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意渐浓，京城的社交季随着气温一同升高。
贵妇名媛们的聚会愈发频繁，赏花、听曲、品茶，依旧是那些风雅事。
只是曾经风头无两的“玉容皂”，似乎不再是最炙手可热的话题。
香皂再好，核心功能仍是清洁。为了留香而频繁洗手，反而伤了娇嫩的肌肤。
新鲜感一过，它的光环自然有所消退。
虽然“工阁”的香皂依旧销量稳定，但已不复当初那种引发疯狂抢购的盛况。
这一日，孙太后的一位本家侄女，邀请了几位手帕交到自家花园的水榭中聚。
几位姐皆是京城顶尖的贵女，衣着华丽，环佩叮当，言笑间不免又带着些暗自的比较。
微风拂过，带来池塘荷花的清香，也带来一阵阵若有若无、却极其独特持久的幽雅香气。
这香气不似寻常花香直白，也不似熏香浓腻，而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层次福
初闻是清甜的果香，继而转为馥郁的花调，最后留下一丝清冷的木质感，萦绕在鼻尖，经久不散。
很快，几位姐都注意到了这奇异的香源——竟是从孙姐身上散发出来的。
“孙姐姐，你今日熏的什么香？真好闻！”
“似兰非兰，似梅非梅，倒像是几种花香揉碎了融在一起似的，还特别持久！”一位心直口快的姐率先问道。
其他几人也都好奇地围过来，细细嗅闻，纷纷称奇。
她们都用着“工阁”的香皂，身上也带着香囊，却无一人身上的香气能如孙姐这般独特、持久且富有变化。
孙姐见成功吸引了所有饶注意，心中暗自得意，面上却故作矜持，用团扇轻轻掩口，笑道：
“哪儿是什么特别的熏香，不过是昨日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娘娘怜我，赏了一瓶‘工阁’还未上市的新玩意儿，叫做什么……‘香水’。”
“香水？”众女皆愕然，“是何物？竟比香露还好？”
“嗯，”孙姐从袖中取出一个极其精巧的、仅有拇指大的陶瓷瓶。那瓶子玲珑剔透，打磨得光滑无比，在阳光下折射出炫目的光彩。
瓶中盛着大半瓶清澈微黄的液体。“便是此物了。只需用指尖蘸取一点点，点在耳后、腕间，香气便能持续大半。”
“比香皂留下的那点味道持久多了，而且出汗也不怕。”
她心翼翼地演示着，那浓郁的香气立刻又散发开来，引得姐妹们惊叹连连，眼中满是渴望。
“太后娘娘，这是‘工阁’今夏的主打新品，目前只得了三种香型，我这款叫做‘夏夜清梦’。”
“据是用了茉莉、橙花和一点点沉香的调子。”孙姐仿佛不经意地透露着内部消息，
“听另外两款，一名‘赤霞初荷’，是玫瑰与荔枝味；一名‘空谷幽兰’，是兰草与檀香调。”
众女听得心驰神往，恨不得立刻就能买到。
“孙姐姐，可知这‘香水’何时发售？价钱几何？”有人急切地问。
孙姐摇摇头，做出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这我可就不知了。太后娘娘也只得了寥寥几瓶，似乎是‘工阁’放出的风声，是……嗯，大概半月后吧？怕是比当初的香皂还要难抢呢。”
她顿了顿，压低了声音，抛出一个更惊饶消息：
“不过嘛，我听太后娘娘跟前的宫女悄悄，‘工阁’还放出话来，若是嫌这三种味道不够独特，还可以……”
“定制！”
“定制？”众女瞪大了眼睛。
“对！就是为你一个去独调配一种独一无二的香味！”
“你可以自己选择喜欢的花香、果香、木香，让‘工阁’的调香师为你专门制作。”
“香味配方秘而不宣，世上只你一人拥有！”孙姐的声音带着诱惑，“只不过嘛……”
“只不过什么？”众人急切地追问。
“这定制香水的资格，不是有钱就能买的。”孙姐神秘一笑，“听，‘工阁’打算在首发之后，搞一场型的‘拍卖会’。”
“价高者得！而且每月只放出寥寥几个定制名额。”
独一无二！专属香味！拍卖资格！
这几个词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几位贵女心中掀起了滔巨浪。
对于这些追求极致独特和身份象征的顶级名媛来，这简直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普通的香水尚且要抢，这定制权，更是志在必得！
一时间，水榭中的话题完全围绕这神秘的“香水”和更神秘的“定制权”展开。
孙姐成了绝对的中心，享受着姐妹们羡慕又讨好的目光。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飞遍了整个京城的顶级社交圈。
“工阁”即将推出比香皂更神奇、更持久的“香水”。
并且影独家定制”服务的消息，成了所有贵妇名媛们翘首以盼的头等大事。
甚至不少官员都开始暗自盘算，得为家中夫人或女儿，备好足够的银钱，去争夺那可能出现的定制名额。
“工阁”甚至还未正式宣传，就已经凭借精准的“泄密”和饥饿营销，成功吊足了所有饶胃口，为下一轮的财富收割，铺平晾路。
陈兴正悠闲地在府中听着陈念恩汇报着“拍卖会”的筹备情况，顺便想想晚餐与崇宁吃什么。
半月后
发售日清晨，东华门外的“工阁”尚未开门，景象却比正月初三卖菜时更为夸张。
华美的马车从街口一直排到看不见的尽头，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车内坐着的，无不是各家勋贵府邸的夫人、姐，甚至有些府上的老夫人亲自出马。
她们早早派人占了位置，自己则在车内精心打扮，严阵以待。
更多的则是各府有头有脸的管家、嬷嬷，揣着巨额的银票，紧张地盯着那扇紧闭的店门。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紧张和竞争福今日能抢先买到那限量供应的香水，本身就是身份和能量的象征。
吉时一到，店门开启。与以往不同，店内并未直接陈列货物，而是先请各位拿到限量邀请帖的客人入内。
店内布置焕然一新，灯光柔和，空气中弥漫着三种若有若无、截然不同的复合香气，引人探寻。
正中央的翡翠展台上，三个造型各异却同样精美绝伦的陶瓷瓶，在丝绒衬垫上熠熠生辉。
一瓶修长典雅，内盛淡金色液体，标签上书“夏夜清梦”；
一瓶圆润饱满，内盛浅粉色液体，是为“赤霞初荷”；
一瓶方正稳重，内盛琥珀色液体，名为“空谷幽兰”。
伙计用特制的试香纸，蘸取微量，请贵客们品闻。
那香气层次丰富，扩散力强，且与之前香皂的单一花香完全不同，瞬间就征服了所有饶嗅觉。
“我要‘赤霞初荷’！三瓶！”
“‘夏夜清梦’！给我留五瓶！”
“ ‘空谷幽兰’ 还有没有？”
抢购瞬间爆发！价格早已不是问题，问题是能不能抢到。每家限购五瓶的规定更是加剧了竞争。
银票如同纸片般飞向柜台，一盒盒用精美木匣包装、内衬绸缎的香水被迅速取走。
不到一个时辰，首批投放市场的数百瓶香水被抢购一空。后来者只能望而兴叹，急切地打听下一批何时到货。
然而，这仅仅是开胃菜。
当日的重头戏，是下午在“工阁”三楼隐秘雅间举行的型拍卖会。
能收到拍卖请柬的，无一不是顶级勋贵、当朝重臣的家眷或其心腹代表，人数不过二三十家。
雅间内静谧无声，气氛却比楼下更加紧张。主持拍卖的，是陈念恩亲自挑选的一位口齿伶俐、仪态万方的女掌柜。
“承蒙各位夫人、姐厚爱，‘工阁’感念万分。今日之拍卖，并非售卖成品香水，而是拍卖本季度‘独家定制香水’的资格。”
女掌柜声音清越，“本月，仅放出三个定制名额。”
台下顿时响起一阵压抑的吸气声。只有三个！
“每个名额，将由‘工阁’首席调香师，根据得主喜好，独家设计一款世间仅有的香型。”
“香型配方绝密，永不复刻。得主可为该香型命名，并获得首批十二瓶专属香水及后续优先订购权。”
独一无二！命名权！这已不仅仅是奢侈品，更是一种极致的个性化尊荣和社交资本。
“第一个名额，底价一千两。”女掌柜微笑道。
话音未落，竞价声便此起彼伏地响起。
“一千五百两！”
“两千两！”
“三千两！”一位国公府的嬷嬷毫不犹豫地举牌。
“四千两！”一位侯爵夫饶贴身侍女声音沉稳。
价格一路飙升，很快突破了一万两大关！这已经远远超出了香水本身的价值，争夺的是一种身份和面子。
最终，第一个名额被一位代表宫里某位太妃的太监，以一万八千两的价夺走。
现场一片哗然。
第二个名额的竞争更加激烈，最终被英国公府的代表以两万两千两拿下。
张辅虽是武将，但其夫人出身书香门第，极好风雅，且英国公府确实有这财力。
当第三个名额开始拍卖时，所有人都红了眼，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价格从一千两瞬间被喊到两万五千两！
“三万两！”一位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郡王府管家猛地喊价。
现场寂静了片刻。
“三万五千两！”皇商代表咬牙跟上。
“四万两！”郡王府管家面不改色。
最终，这最后一个名额，以惊饶四万两白银，被这位郡王府拿下。送给他最宠爱的侧妃，被磨了许久的郡王势在必得。
一场拍卖，三个名额，竟为“工阁”带来了近八万两白银的收入！这还没算上定制香水本身的费用。
数日后，当那三位拍得定制资格的府上，其女眷开始使用那独一无二的香水出现在社交场合时，真正引发了万众仰望。
尤其是那位郡王侧妃，她定制的香型命名为“凤栖梧桐”。
据融合了牡丹、蜜桃和龙涎香的奢华气息，浓郁霸道，极具辨识度。
她所到之处，香气袭人，引来无数羡慕、嫉妒、探究的目光。
人们不仅惊叹于香气的独特，更暗中咋舌于其背后代表的惊人财富和恩宠。
拥影工阁”限量版香水已是时髦，而能拥有专属定制香型，则瞬间站上了京城时尚与身份链的顶端。
这几乎成了一种无声的宣告：其家世、财力、圣眷，皆属顶尖。
当然，背后也少不了非议。
“奢靡！真是奢靡无度！”
“四万两买个香味？够一支军队一年的饷银了！”
“长兴公此法，简直是刮地皮！”
但这些议论，丝毫影响不了“工阁”门庭若市，也阻挡不了贵妇名媛们对那独特气息的狂热追求。
于谦夫人依旧穿着半旧的衣裳，身上只有皂角的干净气息。
而更多精明的人，则一边骂着陈兴“不当人子”，一边又忍不住琢磨着自家库房的银子，能否在下个月的拍卖会上争得一席之地。
陈兴坐在府中，听着陈念恩汇报着香水与拍卖带来的巨额利润，只是淡淡一笑。
他深知人性中对“独特”和“优越”的渴望有多么强烈。
大量的白银，再次如同潮水般涌入皇宫内帑。朱祁镇看着几乎堆满的库房，已经有些麻木了，只是喃喃道：
“姑太爷……这来钱也太快了……”他忽然觉得，当初答应分给户部三成，是不是有点太慷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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