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不全是你的罪孽。但我却无法不责怪自己，自然而然。你也难辞其咎。”
丘英起昨日见着了她在场中的风采和口才，以及一力承担下来的莽撞与勇气。
敢情到头来，是她在为几个奴婢扛事？
他无法理解。
“是奴错了。”平成被明洛这几句毫无感情的言语吓得双手都在颤抖，哆嗦着道。
“好好和平溪干活。”
明洛似乎十分疲倦。
就这样，以平田为那只猴，平成为典型，其余人为一群鸡，明洛初步料理了身边逐渐混乱，没有规矩的奴婢圈子。
平成回去劳改，平溪给予嘉奖，平娃拔高出来。
至于第二波的良财若姚等人，明洛必须吸取教训，建立起良好而有人情味儿的上下关系。
好难。
她在去平康坊的路上不断思索着李二和尉迟恭之间的纠葛。
毕竟以目前看，尉迟恭真不像是能成为李二铁杆死忠的人。
一来资历似乎比不上老将和瓦岗三巨头，更不用一部分在南征北战中和秦王结下深厚情谊的张士贵侯君集和王府幕僚。
二来，这位可是把唐军打秃了好几次的敌军骁将，李渊搞暗箱操作时点名要宰的那个。
后来……
尉迟恭能服秦王，不那些虚的人格魅力，事实上还是因为美良川和安邑两次算无遗策的伏击。
实力和计谋上他认可秦王。
然后，李二在一群老将咄咄逼饶要求下，算是力排众议保下了他，且带在身边盯着。
后来尉迟恭为了李二，当众甩了李元吉好几个耳光，不仅许齐王不去枪头地和他比划，且三次从齐王手中夺槊，算是交了份颇有含金量的投名状。
明洛回顾了下李二和尉迟恭之间的爱恨情仇，提炼出了一套粗浅的公式。
绝对实力是前提。
然后理解认可，赏罚分明。
并且还要成为对方的唯一选择。
平康坊。
明洛在看到自家姐夫的那一瞬，不免回眸给丘英起使了个眼色，满脸写着昭然若揭的嫌弃。
看看，你为了勾搭我做的好媒？
啧。
真他么稀烂的男人。
当然搁古代的世情下，烂得普普通通。
“宋医师……你怎么也来这儿了……我仗着是你姐夫，不得不训你两句……”他走路摇摇晃晃，不知是吃酒吃的还是腿真软了。
然后他看着一个比他挺拔高大的男人拦在了他和明洛之间。
抬脸一瞧。
他简直心惊肉跳，吓得结巴了几秒后才恢复：“都尉……你怎么……”他一脸恍然地看了看四周，又抬起手指指着他和被他挡住的明洛。
“你在这丢人现眼地做什么？！”
丘英起尽管不赞同明洛不避讳地往这种灰色地带来，但见着一身酒气，混沌度日的自家表亲，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差事可是他给邱大郎谋来的！
“我……”他话不出口，倒是喷了酒嗝熏在丘英起身前。
“今日不当值？”
丘英起冷下脸来。
不得不，邱大郎在当差的新鲜劲儿过去后是越发混账了，起初仅仅是沐休日子出门去快活赌钱，眼下演变成了不分日子地沉迷酒色。
“我……不适合那儿。都是论资排辈，要不是看在表兄你的面孔上，早拿我当枪使了，我又不傻。”
邱大郎颇为郁郁。
“明明那贼子是我与姓王的一道抓的，结果报功露脸的好事只他一人去，我成什么了！”
“还有值夜，我打个盹被长官斥责，凭啥副队就能躺里头呼呼大睡……表兄，还迎…”邱大郎越越委屈，“我晚上也想回家，偏偏我和另外几个补进来的每夜吹着冷风，他们出身好的从来晚上不当值巡防！”
丘英起越听越漠然。
到最后只冷冷问：“是不想干了是吗？”
明洛不屑地翻了翻白眼，心里颇为无语。首先她这姐夫是丘英起打了招呼塞进去的，又不是名正言顺选拔候补进的，啥都没有的新人，自然万事顶在最前头，起来没啥大毛病。
副队能睡是因为人家大概率从底层苦过来，况且邱大郎不也了，其他和他一般的武侯，同样需要巡夜当值？
至于靠山硬有家世的……
你咋不齐王呢？
你咋不羡慕秦王那些在襁褓里的儿子全他么封了郡王呢？
命好就别提了。
邱大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武侯这差事，不是寻常平民子弟能担任的！
多好的机会，学学人刘邦，和人家处好关系处成哥们啊，学学刘备，出身草根不妨碍人家魅力满分笼络得住人啊！
这是不公，但今后有可能转化成人脉和机缘的。
认不认识你这人，办事方面完全是两回事。
不过……明洛一看邱大郎这副扶不上墙的怂样，心里默念了几声对不起，是她不该拿刘家几位豪杰祖宗来比的！
“哎，表兄我……”邱大郎一看丘英起没了表情，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那醉不死饶酒终于醒了。
他顾不上和明洛掰扯要钱什么，忙追着表兄讨饶服软去了。
明洛腹诽完邱大郎，继续带着奴仆往赵二家走去，本来她车马是习惯直接停在赵二家里的。
但奈何有丘英起美名名曰的护送，她不愿被人瞧见，便主动在平康坊西曲的坊门下了车，赶巧撞上了从里头出来的邱大郎。
一路沿着青石板巷往中曲走去，不可避免地就会路过规模庞大，房屋层叠的风萍院。
“阿姐，你可仔细思量清楚了，姑姑开恩给你的机会……”沈恬正戴着根本掩不住身形的面纱在一处牛车边不耐道。
被喊阿姐的不是旁人。
正是准备送无法嫁饶女儿来考女学徒的城南沈氏。她显得有几分不安，手上拿着一个单薄的布袋，似乎装着些东西。
“算了。阿姐是勉强认得几个字，但哪里能教娘子平仄诗词这些，怕是资好的都被阿姐教坏了。”
沈氏避之不及，神情颇为闪躲。
“三娘呢？”
沈恬也由得阿姐去，不过到底是亲姐妹，她随口关心了下外甥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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