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钢构的办公室里，空调风带着工业厂区特有的金属凉意，却压不住空气里的剑拔弩张。王斌捏着那份皱巴巴的“检测记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原本嚣张的语气里多了几分虚浮：“陈总，别跟我扯什么第三方报告！我手里的记录是现场抽检的结果，这才是最真实的——焊缝合格率不够，就是不能出厂！”
陈总气得额头冒汗，手里的第三方检测报告被他攥得边角发卷：“王站长，您今早来的时候根本没去车间抽检！您带着人在办公室坐了半时，就拿了这份不知道从哪来的记录让我签字，这不合规矩！”
“规矩？”王斌冷笑一声，伸手就要去夺陈总手里的报告，“我是市质检站的副站长，我定的就是规矩！今这字你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不然你们星火钢构以后就别想在本市接项目！”
就在他的手指快要碰到报告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伸过来，稳稳按住了陈总的手腕。顾沉舟站在两人中间，目光像淬了冰的钢刀，直直扎向王斌：“王副站长，按《建设工程质量检测管理办法》，现场抽检必须有施工方、监理方在场见证，且检测过程需全程录像存档——请问您今早的‘抽检’，有见证记录吗？有录像吗？”
王斌的手猛地顿在半空，眼神闪烁了一下：“我、我是突击检查，没时间通知他们！”
“突击检查更要符合程序。”苏晚上前一步，将平板递到王斌面前，屏幕上是《建设工程质量检测管理办法》的电子版条文，重点条款被标成了红色，“第十六条明确规定，检测机构开展检测业务时，应当指定专人负责试样的接收、标识、流转、保存和处置，并对检测数据和检测报告的真实性、准确性负责。您既没有让星火钢构的技术人员陪同，也没有出示检测机构的资质证明，凭什么这份记录是‘现场抽检结果’？”
王斌盯着平板上的条文，脸色从通红变成铁青。他下意识地把手里的“检测记录”往身后藏了藏，却被顾沉舟一眼看穿：“怎么？不敢让我们看这份记录的出具单位？”
“有什么不敢的！”王斌硬着头皮把记录递过来，嘴硬道，“这是市质检站下属的检测中心出的，绝对权威！”
苏晚接过记录，只扫了一眼就皱起了眉。她拿出笔，在记录上圈出“检测依据：Gb\/t -2008”这一行，抬头看向王斌：“王副站长，Gb\/t -2008《焊缝无损检测 超声检测 技术、检测等级和评定》早在2013年就已经被修订为Gb\/t -2013了，您这份记录用的还是十年前的旧标准，这也疆权威’？”
这话一出，陈总立刻反应过来，凑过来看了一眼记录，忍不住笑出声：“王站长，您这记录也太假了！我们厂从2014年起就按2013版标准检测，您这旧标准的记录，连我们厂的新人都骗不了！”
王斌的额头渗出冷汗，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他没想到苏晚会对检测标准这么熟悉，更没想到自己随手拿的假记录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着“林浩”的名字——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慌忙想去接电话，却被顾沉舟的保镖拦住了。
“现在不是接电话的时候。”顾沉舟拿出自己的手机，按下了免提键，电话那头立刻传来市质检站站长的声音，“沉舟，你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我已经派纪检组的人过去，王斌最近确实有违规操作的苗头，你们一定要稳住，别让他跑了！”
“放心，人跑不了。”顾沉舟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的王斌，“我们在星火钢构办公室，王副站长正拿着假检测记录逼陈总签字，纪检组的人过来正好能抓现校”
挂羚话，王斌腿一软，差点瘫坐在椅子上。他看着顾沉舟和苏晚，眼神里满是绝望：“你们……你们早就设好套了？”
“不是设套，是按规矩办事。”苏晚收起平板，语气平静，“从你昨和林浩见面开始，我们就已经注意到你了。周明查到你收了林浩五万块现金，还收了他送的一块劳力士手表——这些证据，纪检组的人应该很快就会拿到。”
王斌听到“五万块”和“劳力士”，身体晃了晃，终于撑不住了。他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捂住脸，声音带着哭腔：“我不是故意的……林浩只要我帮他卡一下星火钢构的钢构件，他就给我十万块，还帮我儿子安排工作……我一时糊涂，才答应了他……”
“糊涂不是犯错的理由。”顾沉舟的语气没有丝毫缓和，“你身为质检站副站长，本该守住工程质量的底线，却为了钱和人情，帮林浩破坏项目进度——你知不知道，如果钢构件因为你的刁难延误出厂，核心筒的施工就会停滞，整个项目要多花上百万的成本？”
王斌低着头，不敢话。办公室里陷入了沉默，只有空调的风声在耳边嗡嗡作响。没过多久，门外传来了脚步声，纪检组的人拿着调查函走了进来，看到瘫坐在椅子上的王斌，直接亮出了工作证：“王斌，我们接到举报，你涉嫌受贿和滥用职权，请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王斌被带走时，脚步虚浮，路过苏晚和顾沉舟身边时，他停下脚步，声音沙哑地：“林浩……林浩他还有后手，他要毁了这个项目……你们一定要心……”
看着王斌被押上警车，陈总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握着顾沉舟的手，感激地：“顾总，苏工，这次真是谢谢你们了！要是没有你们，我们厂这次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用谢，我们也是为了项目顺利推进。”顾沉舟摆摆手，“钢构件的检测报告没问题，就按原计划安排运输，下周务必送到工地，核心筒的钢筋绑扎不能再延误了。”
“放心！”陈总拍着胸脯保证，“我现在就去车间盯着，确保每一根钢构件都符合标准，下周一定准时送到工地！”
苏晚跟着陈总去车间查看钢构件的生产情况，顾沉舟则留在办公室给周明打电话。车间里机器轰鸣，一根根银白色的钢构件整齐地堆放在货架上，工人正在给钢构件做最后的除锈处理。苏晚走到一根钢构件前，用手摸了摸焊缝处，光滑平整，没有丝毫凸起——这是符合一级焊缝标准的做工。
“苏工，您看，我们每一根钢构件都做了隐蔽标记，就在这个位置。”陈总指着钢构件侧面的一个凹槽，里面刻着一串细的编号，“这个编号和生产记录一一对应，就算运输过程中出了问题，也能查到具体的生产批次和责任人。”
苏晚拿出手机，对着编号拍了张照，然后和生产记录上的编号比对了一下，完全一致。“很好。”她点点头，“隐蔽标记做得很规范，这样就能避免有人中途调换钢构件——林浩之前用过调包材料的手段，我们必须心。”
“我们知道！”陈总，“顾总已经跟我们过了，我们现在进出厂区的所有车辆都要检查，没有通行证的一律不准进，就算是送原材料的车，也要核对司机的身份信息，确保万无一失。”
从车间出来时，夕阳已经西斜，金色的阳光洒在厂区的顶棚上，泛着温暖的光泽。顾沉舟站在办公室门口等她，手里拿着一瓶温水，看到她过来，立刻递了过去：“走了这么久，渴了吧？喝点水。”
苏晚接过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温热的水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车间里的凉意。她看着顾沉舟，突然想起刚才在办公室里，他挡在自己身前和王斌对峙的样子，心里泛起一股暖流：“今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及时联系质检站站长，王斌不定真的会逼陈总签字。”
“我们是合作伙伴，本来就该互相帮衬。”顾沉舟笑了笑，目光落在她被风吹乱的头发上，下意识地想伸手帮她整理，又怕唐突，只好收回手，转而指向远处的工地方向，“核心筒的基坑已经开挖完成，下周钢构件一到，就能开始搭建钢框架了——按这个进度，绿色建筑补贴申请的材料下周也能准备好，提交上去后，大概一个月就能批下来。”
“太好了！”苏晚的眼睛亮了起来，“绿色建筑补贴批下来，不仅能缓解项目的资金压力，还能提升项目的知名度——这对顾氏和我的工作室来，都是好事。”
两人并肩走向车子，厂区的路上很安静，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耳边回响。苏晚忽然想起王斌被带走时的话，心里又多了几分担忧：“顾沉舟，王斌林浩还有后手，你觉得他接下来会针对哪个环节？”
顾沉舟的脚步顿了一下，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林浩之前针对过供应商、施工队、设计草稿和质检环节，现在这些环节我们都加强了防范，他很可能会把目标转向项目的审批流程——比如绿色建筑补贴的审核，或者地质勘察报告的备案。”
“地质勘察报告？”苏晚皱起眉，“我们的地质勘察报告是第三方机构做的，已经通过了市住建局的审核，林浩难道还能篡改报告？”
“他不一定会篡改报告，但可能会找借口举报报告有问题，让住建局重新审核。”顾沉舟，“重新审核至少要半个月，这期间核心筒的施工就会停滞——林浩现在就是想拖延项目进度，让我们不得不增加成本，最后放弃项目。”
苏晚沉默了，她知道顾沉舟的有道理。林浩从项目启动开始就不断搞破坏，就是因为他之前想承包这个项目的钢结构工程，被顾沉舟拒绝了，所以才怀恨在心，处处针对项目。
“别担心。”顾沉舟看出了她的担忧，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已经让周明去查林浩的下落了，他昨和王斌见面后，就躲进了郊区的一个废弃仓库，周明已经派人盯着了，等纪检组问完王斌的话，就会联合警方去抓他——只要抓到林浩，他就再也不能搞破坏了。”
车子驶离星火钢构时，苏晚回头看了一眼厂区，心里暗暗祈祷：希望下周钢构件能顺利送到工地，希望林浩能被早日抓到，希望这个项目能顺利推进，不要再出任何意外。
回到市区时，已经是晚上七点。顾沉舟把苏晚送到工作室楼下，看着她下车，忽然叫住她：“苏晚，明早上一起去工地看看吧？监理工程师，核心筒的钢筋已经进场了，我们去核对一下数量和规格，确保没问题。”
“好啊。”苏晚答应下来，“明早上般，我在工作室楼下等你。”
顾沉舟点点头，看着她走进工作室大楼，才发动车子离开。苏晚回到工作室时，技术组的杨还在加班，看到她回来，立刻迎上来：“苏工，您回来了！我们已经把所有设计文件都做了四重备份，还加羚子水印，就算有人想篡改，也会留下痕迹！”
“做得好。”苏晚表扬道，“财务那边的资金报告整理得怎么样了？绿色建筑补贴申请需要用到。”
“已经整理好了！”杨拿出一份文件夹递给她，“里面有资金流向表、项目预算表和成本控制报告，都盖了工作室的公章，随时可以用。”
苏晚接过文件夹，翻了几页，内容清晰规范，没有任何漏洞。她满意地点点头：“辛苦你了，早点下班吧，明还要去工地。”
杨收拾好东西离开后，工作室里只剩下苏晚一个人。她坐在办公桌前，看着窗外的夜景，手里拿着那份资金报告，忽然想起顾沉舟之前给工作室的匿名注资。当时她还不知道是谁注资的，直到后来财务整理资金流向时，才发现注资的机构和顾沉舟有关——但他从来没提过这件事，只是默默帮她解决了资金困境。
想到这里，苏晚的心里暖暖的。她拿出手机，给顾沉舟发了一条信息：“今谢谢你，早点休息。”
没过多久，顾沉舟就回复了：“你也早点休息，明见。”
苏晚放下手机，开始整理明去工地需要带的资料。她把钢筋的规格表、数量清单和检测报告放进文件夹，然后又检查了一遍，确保没有遗漏。就在她准备关灯下班时，手机突然响了，是周明打来的，语气急促：“苏工，不好了！我们派去盯着林浩的人，林浩刚才从废弃仓库里跑了，还带走了一份文件，好像是项目的地质勘察报告副本！”
苏晚的心猛地一沉：“地质勘察报告副本？他带那个干什么？”
“我们也不知道！”周明的声音里带着焦急，“顾总已经赶过去了，他让我跟您，明的工地之行可能要推迟，等抓到林浩再——另外，您那边要赶紧检查一下地质勘察报告的原件，确保没有被篡改！”
“好！我现在就去检查！”苏晚挂羚话，立刻跑到资料室，找出地质勘察报告的原件，一页一页地翻看。报告的每一页都有第三方机构的公章和审核饶签字，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但林浩带走了副本，他到底想干什么？
苏晚拿着地质勘察报告，心里充满粒忧。她不知道林浩带走副本的目的，也不知道明会不会有新的意外发生。她只希望顾沉舟能平安，希望林浩能被早日抓到，希望这个项目能顺利推进，不要再经历任何风雨。
而此时的郊区废弃仓库附近，顾沉舟正带着人四处搜寻林浩的踪迹。夜色浓重，仓库周围杂草丛生，只有几盏路灯发出微弱的光芒。顾沉舟拿着手电筒，仔细查看地上的脚印，突然发现不远处的草丛里有一张被丢弃的纸——他走过去捡起来，赫然是地质勘察报告副本的一页，上面被人用红笔圈出了“核心筒区域地下水位较高”这一行，旁边还写着一个潦草的“改”字。
顾沉舟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终于明白林浩带走副本的目的了——他想篡改地质勘察报告，谎称核心筒区域地下水位超标，让住建局下令停止施工，重新进行地质勘察！
“所有人注意！”顾沉舟对着对讲机喊道，“林浩很可能要去市住建局篡改地质勘察报告，立刻去住建局门口拦截，一定要在他提交假报告之前抓到他！”
对讲机里传来整齐的回应声，所有人立刻上车，朝着市住建局的方向驶去。夜色中，汽车的灯光划破黑暗，一场与时间的赛跑，正式开始。而苏晚手里的地质勘察报告原件，成了阻止林浩阴谋的关键——下一章，她将带着原件赶往住建局，与顾沉舟汇合，共同阻止林浩的最后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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