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河静止。
光与影交织的河面上，一道由沈芷安化成的“命桥”，横贯生死，静默地闪烁着温柔的光。
地在那一刻寂然无声。
连风止夜也不敢靠近，唯恐惊扰那份圣洁的宁静。
他跪在桥前，双手紧握着那一缕残余的命光，仿佛仍能感到她掌心的温度。
“芷安，你以己为桥，渡众生，却断了自己的归途。”
风止夜的声音低沉，仿佛能割开虚空。
忽然，一阵轻微的震动从桥上传来。
那并非崩裂，而是——回应。
命光缓缓回流，化作无数缕温柔的线条，在桥的尽头汇聚成一个模糊的轮廓。
那身影纤细、静立，发丝随命流而动。
风止夜猛地抬头，瞳孔骤缩——
那是沈芷安！
只是此刻的她，不再具有人身的质福
她的半身透明，衣袂化为命光，双瞳之中映着整个命界的流转。
“你……还记得我吗？”
风止夜几乎不敢呼吸。
沈芷安微微一笑，那笑意恍若清风：“夜，我未曾忘。”
“可你已不属此界。”
风止夜喉咙发紧，“命桥一成，你本应被命河吞噬——为何还在？”
沈芷安的眼底闪过一丝柔光。
“因为命河……留了我一息。”
她伸出手，指尖触及命桥的光流，轻声呢喃：
“这桥需有守。既然我以命筑之，便要留下意志守它。否则，这世间再无命序平衡。”
风止夜心中一阵撕扯。
“你愿永留此处？不再转生，不再归凡？”
沈芷安静静望向远方的命流。
那里浮现着无数凡饶灵影——他们走到命终，踏上命桥，穿过光之彼岸，再化作新生。
那些新生的命光中，有孩童的笑声，有老者的叹息，有魂灵的释然。
她的眼角微微湿润：“他们值得。”
“若这桥能渡他们一生一劫，我留此处，又有何妨？”
风止夜胸口的命印微微发光，气息几乎溢出。
“那我呢？我该如何渡？”
沈芷安看着他，语气温柔得像水：“你不该渡桥。”
风止夜神情一震：“为何？”
“因为你本不属命河。”
沈芷安伸出指尖，轻点他的眉心，一道暗金光在他额头闪现。
“你的命序来自混源，你身负‘无命’之脉。命河留不住你。”
风止夜低头，苦笑：“所以，连追随你也成了奢望？”
沈芷安摇头：“不是追随，是延续。”
她缓缓抬手，命光从她的掌心分出，融入他体内。
“我留在桥上，你留在人间。你将我的命序带回尘世，让‘桥之意’不灭。”
风止夜怔住。
他看着那团命光在体内蔓延，与自身的无命气息融合，竟无冲突，反而生出新的平衡。
“这是什么？”
沈芷安轻声道：“命桥之心。凡你所渡之人，皆可见我。”
风止夜呼吸一滞：“也就是……我成了‘渡人’？”
“是。”
沈芷安的声音像从遥远的时空传来，“我为桥，你为渡。”
“我可否……渡你？”
沈芷安的唇角微扬：“我已在此桥，你若渡我，命界将崩。”
风止夜沉默。
命光照在他脸上，那一瞬间，他似乎看透了她的决绝。
“那我便守你。”
他轻声道，“若你是桥，我便是桥前的风——桥永在，风永不散。”
沈芷安的眼中终于泛起波澜。
她伸手，轻抚过他的发梢。
那触感几乎微不可察，却如梦似幻。
“夜，你若真愿守，就去人间渡世。”
“因为凡人每走过一次这桥，我便能感到一点‘生’的温度。”
风止夜的喉咙紧得几乎不出话。
“我懂了。”
他跪下，额头轻触命桥。
那一刻，命河上空的光流缓缓旋转，似在回应这份誓约。
“以命为誓——此后凡生渡桥，我必引之归光。”
命界微颤，一枚新的“渡符”自而降，印在他的掌心。
沈芷安微微一笑：“这便是‘渡命印’，它只认心。”
风止夜抬起头，却见她的身影愈发透明。
“芷安——！”
沈芷安摇头：“不必悲。”
“我虽为桥，但桥上有风，有光，有你。”
命河缓缓合拢，她的最后一句话在风中回荡：
“若世间有命相连，我终将再见你。”
命桥光芒渐息，只余一道流光，缓缓坠入凡界。
那是风止夜。
他带着她的命心，踏入尘世。
从此，世间有传：
每逢命尽之人临终，若听见一阵风声，那风会引他们走上一道光桥。
桥尽头，有女子的影，微笑着伸手相迎。
那是——桥之彼岸的沈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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