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华一看这架势，心知硬闯不行，而且他都不知道那臭子在哪个班，
眼珠一转，立刻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声音甚至带着哭腔：
“同志，你不懂啊！
我不是来闹事的，我是没办法了啊！
孩子他妈、她……她拿着拆迁款，要带着孩子跑啊！
不让我见儿子！我是他亲爹，我能害他吗？
我就想见见我儿子，跟他句话……”
不得不，朱华这一通颠倒是非，还真博得保安同为父亲的同情。
他看了眼来往的学生，拉着朱华朝一旁走了两步。
语气稍缓地劝道：“这位家长，我理解你的心情，可你一不知道孩子的班级，二，你这么闹，也影响学校的秩序，我也是打工的，你也体谅一下我。”
朱华一看保安这话的语气都软了不少，也不继续哭诉了，毕竟哭起来还有累的。
“这位大哥，那，你帮我找找好不好，我儿子叫朱泽宇，他妈是陈真真。”
就在保安犹豫之际，一旁一个路过的男同学声喊了声：“叔叔？”
朱华和保安同时转头。
话的是个戴眼镜、身材瘦高的男生，脸上带着几分不确定和惊讶。
朱华仔细一看，觉得有点眼熟，这好像是儿子初中时的同学，以前好像来家里玩过一两次，好像姓……李？
朱华心里涌上一阵狂喜：助我也，总算碰上个知情的！
他立刻换上副激动又带着点可怜巴巴的表情，一把抓住那男生的胳膊，力道大得让对方皱了下眉：
“对对对，是我。李是吧？我是泽宇的爸爸啊！你还认得叔叔不？”
那男生，李，有些尴尬地想抽回手，点零头：
“呃，朱叔叔好……您怎么在这儿？”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保安，眼神里带着困惑。
保安见状，顺势解释道：“这位同志来找朱泽宇同学，但不清班级。”
朱华赶紧接过话头，故技重施，但语气“诚恳”了许多：
“李同学，你可得帮帮叔叔。我找泽宇有急事，家里出大事了！可他妈……唉！”
他重重叹了口气，一副有苦难言的样子，
“连学校都不告诉我他在哪儿读。我这当爹的，心里急啊！你知道泽宇在哪个班不？
或者……你肯定有他联系方式吧？告诉叔叔，叔叔谢谢你！”
李看着朱华急切又带着点狼狈的样子，又听他提到“家里出事”，脸上露出些许同情和为难。
他确实有陈泽宇的联系方式，初中时他们关系还算可以。
但他也隐约知道陈泽宇父母离婚了，而且陈泽宇似乎不太愿意提起这个父亲。
“叔叔，”
李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道，
“泽宇他……他去年就毕业考上大学了啊。他不在这所学校读了。”
李初三时休学了一年，所以后面跟朱泽宇就不在一个班，慢慢就很少联系了。
不过两人在高中学校偶尔还见过几次。
“什么？上大学了？！”
朱华这回的震惊可不是装出来的，他眼睛瞪得溜圆，声音都劈了叉，
“他考上哪个大学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一种被彻底蒙在鼓里的愤怒瞬间攫住了他。
好你个陈真真，瞒得可真紧啊！ 他心里恨恨地想。
李被朱华的反应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支吾着：
“具体……具体哪个大学我不太清楚，好像是个挺不错的学校……在省城那边。叔叔您……不知道？”
这话问出来，李自己也觉得有点蠢，看朱华这反应，显然是毫不知情。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又因极度的难堪和恼怒涌上一阵潮红。
是啊，他不知道。
他这个亲生父亲，连儿子人生中如此重要的大事都一无所知。
刚才在学校门口那番声泪俱下的“寻子”表演，此刻回想起来，简直是个蹩脚又可笑的丑戏！
那些焦急、那些“父爱”，在“不知道儿子已上大学”这个铁一般的事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虚伪。
保安在几步外，看着这个反转，眼底的鄙夷毫不掩饰。
“我……我怎么会不知道！”
朱华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情绪激动而扭曲，
“都是陈真真，肯定是她。她故意瞒着我，挑拨我们父子关系。这个狠毒的女人！”
他习惯性地将一切过错推给前妻，完全不去想：
自己是否关心过儿子的学业？
是否记得儿子的年级？
是否在高考那年打过哪怕一个电话问候？
在他心里，错的永远是别人。
李被朱华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吓得又退了一步，看着眼前这个面目有些狰狞的中年男人，那点同情心瞬间被警惕取代。
他更加确信，陈泽宇不愿提起这个父亲是有原因的。
“叔叔，您……您冷静点。我真不知道泽宇在哪个大学，我们很久没联系了。要不……您还是直接问他妈妈吧？”
李完，生怕再被纠缠，赶紧找了个借口，
“那个……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叔叔！”
完，几乎是跑着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保安在一旁也看得直皱眉，他算是看明白了，这男人与其是想儿子，不如是借题发挥，另有所图。
得亏刚刚没有同情心泛滥让这人进去，否则让上头领导看到，自己这份工作就不要干了。
“这位同志，你看，孩子也不在这学校了，你就别在这儿影响秩序了，赶紧走吧。”
保安的语气很不耐。
朱华僵在原地，感觉肺都被气炸了。
李的逃离和保安的驱赶，像两记耳光扇在他脸上。
不行，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朱华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找儿子这条路暂时走不通，那就直接找陈真真。
对，找她！
这个念头一起，就像野草一样在他心里疯长。
“都是因为她，如果不是她瞒着，我怎么会出这么大的丑？！如果不是她独吞了钱，我怎么会这么狼狈？！”
他将所有的挫败感和怨恨，再次精准地投射到了前妻身上。
阴狠地瞪了一眼学校大门，然后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
她不让老子好过，老子也绝不让她安生！
保安冲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随即转身回了学校岗亭继续执勤。
*
回到家的朱华却换了一副嘴脸，在门口揉了一把脸，才拿钥匙开门回屋。
他甚至都不敢敲门让里面的人给他开门。
里面的电视声音很大，章淑芬半躺在沙发上，啃着苹果看电视。
看见朱华进来，扫过他脸上的表情后，视线重新聚焦到电视剧热播的《熹妃传》上，凉凉地了一句：
“没要到？”
只这一声，让朱华整个人打了一个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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