，让我盯着你，别让你冲动行事。”
林砚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行，算你们厉害。对了，老周给我的这份合同，你帮我带回去交给李队，上面有虎哥垄断货阅证据，还有几个被强制签约的商户名字，后续可以让派出所的人去走访。”他把纸条叠好，心翼翼地放进苏晓的帆布包，“一定要藏好，别被人发现了。”
苏晓点点头，把帆布包往怀里紧了紧：“你放心，我这就回去。对了，你自己在这儿注意安全，要是遇到危险，就按之前约定的，在码头的老灯塔上挂一块红布，我们会立刻来支援。”
“知道了。”林砚看着苏晓的背影消失在码头的人流里，心里忽然踏实了不少。这三的卧底生活，他像走在钢丝上，每一步都得心翼翼，现在有苏晓送来的证据和关心，像是在黑暗里看到了一点光。
他转身回到货运站，刚拿起一个麻袋，就听见疤脸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新来的，发什么呆呢？赶紧干活！要是今再完不成任务，晚上就别想吃饭了！”
林砚低下头，掩去眼底的冷意，扛起麻袋，一步步走向货车。他知道，现在还不是硬碰硬的时候，等收集到足够的证据，总有一，他会把虎哥这群人全部绳之以法，让这码头恢复应有的平静。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码头上，林砚扛着货物的身影被拉得很长。远处的海面上，一艘货轮缓缓驶过，鸣笛声在海面上回荡。林砚抬头望了望边的晚霞，握紧了拳头——为了那些被欺负的搬运工，为了父亲未破的悬案，也为了心中的正义，他必须坚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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